隻是一瞬間,哭泣的小男孩就察覺出了異樣,他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飛快回頭看向夏油傑。


    夏油傑還筆直的站在原地,隻手向上的手心裏多了一顆綠色的球狀物。


    哭泣漸漸止住了,他沒有說什麽,隻是頻頻回頭。


    夏油傑看著那孩子,等詛咒祓除地那一刻,才驚覺自己做了一件不理智的事情。


    如果那孩子將事情告訴祖父母的話,隻怕自己平靜的生活將徹底不複存在。


    要搬走嗎?


    搬去哪裏?


    這算是一種逃避嗎?


    光是想想都覺得很煩躁,果然,他不能跟猴子有接觸,一旦接觸,自己就會變得不幸。


    晚飯的時候,五條悟才急匆匆的趕回來,在飯桌上,猶豫了一個下午後,夏油傑把下午在路上幫一個孩子祓除了詛咒的事情告訴了五條悟。


    他有點苦惱,問五條悟:“如果鬧到要搬家可怎麽辦,悟才來不久,會跟著我一起搬家嗎?”


    問了這個問題後,夏油傑又覺得自己的問題很過分。


    說起來,他跟五條悟不過是關係比較親密一些而已,即便是戀人關係,也沒有一個人非得跟隨另一個人離開的道理。


    但是,他的問題卻讓五條悟很開心。


    五條悟欣喜於夏油傑對他的坦誠,也欣賞夏油傑的這一善舉。


    “如果夏油先生要搬走的話,我肯定也會跟著搬走啊,夏油先生說過不會再丟棄我,不是嗎?”他的笑容明晃晃的,“我是夏油先生的所有物,當然要一起帶走才行。”


    這樣的話,夏油傑很受用,明知道五條悟是哄他的,可他就是在聽到之後覺得很安心。


    五條悟吃了一口米飯,換上一副正經些的神色,他道:“其實,如果想要幫助別人,這種事情做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以後還會有很多次,因為幫助別人,保護別人,這些都是自然而然會做的事情,是任何人在遇到別人求助時的第一反應,夏油先生不需要為這種事情煩惱。”


    他還說:“這樣的能力除非跟世人隔絕,否則不可能完全隱藏的,對於普通人能夠隱藏,對於那些能夠看到詛咒卻沒有術式的人來說,咱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可見的。”


    說到這個,五條悟突然愣了一下,他似乎是想到了一些太過久遠的事情,臉上的神色有點迷惘。


    夏油傑抬眼看他,淡淡地說道:“我沒有降下帳,真的忘記了。”


    五條悟:“……”


    他無話可說。


    夏油傑歎了口氣,“不知道當時附近是否有其他可以看到詛咒的人,如果有的話就麻煩了。”


    這樣說著,夏油傑又覺得挺有意思的,重生後的自己到底是改變了很多。


    這若是換做在盤星教做教主的時候,他哪裏會去擔心這些事情?


    沒有降下帳,又不想被猴子們看到的話,隻要將看到的人全部幹掉就能夠解決問題,怎麽可能會讓他在這裏傷神?


    但是,重生之後,哪怕猴子們對他來說依舊很討厭,因為五條悟在乎的話,他也願意收斂。


    曾經的五條悟將他的標準當做善惡的指針,時間流轉,生死往複之後,他開始在意五條悟的善惡觀。


    這算不算是想要找回原本的自己?


    夏油傑的心思,五條悟不清楚,一閃而過的久遠記憶讓他頗感唏噓。


    “啊,”五條悟苦笑一聲,“所以說,帳其實是有用的啊,嗬嗬~”


    當年,他卻沒懂。


    帳的作用是隱藏詛咒和前去祓除詛咒的詛咒師的行動,為的是不引起不普通人的恐慌。


    從另一方麵來講,又何嚐不是在保護咒術師呢?


    人都是排外的,堅信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信條,跟普通人比起來,人數極少的咒術師在他們眼中何嚐不算是一種異類呢?


    如果不算,夏油傑就不可能在那個小山村看到被村民虐待恐懼的枷場姐妹,就不會有咒術師被普通人疏遠的現象。


    調和兩者之間的矛盾,也是勢在必行的事情。


    五條悟努努嘴巴,歎息道:“那時候還是太年輕了吧,嗬~”


    “悟在說什麽?”


    “沒,沒什麽,”五條悟搖搖頭,衝著夏油傑燦然一笑,“我覺得夏油先生做的很好。”


    正在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數米粒的夏油傑,聽到五條悟這番話時,整個人都怔了一下。


    他抬眸看著餐桌對麵的人,五條悟正望著他微微笑,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對他感到驕傲的神色。


    夏油傑傻傻的看著看著,心髒莫名動容,他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五條悟探了探身子伸出手臂,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蹭了蹭夏油傑左額處的劉海兒,笑容愈發燦爛。


    “明明不是咒術師卻懷揣著保護普通人的想法,並且也付諸了實踐,夏油先生,你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人呢。”


    夏油傑癡癡地看著五條悟,麵前的五條悟分明長了一張過分年輕稚氣的臉,可此刻他的表情神態和語氣,全然一副成年人的模樣,很像當年去高專宣戰時所見到的五條悟。


    穩重、可靠,讓人信賴,滿滿的都是安全感,是真的長大了。


    自己的所作所為讓他覺得驕傲,夏油傑竟開始覺得有點開心。


    “悟……”他忘情的叫著五條悟的名字。


    五條悟的視線流連在夏油傑的臉上,手指離開他的劉海兒,擦著臉頰滑落後又收回來。


    五條悟還想多說些什麽,卻又覺得這種時候說太多並不是什麽好事,於是,把那些想說的話又就著米飯吞了回去。


    這時候,外麵院子裏忽然傳來了外人說話的聲音。


    餐桌旁的夏油傑和五條悟靜靜聽了一下,確定沒聽錯後才趕忙起身走出去。


    他們站在二樓的走廊上,迎麵就看到了站在院子裏紅磚小路上的那對老夫妻。


    這對老夫妻正是下午遇到的那一對,看到他們的那一刻,夏油傑的神情立刻緊繃起來,五條悟隻是看了他一眼就立刻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五條悟沒多說什麽,扯了扯夏油傑的衣袖,示意夏油傑跟著自己下去。


    “沒關係,不管發生什麽,我都在你身邊。”


    是能夠完全依賴和依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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