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


    邱老太板著臉怒瞪著高岩,“我說我要出院回家,你是沒聽見還是覺得老娘老了不中用了,我的話你不用聽了?”


    高岩苦著臉,苦口婆心地勸道:“媽,醫生說了,你現在的情況不能回家,需要再住院治療一段時間,等你情況穩定了,我肯定就帶你回家了。”


    邱老太冷著臉,“我不住,我現在就要回家,我覺得我身體好得很。你趕緊去給我辦手續,我要出院。”


    “媽,是不是楊梅又跟你說什麽了?她的話你不要理會,你住院的錢我還是拿得出來的,就是我沒有,還有二姐呢,她給了錢的。”


    高岩不敢跟邱老太說他打電話去跟宋清風要錢了,不然老太太躺在床上都能爬起來打他一頓,宋清風這個外孫,那是邱老太的心尖尖。


    邱老太:“嗬,那花的不是錢啊,你二姐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的情況我自己知道,沒事,醫生就是誇張。你現在就去辦手續,不然別說你是我兒子。”


    邱老太脾氣倔得很,一般人還真勸不動她。


    高岩都快要給她跪下了,“媽,你就聽醫生的吧,年輕人那麽摔一跤都不是小事,更何況你還這麽大年紀了。”


    “我就算是年紀大了,摔殘了,我也不要住院,我要回家!高岩我告訴你,老娘要強了一輩子,不可能臨老臨老還要受你媳婦兒的氣,你回去告訴她,老娘不花她的錢,老娘不治了。”


    果然是楊梅那張嘴惹的禍。


    “媽,楊梅那人就是嘴壞,心是好的,這麽多年了,你還不了解她啊。你大人大量,不要跟她計較行不行?今天回去我肯定好好收拾她。”


    邱老太神情鄙夷,“就你還收拾她?你不被她收拾就不錯了。高岩,趕緊的,不要再讓我一再重複,你現在就去辦手續。”


    高岩站著不動,邱老太柳眉倒豎,怒瞪著他,“好啊,我現在叫不動你了是吧?”


    ……


    宋清風和陸瑤趕到醫院,跟護士打聽了病房號。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了邱老太罵兒子的聲音,腳步一頓,側耳傾聽,原來是外婆要出院,舅舅不同意。


    眼看著外婆真要生氣了,宋清風趕緊推門而入,笑著開口:“誰家老太太罵人這麽響亮,我隔著三裏地都聽到了。”


    病房裏瞬間一靜,高岩和邱老太愣愣地看著進門的人,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還是邱老太先反應過來,神情激動地看著宋清風:“清……清風,你是我的清風嗎?”


    一邊說,一邊掙紮著想要下床。


    宋清風嚇了一跳,趕緊快走幾步,走到了病床前阻止了邱老太的動作,他坐在病床邊,握住了邱老太的手:“外婆,是我,是清風回來了。”


    邱老太定定地看了宋清風好幾眼,忽然抬起那隻沒受傷的手,一拳拳地打在宋清風的身上。


    “你個小沒良心的,你還知道回來看我這個老太婆啊,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給你寄東西不要,寫信不回,是不是等我死了,你才願意回來送我的棺材一程?你心裏有氣你跟我說啊,我難道還能不幫你?結果你倒好,連我都怨上了,你現在回來幹啥,不如直接等我死了回來奔喪好了。”


    宋清風任由她打著,也不躲。


    別看邱老太打得凶,其實力道很小,生怕打疼、打壞了宋清風,就是架勢看著嚇人而已。


    宋清風紅著眼睛,任打任罵。


    還是邱老太自己累了停下了。


    她紅著眼打量著眼前的外孫,心疼地說道:“長大了,但也瘦了。”


    宋清風失笑,他下鄉的時候身子骨比現在差,也比現在瘦弱多了。


    “外婆,我好著呢。”


    邱老太翻白眼,“你既然過得好為啥不給我回信?”


    宋清風啞然。


    剛下鄉的那幾年,他心裏的怨氣比厲鬼都深,哪裏願意聯係京市的人。


    父母是被他列為了拒絕往來戶,至於外婆,則是不想讓她擔心,所以想著不聯係,外婆不知道他的境況,時間久了自然也就忘記了。


    哪裏想過不聯係,老人家隻會更加擔心。


    說到底還是他自私,隻想到自己受委屈了,沒意識到外婆對他的關心和牽掛。


    邱老太抹了一把眼睛,把即將溢出眼眶的眼淚抹去,貪婪地注視著宋清風,像是要把他現在的模樣深深刻在腦子裏。


    “媽,還有人呢?”高岩小聲提醒了一句。


    邱老太瞪了他一眼,轉頭就看到了站在一邊的陸瑤,眼眸微亮,“你就是瑤瑤吧?”


    招招手,示意她過來,“走近點,讓外婆好好看看。”


    陸瑤趕緊走到床邊,宋清風讓出位置。


    邱老太拉著陸瑤的手仔細打量,笑眯了眼睛:“哎喲,真是個標誌的姑娘,好好好,真好。”


    陸瑤紅了臉,叫了一聲:“外婆。”


    邱老太摸口袋,神情懊惱:“哎呀,第一次見麵也沒能給你包個紅包,怪不好意思的,等外婆回家了給你補上。”


    陸瑤連忙拒絕道:“外婆,不用。”


    “要的要的,你們結婚外婆也沒給你們置辦些什麽,咋還能連個見麵紅包都沒有,這要是傳出去,人家該說我摳門兒了。”


    她拉著陸瑤稀罕了好一會兒,眼裏全是歡喜,這讓陸瑤緊繃的心弦鬆了鬆,天知道她在來的路上有多擔心外婆不喜歡她。


    邱老太稀罕夠了外孫和外孫媳婦兒,終於回過神來,看到了他們放在一邊的行李。


    “你們這是剛下火車就過來了?”


    宋清風點頭:“嗯,不知道您住在哪家醫院,就先去了舅舅家,舅舅家沒人,是對門兒的張嬸告訴我們您在這兒,我們就直接過來了。”


    邱老太聞言,怒瞪著兒子,罵道:“是不是你告訴清風我受傷住院了?我怎麽跟你說的,清風在鄉下不容易,不要去麻煩他,你是把老娘的話當耳邊風啊,高岩,你膽子肥了!”


    高岩苦了臉,趕緊給宋清風使眼色。


    宋清風幽幽開口:“外婆,您不讓舅舅通知我,是不是怪我這些年不聯係您,所以您也不把我當家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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