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可以用輕功啊,卻用走的,用走的也就罷了,還走得超級慢。


    楊芊芊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很明顯感覺到黑衣的身子僵了一下。


    整個人忽然繃得很直,停頓了大概兩秒鍾,才又開始以剛剛的速度繼續前行。


    我的步子我做主,我愛快就快,愛慢的就慢,不解釋!


    很好!


    就楊芊芊抬眸看他,他的眼睛很漂亮,特別是在這種月色迷人的夜空之下,他的眸子,一如天際最亮麗的繁星,閃著光。


    隻是,那眸子,雖然是絕頂的漂亮,卻太過無情。


    沒有七情六欲,深得一望無際,望進去,便陷進去,但是裏麵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堙要在怎樣一種環境下長大,才能擁有這樣無情無欲眼神?


    即使冷月,雖冷,眼中卻還有殺氣。


    但是黑衣沒有,隻有一種看破塵世的無奈和滄桑,好似老僧一般。


    似乎世間任何事情,都無法跳動那其中任何一絲波瀾。


    “你……到底是誰?”


    楊芊芊抓著他胸口的衣襟,不由喃喃念了一句,不求答案,更像是自言自語。


    果然,黑衣也是明白她的意思的,繼續他的惜字如金,沉默不語。


    再長的路,再慢的速度,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刻。


    況且,楊芊芊走到溫泉那邊的路,根本就不遠。


    就算黑衣用了蝸牛般的速度前行,還是看到了睡在樹下篝火旁的筱致遠。


    黑衣的聲音很輕,而楊芊芊離開的時候,筱致遠也已經睡著了。


    所以不存在擔心她回不回來的問題,此刻的筱致遠,睡得還是挺香的。


    他就這樣抱著她,很久很久,像雕像一樣站立。夜風吹過,掀起衣角,涼颼颼地,冷氣直往腿裏鑽。


    楊芊芊打了個冷顫,有那麽一瞬間,她看著他的眸子,有種被吸進去的感覺,無法拔出來。


    好似有一種什麽魔力,讓那眸子一瞬間散發出妖媚至極的光彩,讓人移不開眼睛。


    冷風吹過,她猛地清醒了:“你……是不是該放我下來了?”她盡量小聲地說,怕吵醒了筱致遠,


    不知道為什麽,她並不想讓筱致遠知道今晚所發生的一切,特別是,她和黑衣所發生的一切。


    黑衣原地待了兩秒鍾的時間,漂亮妖異的眸子盯著她看。


    終究,他還是蹲下身子,將楊芊芊放在離筱致遠不遠的一處大樹前。


    讓她靠上,再將她放在筱致遠身邊的包袱拿過來,放在她的頭下,當了枕頭。


    楊芊芊看著他來來回回地走,動作很敏捷,一點都不生硬。


    於是又想起那聲音,真的和機器人一般無二,心中竟然有種悲涼的感覺。


    他是……被人訓練出來的嗎,還是有著和別人不一樣的過往?


    “謝謝……”她看著他,今晚的一切,除卻這兩個字,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更合適一點。


    黑衣的身子又頓了一下,據她計算,這是他今晚第三次明顯地忽然停頓身子了。


    “其實,你是個好人!”


    楊芊芊繼續道,用不會吵醒筱致遠的聲音,小聲地說,還好她離得並不是很近。


    “不過,你是不是偷偷看我洗澡了?”


    其實她沒有別的意思,就算看了吧,好歹人家也救了她,就算是“以身相許”好了。


    再還有一點,她真的有些不甘心啊,她不信眼前這個人。


    就真的隻是個有著心跳的“機器人”,他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個“活人”。


    如果他還會偷窺,那麽至少證明,他還是個“正常人”,至少是個“正常男人”吧?


    “沒有!”機械的回答,甚至有些不屑,不是急迫的辯解,不是麵紅耳赤的解釋,隻有兩個字。


    那樣子,仿佛在告訴她:你愛信不信!


    連這種事情,都可以直接用兩個字來解釋,那麽,她是不是該相信。


    “你到底……是不是,一個有血有肉有心跳的,機、器、人?”


    於是黑衣的身子第四次停頓,他聽不懂“機器人”三個字到底是什麽,但是大概的意思,他明白了。


    不懂機器人,也知道機械二字,那是冰冷沒有生命的東西,所以,兩者應該差不多吧?


    然後,他沉思了,想了很久,才點點頭:“算是吧!”


    這是第一次,他用一種不是肯定的語氣來說話,但是語態平穩,依然沒有絲毫波瀾。


    再然後,他足尖一點,快速消失在樹林深處。


    甚至,沒來得及,看到楊芊芊的反應,和可能還有的,其他的問題。


    看著黑衣消失的方向,揚芊芊若有所思。


    隻是頭變得有些暈乎乎的,睡意上了頭,再說自己這“殘腳”也不可能趕上有輕功的高手,就算有問題,恐怕也得以後找機會問了吧?


    想到這裏,楊芊芊有些無奈地閉上眼睛,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夢裏,她好像看到一張極其模糊的臉,看不清楚,一點都看不清楚。


    她想走近一些,再近一些,卻忽然掉進了一個水池子裏,裏麵好多好多水,淹過她的嘴,鼻子,眼睛。


    喘不過氣來,好難受,手腳沒力氣,沒法動,她使勁地掙紮。


    忽地,周圍又變成了火海,火的那一頭,還是那個人,模模糊糊的,在火的邊緣。


    好熱,好熱,救我,要被燒死了!!


    楊芊芊扯著衣服,眼看著火朝著自己燒了過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想跑,可是腿跟生了根似的,死活都動不了。


    好熱啊,要融化了!


    汗,渾身都是汗,衣服好像也著了,她想脫掉,扯掉,好恐怖,別燒,別燒我……


    “掌櫃的,醒醒啊……”


    耳邊有溫潤的呼喚,很熟悉,她想抓住些什麽,可是眼睛卻舍不得離開那火中的身影。


    “不要,好熱……好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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