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風是認識夏秋桂的,隻是他認識她時,她並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徐明月,當時的徐明月已年近四十,是一家五百強企業的掌舵人。


    在他上輩子,徐明月是個非常具有傳奇經曆的人物,據說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個賭鬼,還是個家暴男,動不動就動手打她。


    她在一次反抗過程中失手殺了丈夫,坐了幾年牢,出獄後,她的前婆家還找到她工作的地方糾纏她,她忍無可忍,舉報了她的前婆家,把婆家的頂梁柱都送進去吃了牢飯,自己則是南下打工。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與人合夥做生意,創辦了一家家電工廠,生意越做越大,最後把那家工廠做成了五百強企業,是個非常有能力的人。


    宋清風是在工作中認識她的,不過兩人不算很熟,隻是聽人說起過她年輕時候的事情,知道她早年吃了不少苦。


    認識她時,她左眼視力幾乎為零,據說就是被她第一任丈夫給打的。


    宋清風沒想到這輩子會在這裏遇到徐明月,一時間神情複雜。


    此時的夏秋桂還不是後世殺伐果斷的徐明月,更沒有經曆那些不堪的事。


    而按照命運的軌跡,上輩子的她並不知道自己大學被頂替的事,她被逼著跳河之後被人救了起來,就是她第一任丈夫的家人。


    那家人看她小姑娘孤身一人,就動了心思,讓家裏那個娶不上媳婦兒的賭鬼兒子強娶了她,又怕夏秋桂性子太烈鬧出人命,於是答應給她找一份工作。


    夏秋桂不願意回到吸血鬼一般的娘家,又想著現在好歹有份工作能養活自己,就同意跟那個賭鬼湊合過日子。


    她在工作上表現出色,很快就從一個車間工人轉為了技術工。


    可她的出色表現卻招來了丈夫的打罵,甚至連孩子都被打流產了。


    夏秋桂報過公安,可她婆家在當地有些能量,報公安根本沒用,公安來了,她那賭鬼丈夫就下跪認錯,態度良好,公安一走,就故態複萌,甚至變本加厲。


    在第二個孩子也被打流產之後,夏秋桂奮而反抗,反殺了賭鬼丈夫,坐了牢。


    出獄後被婆家糾纏的夏秋桂把死鬼丈夫的大哥二哥舉報了,送他們吃了牢飯,自己則是改名換姓去了南方打工。


    上輩子的夏秋桂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參加高考時考上了京大,是父母攔截了她的錄取通知書,還把通知書給賣了。


    這輩子因為宋清風的重生扇動了蝴蝶的翅膀,讓學校很早就發現了高考成績作假的事情,提前暴雷,甚至陰差陽錯地救了跳河的夏秋桂,沒讓她順著水流飄走,飄到賭鬼家鄉那塊地兒。


    甚至還有第二次高考的機會,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京大。


    察覺到宋清風異樣的目光,夏秋桂不自在地往金舒蘭身邊靠了靠,低著頭,也不跟人對視。


    金舒蘭笑眯眯地說道:“秋桂是物理係的,她物理可厲害了,在前天的摸底考試中拿了滿分呢。”


    因為上學期的教訓,今年的京大新生報名第二天就進行了一次摸底考試,連事先通知都沒有,把人叫到教室之後直接開考,當天考完當天出成績。


    或許是上學期各大高校雷厲風行的舉措和懲罰措施,今年京大的摸底考試並沒有查出明顯的不對來。


    宋清風察覺到夏秋桂的不自在,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率先朝食堂走去。


    金舒蘭和夏秋桂走在最後,小聲說道:“你別怕,他們一個是我對象,一個是我朋友,都是不錯的人。”


    夏秋桂依舊低著頭,看上去有些瑟縮,聽到金舒蘭的話輕輕搖頭,小聲道:“我、我沒怕。”


    她就是不習慣跟人相處,尤其是陌生的異性。


    到了食堂。


    幾人打好了飯,宋清風注意到夏秋桂隻打了一個素菜,主食是一個雜糧饅頭,外加一碗免費的湯。


    金舒蘭見狀,把自己飯盒裏的紅燒肉給她夾了兩三塊,“正好我肉打多了,吃不完,你幫我吃一點。”


    夏秋桂眼神惶恐,推拒著不肯要。


    金舒蘭按住她的手,“你就幫我這個忙吧,他倆都不喜歡吃紅燒肉,你要是不幫我,這些肉就浪費了。”


    紅燒肉忠實愛好者顧鬆林聽到這話,又看看自己飯盒裏滿滿的紅燒肉,一時間左右為難,他是該承認還是該否認?


    不等他想明白,宋清風就說道:“對,我們都不太喜歡吃紅燒肉,金舒蘭胃口有限,吃不了那麽多,你就幫她這個忙吧。”


    夏秋桂哪裏不知道這隻是他們隨便找的借口,就是想給她吃肉,畢竟這年頭哪裏有人不喜歡吃紅燒肉的,她長這麽大都沒嚐過紅燒肉的滋味呢。


    家裏但凡做了肉,都是男丁的,女孩子是不能吃的,別說肉了,就是肉湯都輪不到她們。


    “謝謝舒蘭姐。”夏秋桂小聲道謝。


    金舒蘭憐惜地看了她一眼,這皮包骨頭跟難民似的,看著就讓人心疼。


    夏秋桂小小地咬了一口紅燒肉,那虔誠的模樣看得其他幾人倍感心酸,這還是個孩子呢。


    就連宋清風都有些動容,尤其是想到上輩子自己遇到的那個徐明月。


    他實在是難以將徐明月和眼前的夏秋桂聯係在一起,如果不是那張幾乎沒什麽變化的臉,和相似的經曆,他都不敢把兩者聯係起來。


    徐明月是一把曆盡磨難後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殺伐果斷;而眼前的夏秋桂則是一個飽受欺淩的小可憐,性格內向,不善言辭,兩人實在沒有相似之處。


    顧鬆林是個閑不住的,飯吃了一半,自認跟人家姑娘混熟了,開口問道:“你這幾個月是怎麽養活自己的?”


    他知道夏秋桂被調查組的人救了,但那之後呢?她應該不會回她父母家吧?


    夏秋桂小聲說道:“有個好心人接我來了京市,給我安排了住的地方,讓我安心準備今年的高考。”


    那位好心人不止是給她安排了住的地方,還給她留了一筆錢。但夏秋桂沒動那筆錢,她找了一個臨時工的工作,一邊打工一邊複習,成功考上了京大。


    那筆錢她一直留著,想著萬一哪天遇到那位好心人,可以把錢還給他,跟他說一聲謝謝。


    畢竟沒有那個好心人,身無分文的她別說參加第二次高考,連養活自己都困難,更大的可能是被她父母找回去,隨便賣給哪個老男人換彩禮。


    可以說是那個好心人給了她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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