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此時注視著馬超,站起身來,鄭重地對馬超拱手行了一禮。說道:“將軍,董公已然故去,您卻還能為西涼董公的這些舊部以及董璜這個不成器的侄兒如此操心,實在是令我非常感動。也正是因為您這般重情重義的性格,才使得我們選擇歸順於您。然而,您既不想造成傷亡,又想拿下天水郡,而董璜又是個執拗的性子,堅決表示要誓死堅守,您這可真是給老夫出了個天大的難題啊。”


    馬超輕聲一笑,回應道:“哎呀,先生,正是因為這個問題棘手難辦,我才來請教您這天下聞名的智謀之士。”李儒微微點頭,略作思索後,便胸有成竹地對馬超說道:“其實將軍,此事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隻是可能要再耗費些時日。”


    馬超聽聞,心情激動,霍然起身,說道:“哦,先生可有了計策?快快說與我聽一聽,耗費點時日怕什麽?隻要能讓雙方都不損傷,這都可以的。”李儒說道:“將軍稍安勿躁,聽老夫為將軍分析利弊。西涼這董璜部的將士,在跟隨董璜分道揚鑣之前,便已跟隨董公前往洛陽,一路風餐露宿,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幾年。他們正是因為對董公的一片忠心,才會被董璜所蠱惑,跟隨董璜,如今與朝廷對抗。說白了,要論忠心耿耿的話,董璜麾下的將士絕對是董公的死忠之輩,這些毋庸置疑吧?”馬超點頭說道:“是啊,就是因為這個緣故,超才遲遲下不了決心進行強攻。”


    李儒目光堅定地看著馬超,繼續說道:“將士出征幾年,無論政治立場對錯,皆是曆盡艱辛。如今在天水郡盤踞,有家難回又背負叛逆之名,這種心情不知將軍可能體會。更何況將軍也處處手下留情,與他們對抗、對戰的皆是昔日的手足兄弟,不乏親友鄉黨,說白了本就是一個地方走出來的戰友。將軍可拿住這一點,從這一點出發。”


    馬超認真聽著,微微點頭。李儒微微頷首接著說:“將軍隻要不怕耗費時日,便不必要求將士們時刻進攻,使得董璜和麾下將士們一直繃著這根弦,這樣的決策是不對的。這樣隻會讓他們一直在緊繃中,堅定誓死堅守的決心。隻用時不時地發動一場佯攻便是。跟將士們說對麵也都是自己的手足兄弟。我們的訴求就是要給他們一個歸宿,給他們一個歸路。這樣與朝廷對抗下去是沒有用的。首先在士氣上瓦解天水守軍的心態,然後讓他們引起思鄉之情。然後我們又沒有真正進攻他們,又沒有什麽血海深仇。在屆時兩邊的將士經常接觸之後,之間的隔閡就會少許多。”


    馬超若有所思,說道:“先生此計甚妙,隻是這佯攻需如何安排?又怎樣讓兩邊將士接觸呢?”李儒微微一笑,說道:“佯攻不必過於猛烈,每次點到為止。至於讓兩邊將士接觸,可在戰場上適當‘遺留’一些書信、物品等,讓天水郡的守軍能看到、撿到。信中可書寫一些往昔情誼、家中情況等內容。再者,偶爾在戰場邊緣呼喊幾句家鄉話,勾起他們的回憶。時間一長,他們自然會有所動搖。”馬超眼中閃過光亮,對李儒的計策表示認可,開始思考後續如何具體安排實施。


    商議對策


    李儒接著說道:“雙方將士越加熟絡,便都會手下留情,心念起昔日的情誼。將士們都有了思鄉之情便會引起情感上的共鳴。屆時即使董璜要決心堅守,將士們的表現也會讓他改變主意。而後再由董氏宗親們出來勸說,最後給他給董璜一條退路,讓他直接麵對他的失敗,想來他便會同意這個事情。”


    馬超又有些為難地說道:“將士們還好安排,但是董璜這個身份應該怎麽處置?怎麽交於朝廷,朝廷定不會與他幹休。”李儒微微眯眼,有些玩味地看著馬超輕聲說道:“這就要看將軍怎麽想了。亂軍之中隨便找具屍首,你說他是董璜,他就是董璜。無非是董璜將軍日後回到隴西,做個富家翁便是。這要看將軍的心態了。”


    馬超說道:“若是話雖如此,但是朝廷不認可怎麽辦?”李儒輕輕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從容地說道:“將軍,如今局勢之下,您在西涼乃至西北之地威望日盛。您若有心保下董璜,隻需在上報朝廷的戰報之中含糊其辭,隻說董璜死於亂軍即可。朝廷如今對西北之事多有依仗將軍之處,隻要將軍這邊處理得幹淨利落,又有董氏宗親配合,朝廷也不會深究。畢竟,朝廷也需考慮到將軍的想法以及西北地區的穩定。而且,將軍若能順利拿下天水郡,於朝廷而言也是大功一件,些許小事,朝廷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軍要明白,很多時候,事在人為。”馬超聽後,陷入沉思,他深知此事關係重大,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諸多麻煩,但李儒所言也並非毫無道理。


    李儒目光灼灼地緊盯著馬超,向前邁了一小步,微微揚起下巴接著說道:“將軍,之前老夫就曾力勸將軍,莫要前往長安。以您在西北多年積累的威望以及所擁有的強大勢力,朝廷對您除了安撫,別無他法。您完全可以在西涼大展宏圖,不斷壯大自身。就讓他們朝廷與中原諸侯去互相爭鬥,什麽時候把局麵打得一塌糊塗,您再出來收拾殘局。這可比現在為朝廷拚死效力,卻還時刻憂心被朝廷暗中防備要好得多。您看看如今,在朝堂的局勢是不是有些如坐針氈、騎虎難下呢?”


    馬超微微皺起眉頭,眉心擰成一個淺淺的“川”字,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嘴角微微下撇,露出一絲苦澀的神情。他輕輕歎了口氣,歎道:“先生所言,超又何嚐不知。隻是當時形勢逼人,各方壓力接踵而至。超若不應朝廷征召前往長安,朝廷便無法安穩,天下必將亂成一團,那時超難免落人口實,被視作擁兵自重、違抗朝廷。如今,確實如先生所說,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說著,馬超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右手輕輕摩挲著腰間的劍柄。李儒微微搖頭,雙手背在身後,開始緩緩踱步,邊走邊說道:“將軍太過仁善,又顧念大義。可朝廷之中,奸佞當道,各方勢力如同亂麻般盤根錯節。將軍一心為朝廷征戰,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可朝廷卻未必全然信任將軍。如今攻打天水郡一事,便是一個明晃晃的例證。將軍既要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務,又要顧念與董公的舊情,不想讓雙方將士傷亡過多,實在是難上加難。”


    馬超沉默不語,低下頭,眼神盯著地麵,仿佛那裏有他想要的答案。過了片刻,他緩緩抬起頭,眼睛看向李儒,說道:“多謝先生教誨,超明白了。隻是這往後之路,還需先生多多指點。”說著,馬超雙手抱拳,向李儒微微躬身。李儒見狀,連忙微微拱手還禮,說道:“將軍客氣,老夫自當竭盡全力為將軍出謀劃策。”


    馬超得到了李儒的指示後,內心卻因李儒的勸說與自己一直以來的理想和堅持有所背離而陷入糾結。他神色略顯複雜,向李儒拱手作別準備告辭。李儒看著馬超,心中明白自己的話已在他心中激起層層漣漪,引發了他的思考。他深知馬超心思中正純良,知曉此時若貿然與他說太多,可能會起到反麵效果,於是便不再挽留。


    馬超轉身,帶著徐晃和張任緩緩走出府邸。他腳步略顯沉重,腦海中不斷回蕩著李儒的話語。


    此時,徐晃騎著馬,顛顛地湊到馬超身旁,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興奮地說道:“將軍呐,俺覺著李儒先生說的話在理得很呢!你看啊,俺老徐雖然是個粗人,但也明白這做人的道理。李先生說大丈夫在世上行事,就該隨著自己的心意來,俺深以為然。俺們在戰場上拚命,為的不就是能活得痛快自在嘛!像現在這樣,又要顧著這又要顧著那,前怕狼後怕虎的,多憋屈啊!俺老徐心裏頭就想,要是俺能自己做主,那肯定是想幹啥就幹啥,才不管那麽多彎彎繞繞呢!哪像現在這般,整天愁眉苦臉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俺看著都難受。”


    馬超聽了徐晃的話,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說道:“你呀你,就知道胡咧咧。讓你多讀點書,多長點見識,你倒好,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你以為這世間之事都像你想得那麽簡單?我們身處這亂世之中,每一步都得小心謹慎。哪能像你說的那樣,想怎樣就怎樣。你動不動就與人比試,一言不合就動手,一點腦子都不動。你這樣莽撞,如何能成為獨當一麵的大將?”


    徐晃被馬超說得有點不好意思,臉漲得通紅,像個熟透的蘋果。他低下頭,小聲嘟囔著:“俺這不是性子直嘛,有啥說啥。俺也知道自己有不足的地方,可俺這脾氣一上來,就控製不住自己。將軍您別生氣,俺以後一定改,多聽您的話。”


    一旁的張任看著徐晃這副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笑著說道:“徐將軍,你這急性子可得好好改改了。不然啊,以後還得在這上麵吃虧呢!”


    徐晃偷偷瞪了張任一眼,又不敢發作,隻能小聲嘀咕:“俺知道了,你就別在這看俺笑話了。”


    馬超看著他們兩人,微微歎了口氣,心裏的煩悶倒是消散了不少。他此來尋得良策,盡管心中對李儒的一些話還存有疑慮,但總歸是有了方向,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眾人不再耽擱,馬超輕輕抖了抖韁繩,他的駿馬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仰頭嘶鳴一聲,撒開蹄子率先疾馳而出。徐晃和張任也趕忙策馬跟上。馬蹄揚起陣陣塵土,一行人向著天水郡飛奔而去。一路上,風聲在耳邊呼嘯,馬超腦海中不斷思索著如何實施李儒所獻的計策,而徐晃和張任則緊緊跟隨在馬超身後,保持著警惕。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仿佛預示著即將開啟的新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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