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封玨待他溫柔如舊,可來找他的次數也日益減少。


    宋登雲模模糊糊地想,一定出了大事,所有人都不再喜歡他了。


    宋明庭說:「你要他們喜歡做什麽?好好習武就行。」


    但都不一樣了。宋登雲在心裏默念,宋家從那一刻起,不再像他的家了。


    宋逐風和宋明昀在同一天風光下葬,宋逐波淡漠如常,一身孝服,恪盡職守地盡了一個兒子應盡的義務,而在落葬之後,他再次執刀,一如平時地麵向宋登雲,淡淡道:「練刀吧。」


    「......七哥你...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宋逐波眼中靜默無波,隻說:「練刀吧。」


    封玨回去封家,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地要他一定保重,宋登雲說不出什麽想法,隻是隱隱約約地感到有關宋家的最後一絲熟悉也被抽沒了。


    偌大的宋家,隻剩他被遺棄在了以前。


    又過數年,他的刀法爛得一如既往,宋明庭不勝其煩,給他換了不少武學師傅,宋登雲老神在在,該怎麽爛還是怎麽爛。


    宋明庭拿他無法,隻能把已經名聲大噪的宋逐波調回他身邊,繼續教他練刀。


    宋逐波早已躋身江湖前列,這一年恰恰殺進前十,執刀孑立的身形依然英姿颯爽,眉眼幾無更改,劍眉星目,挺鼻薄唇。


    「七哥,你回來啦。」宋登雲腆著臉去拉他袖子,乖得像是一隻無害的寵物,「我有好好練刀,可還是你教我最快。」


    宋逐波略有幾分動容,也或許是心情還算不錯,沖他擠出一抹笑,眼中溫情也還算聊勝於無,宋登雲心中暗喜,恨不能立刻書信寄往封家,要和封玨一起分享這份他和宋逐波終於關係破冰的喜悅。


    說來實在好笑,以前他最最懼怕牴觸的宋七,現在竟然是他僅剩的有關宋家的慰藉。


    隻有宋七還是從前那副眉眼,不愛言語又如何,他天生多話,隻要宋逐波還願意稍稍慢下腳步,給他留幾分希望,他依然願意循著那行帶血的足跡,孜孜以求地追尋下去。


    宋逐波為了孟煙寒之死震怒的那一晚,宋登雲趁著夜色久違地推開他爹的房門。


    宋明庭高高在上,冷眼旁觀著他的懇求,卻搖頭:「你不懂。」


    「您真的害死了七哥心愛的女人?」


    宋明庭道:「那女人是這江湖的變數,我殺的是禍害,而不是誰心愛的女人。」


    宋登雲默然半晌,復問:「您能給七哥道歉嗎?」


    「......小九,爹都是為了你好。」宋明庭指了指自己虎口的裂傷,沉聲道,「他想殺了你爹,你懂不懂?我死了,你以為你還有活路?他對我們父子恨之入骨,對你那點好,不過是騙你真心,你今晚為了他來找我求情,明日他要殺我,你豈不是還要給他遞刀?!」


    宋登雲和他話不投機,起身欲走,卻聽宋明庭道:「那女人還有個兒子留在世上。」


    宋登雲步子微頓,等候後言。


    「你答應我,和封玨定親。」宋明庭的嗓音很沉,像他無跡可尋的心思,沉得令人所有的鬥誌都能在那一瞬間潰不成軍。


    宋登雲顫聲道:「......我說過很多次了,阿玨姐姐喜歡的是七哥。」


    「宋逐波不能和封家聯姻。」


    宋登雲不語,推開房門,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蹌蹌。


    「宋逐波從來沒有在意你和封玨。以前他有整個宋家,後來他有那個女人,現在他要照顧小孩,你以為你的真心又算什麽呢?」


    不算什麽。宋登雲悄悄想,正因為不算什麽,才要給更多更多。


    他在輾轉反側之間,又夢到昔日柳絮紛飛的三月,眾人簇擁著他,爭相喚他九妹。


    融暖的日光照得他周身發懶,一夢罷,他睜開眼,聽見宋逐波敲門的聲響。


    「起身,練刀罷。」


    宋登雲拉開門,一如往常地揚著笑,不知疲憊地撞上堅冰也似的宋逐波,誠懇道:「七哥,早上好!」


    宋逐波眉眼冷峻,擎著那把寒氣四溢的問寒刀,沉沉應下,好似一切都不曾發生。


    「一切都會好的,七哥。」他說。


    他每一天都這樣說,無論宋逐波是否回應。


    這世上春秋走得太急,風物更新太快,他跌跌撞撞不敢露怯,摔得鼻青臉腫也難以找回從前的半點痕跡。


    ——但他甘願為此頭破血流,義無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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