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武承嗣還是問到了自己,李存希也不可能裝作沒有聽見。


    “魏王殿下,存希的叔父還在這裏呢。”


    李存希趕緊搬出狄仁傑。


    狄仁傑輕捋胡須,淡淡一笑:


    “魏王好意我替存希領了,但是明日就要啟程,今夜實在是需要養精蓄銳。”


    武承嗣頗為惋惜的搖頭。


    “看來今夜,隻有本王可以享受那精美絕倫的西域脫衣舞了。”


    李存希閉上眼睛,心說怪不得武則天對你不抱以希望了。


    合著全是你自己搞出來的。


    大庭廣眾之下能說這些話,當了皇帝以後不也是個昏君的料子?


    ……


    因為狄仁傑突然歸來的緣故,武則天臨時決定提前回宮。


    按照規矩,今日應當在寺內用齋飯,現在也一並省去。


    為了讓眾人回宮之後能及時吃到禦膳,虎敬暉帶著十幾名千牛衛先行回宮去了。


    此刻,李存希麵對寺外的鑾駕,和其他幾位大人的馬車愣了一下。


    好像……


    自家叔父也沒有馬車可以坐吧。


    “懷英,你我數年不見,今天便和我同程,一起回宮去。”


    武則天欣欣然邀請狄仁傑一起。


    “臣恭敬不如從命。”狄仁傑應下,而後看了一眼李存希,“臣的侄子……”


    “來我這裏便是。”


    武承嗣早早的上馬車,隨後便掀開轎簾招呼起了李存希。


    “存希,來我這裏。”


    李存希舉目四顧,最後還是坐上了武承嗣的馬車。


    “存希惶恐,又要叨擾魏王。”


    李存希皮笑肉不笑,拱手行了個禮。


    武承嗣早已側躺下,他的馬車極其奢豪,內裝飾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坐進來了,李存希早就對這裏麵的奢華裝飾習以為常,隻是伸手摸了摸屁股下麵波斯地毯上鑲嵌的瑪瑙。


    然後往旁邊挪了挪。


    “真是壕無人性啊!”


    在心中感慨了一句之後,李存希掀開轎簾看向外麵的眾人。


    此刻皇帝大臣都已經上了座駕,千牛衛大將軍桓斌帶著千牛衛護送眾人回宮。


    如果這個時候蛇靈就選擇了攔街殺駕的話,武則天不死也得死。


    “方才我聽陛下說,讓狄懷英去北都太原代替陛下祭掃祖祠。”


    “你對這事,有什麽看法麽?”


    武承嗣突然開口詢問道。


    語氣中滿是慵懶,給人一種沒有威脅的感覺。


    偏偏是這樣,卻給了李存希極大的壓力。


    “存希不……”


    “是想說不知道,還是想說不敢說,怕被我知道你很聰明,然後把你砍了?”


    武承嗣提前堵死李存希的嘴,然後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側著身子躺下。


    “本王說句不該說的話,本王要是想殺你的話,就算有狄仁傑護著,你也肯定得死。”


    “再說了,你進京那天,我就有一萬種方式把你摁死在宮內。”


    “你對我防著藏著掖著真沒必要,在你還沒有成長到王公貴胄的地步之前,你永遠都不會變成我眼中的、亂天下的禍害。”


    “所以,盡情說出來就是。”


    李存希滿頭大汗。


    他害怕。


    但是武承嗣偏偏說的那麽有道理。


    對方沒想要他死,隻想問他到底知不知道。


    咬咬牙,李存希從實開口: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是機密,敵人能知曉這些事情,肯定是在朝中有內奸。”


    “陛下此舉,定是要吸引朝中內奸的耳目。”


    半個時辰前,在圓覺寺的觀音殿內。


    武則天恢複狄仁傑同鳳台鸞閣平章事身份,加黜置使,加幽州大都督,奉旨欽差提調幽州一切軍政要務。


    然後就讓狄仁傑帶著辦案人員赴北渡太原祭掃。


    在場眾人,能看的出來武則天此做法用意的,除了事先和武則天商量此事的狄仁傑之外。


    就隻有武承嗣、張柬之和事先知道劇情的李存希。


    武承嗣在馬車上多此一問,不過也是想確定李存希是否知曉。


    如果不知道的話,他還得提點兩句。


    “你隻看見了其中之一。”


    武承嗣睜開眼睛,漫不經心的說。


    “還請魏王殿下賜教!”


    李存希拱手。


    “這第二點麽,其實我一說,你就明白。陛下是想看看,這內奸在朝中的體量到底如何?”


    “此話怎講?”


    “怎麽,不害怕本王了?”


    “魏王殿下說的對,如果您真想殺我,隻怕我連長安都進不了,又怎麽可能今天和您同乘一車呢?”


    “嗯,好,那我就跟你說說。”


    武承嗣翻身坐起來,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首先,朝中內奸最有可能的人是誰,你不要做半點思考,直接回答!”


    “梁王。”


    李存希昧著良心報出了武三思。


    至於為什麽要說武三思,那自然是可勁潑冷水。


    “你說得對,就連你都知道,最有可能是內奸的人是武三思,陛下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武承嗣往後靠了靠,又說:


    “既然知道,自然是要想盡辦法調查清楚這件事情和武三思到底有沒有關係,如果有關係的話,陛下的心思就得變一下。”


    李存希突然就明白了。


    合著武則天搞這麽一出,是想弄明白這件事情和武三思到底有沒有關係。


    如果和武三思有關係,那麽,武則天想立武三思當太子的心思就得徹底放下。


    沒有誰願意立一個有反心的人當太子。


    至於為什麽不測試其他人?


    那根本沒必要。


    武承嗣閑雲野鶴,真要覬覦皇位,武則天一定會立他當太子。


    狄仁傑、張柬之忠於李唐王室,他們屬於那種寧願輔佐李存希登上皇位,也絕不會勾結外賊的人。


    桓斌當朝三品,位比宰輔,沒必要勾結外賊。


    虎敬暉有問題,但是問題不大,武則天寧願相信虎敬暉,也不願意在事情調查清楚前相信武三思!


    “存希多謝魏王指點。”


    “此番離京,在外麵要多加小心。”


    “多謝魏王關心,存希一定會保留有用之軀。”


    “嗯,我猜測,趕往太原祭掃是假,狄懷英多半會帶你們暗中趕往幽州查案,幽州那邊刺史方謙多半是有些問題的,你到時候多多注意。”


    武承嗣一邊提醒,一邊拿起隻有一半茶水的茶碗喝了一口。


    李存希吞咽一口唾沫,低著頭拱手:“多謝魏王的提醒,存希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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