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確實是慌了,慌亂中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忘了,一聲聲的叫著夏油傑的名字。


    本來隻是生理性的淚水,在聽到五條悟叫他名字的那一刻,夏油傑的心髒一瞬間酸楚難當,那些久遠的卻最為寶貴的一些記憶瞬間在夏油傑的腦海中翻騰。


    他的友情,他的同窗,他親手撕碎的美好時光,瞬間翻騰起來。


    眼眶裏不再隻是針紮似的疼,更多的是酸澀,鼻腔也跟著眼睛一起酸澀,更多的淚水一瞬間湧出。


    一個從來不會哭的人,隻有借著洋蔥辛辣的刺激才敢光明正大的流眼淚。


    被眼淚浸涼的臉頰上是那雙溫暖的手,夏油傑突然很想緊緊的按住這雙手,將這雙手緊緊的按在自己的臉上多貼一會兒。


    他已經有十年沒有跟五條悟如此靠近,過去勾肩搭背的夥伴和同期,現在再次重逢卻成了新認識的陌生人。


    夏油傑那像被韁繩緊緊勒住的心髒正不受控製的狂跳著想要衝破桎梏,向著那個人奔去,向著十年前的過去奔去。


    但是,他尚存一絲理性,理性告訴他這樣的事情不要做,會將這個家夥嚇跑的。


    他們兩個,五條悟對他,跟他對五條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心情。


    他不能做過分的事情,不能把他嚇跑,重活一世,他想要的不多,隻要能以朋友的身份待在這個人身邊就夠了。


    不再是敵對的關係,不再站在對立的立場上,那十年既然被莫名其妙的抹去了,那麽,他就好好地當一個普世意義上的好人,一個存在於五條悟口中不會再被評價為惡劣至極的人。


    他們的友情不會變質,會存在到自己再次死亡的那一天。


    五條悟實在是沒有哄人不哭的經驗,眼看著越來越多的眼淚從夏油傑的眼眶中湧出來,而他的安撫卻半點用處都沒有,五條悟頓時頹喪起來。


    “不要哭了好不好,發生了什麽事情可以告訴我,我可厲害了,什麽都能做到,隻要你說,我就一定能夠幫助你。”這是他最後的招數。


    夏油傑透過模糊的眼淚看著麵前的這張臉,如此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的為自己擦眼淚的五條悟,還真是可愛到不行呢。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五條悟的一麵,那個乖戾又惡劣的家夥,居然還有如此溫柔細心的一麵啊。


    這樣的悟,這樣的悟也好喜歡。


    夏油傑噗嗤一聲笑出來,笑聲中帶著濃濃的鼻音,他抓著五條悟的手腕帶離自己的臉頰。


    在五條悟困惑的眼神中,吸吸鼻子,笑著說:“那……這些洋蔥就拜托你了,悟……啊不,是五條同學。”


    五條悟眨巴著藍色的大眼睛,一會兒看看案板上切了一半的洋蔥,一會兒看看夏油傑尚且濕潤的臉龐,神色說不出的詭異。


    好像在說,你就是因為這個淚流不止的?


    夏油傑繼續笑,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那就拜托你了。”


    五條悟歎了一口氣,嘴巴嘟嘟囔囔,夏油傑仔細去聽,就聽到他說:“原來隻是因為洋蔥嗎,我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害我白擔心一場。”


    五條悟這樣說,夏油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到底自己現在大他好多歲,被一個年下如此擔心,總歸是不好的事情,有些失禮。


    五條悟拾起案板上的刀,眯著眼睛皺著眉,以一種十分別扭的姿態切著洋蔥碎,他也沒能幸免,漂亮的藍眼睛不一會兒就被洋蔥嗆的直流淚。


    漂亮的藍色眼眸被淚水洗禮過之後,分外清澈明亮,幹淨水潤到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夏油傑在旁邊不知道說點什麽好,隻能伸出手去,“那個……還是我來吧。”


    從以前起就是這樣,他見不得五條悟受一丁點兒的委屈,明明對方也是個男人,可他就像是保護自己家的大少爺那般,見不得他做一些不樂意做的事情。


    這樣的習慣從生前一直延續到了重生後,哪怕是現在,他也改不了。


    夏油傑的手都伸過去了,卻被五條悟輕鬆避開了。


    “不要,太嗆了,傑去一邊等著就好。”


    他叫他傑。


    有那麽一瞬間,夏油傑甚至覺得他們回到了高專時期,他們沒有年齡差,就是兩個相差幾個月的同期,關係好到可以省去姓氏互相叫對方的名字。


    然而……


    “不是,”五條悟突然急忙的改口:“夏、夏油先生去旁邊用清水洗一下手和眼睛,這樣會好很多吧。”


    夏油傑也因此從自己的回憶中走出來,他在五條悟的背後苦笑,現在的五條悟根本才剛跟自己認識,他怎麽會像以前那樣自然而然的叫自己的名字呢?


    他,他剛才隻是不小心才那樣叫的吧。


    五條悟速戰速決的切完了洋蔥的時候,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就算是這樣,這張臉卻還是很漂亮。


    他皺著眉頭跑去客廳拿回來一包紙巾擤鼻涕,“夏油先生,下次吃咖喱飯不要放洋蔥好了,切洋蔥簡直不是人類能幹的事情。”


    夏油傑正在灶前翻炒雞肉,扭頭對他溫柔的笑出來,“好啊,我也不喜歡切呢。”


    夏油傑專心致誌的做咖喱雞肉,五條悟就倚著流理台在旁邊看。


    夏油傑的長發在後腦勺上挽成一個髻,左額卻依舊有一撮劉海兒垂下來,可能有些影響視線,夏油傑總是下意識地稍微往左邊偏著腦袋,在五條悟這邊看起來,對方像是故意靠近他似的。


    他看看夏油傑那線條柔和嫵媚的側臉,這樣的線條既有女性的嫵媚又有男性的硬朗,兩者結合起來卻並不奇怪突兀,反而很是舒服。


    像是……溫柔又有力量的感覺。


    撐在流理台上的手指莫名有點癢,五條悟的視線被那撮隨著夏油傑翻炒動作而動來動去的劉海兒,他很想伸手摸摸,或者扯一扯。


    很想。


    自己沒有就想扯別人的,這是他一貫的惡劣做派。


    這樣的目光太過於赤裸裸,即便再遲鈍,夏油傑也察覺到了鎖定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他有些不自在的扭扭脖子望向注視著他的五條悟,他開口必笑,這仿佛成了習慣。


    狐狸一樣的眼眸彎起來,嘴角也跟著眼角一起彎彎,他問:“為什麽這樣看著我,我的臉上是不是沾到灰了?”


    五條悟被對方逮個正著,臉色瞬間有點泛紅,他搖搖頭,“沒、沒有,隻是在想事情想的出神而已,抱歉。”


    “這樣啊,”夏油傑微笑著將咖哩塊的包裝剪開,然後就著包裝的塑料盒將咖喱丟進煮鍋。


    他望著那一鍋已經開始散發香味的食材,也短暫的出神了,嘴裏念叨著,“很快,很快就可以開飯了。”


    “嗯,”五條悟在旁邊輕聲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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