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槐的說明大部分都未變,唯有一個能力多了一句話:


    [能力:萬物有靈]


    老槐樹認識你,也記掛遠行的遊子。槐樹允許你使用它的能力。當你不在它的身邊時,帶著它的血液,你仍能享受到它的蔭庇。


    血液……


    黎應晨嚐試著取了一點新鮮樹汁,蘸在衣物上。有一模一樣的效果。


    老槐樹對於村西防線的支援一下子就擴大到了整個戰線。


    人們趕來,懷著敬意取一小節老槐樹的枝葉,用細線栓了,掛在腰間。老槐樹的枝葉沙沙作響,就像九百年以來一直做的那樣,慈和注視著看著村民們,為他們擋去毒辣的日光。


    “我們得贏啊!”人們嚷嚷,“不然都對不起樹!”


    “樹老仙看了我們不知道多少代人咯。在爺爺還跟你這麽大似的時候,它就在這了。”


    年逾古稀的老爺子坐在樹下,笑嗬嗬地摸著粗糙的樹幹,他的皮膚與樹皮一樣飽經滄桑。


    “我們可得保護好樹老仙啊,後生仔。”


    就像保護我們的家園一樣。


    與此同時,黎應晨畫好了圖紙,找到村中的木匠,表達了有關手柄的需求。她拿著隻有外觀的圖紙解釋,需要做一個精細可動的中空機擴。按鍵按下去要能快速地彈起來,弧線要圓潤貼合手部,要有可以精準操控的搖杆,還要盡量輕便。


    兩個小木匠麵麵相覷。


    黎應晨這才意識到,自己想的有些太簡單了。


    手柄這種工業流線上輕鬆易得的小垃圾,在這樣一個沒有角磨機、沒有彈簧的原始時代,是一座幾乎難以翻越的大山。


    小木匠苦笑:“如果師傅還在,這東西或許有能修成的可能,可是現在……”


    村裏原本的木匠是看糧倉的史老爺子的獨子,前些月跟著白成峰去探訪昆侖宮,再也沒有回來過。


    如今留在村裏的木匠,隻有他的兩個年輕徒弟。平日裏也就打打櫃子,削削木柄,對於這樣精細的活計,實在無能為力。


    “仙人,我們也想幫忙。”他們對黎應晨苦笑,“但這是不可能的呀。”


    正在黎應晨發愁的時候,從裏屋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我來。”


    眾人抬頭看去,隻見一個年輕姑娘掀開門簾,拿著圖紙徑直走來。她約莫十五六歲,身量短小,眉眼英氣,穿著一身暗紅色半髒的粗布短打,身上沾著些許烏黑的油泥。


    “我看過了,不是不可能。給我幾根針操用,我來試試。”


    是史木匠的二女兒,史耘。


    史木匠這個女兒一直是糙養的,母親死的早,老史就把她帶在身邊,教學,做活兒,寸步不離身,會走路就會給他打下手。但木匠這種活計從前是從沒有女人幹的道理,大家都隻把她當個幫工。


    史耘個子矮,脾氣很倔,講話總是缺根弦,出了名的不好相處。平日裏隻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做自己的工,出來說話時,沒幾句就要惹人上火。因此從未有村人委托她做些什麽,也沒人知道她的水平如何。


    黎應晨問:“你有把握嗎?”


    史耘毫不客氣地說:“沒有。但可以試試。世界上哪有一定成功的嚐試?你是仙人,你不也連我們能活幾個都不敢保證嗎?”


    “說什麽呢!”兩個哥哥嚇得,連忙來捂她嘴。


    …真是既不吉利也不禮貌!


    黎應晨卻大笑起來,覺得她說的很對。當場給她批了十根針,讓她不必去參與村裏的防事建設,能把這玩意兒弄出來,就是個絕大的貢獻了。


    更晚些時候,黎應晨指了路,托村裏分一隊青壯,去把自己來時車隊留存的物資都搬回來,將那些曾經隨行的家丁馬夫侍女等人一並入土為安,自己去拜了兩拜。尤其是那個侍女。雖然此生無緣無分,但是她手裏拿的邪祟誌是結結實實地救了黎應晨一命。


    若沒有那邪祟誌,她早已死在薑堰手下。


    搬回來的一車首飾,因為過於貴重也不曉得價格,黎應晨就先塞在房裏壓箱底了。至於食水、茶葉等物,黎應晨留下一部分自用,剩下的低價在村裏發賣了,就以小麥來換。因為品質好,還都是些稀罕玩意兒,人人爭相搶購。黎應晨最終拿到了1000斤小麥的收入,剩餘的收入點共計一萬來點。


    值得一提的是,這堆東西剛運回來,林濟海就以一種激動到六親不認的姿態衝了上去,如風一般卷過黎應晨麵前,撲在那兩車書上就不撒手了。黎應晨不得不生生把他從車上扯下來,才能好好談價格。她報了一個不高不低的價格,林濟海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黎應晨懷疑他根本沒仔細聽。


    ……什麽書簡腦袋。


    林濟海把書買下來,珍而重之地好好放到了自己的書房裏,卻沒有什麽時間看。村長婆婆年事已高,威望高,但精力不濟,村裏什麽什麽都指望著他。他隻得萬般不舍地與那些書暫時告別。


    ……據說離別時哭得梨花帶雨,相當動人。


    黎應晨想要再往遠處走走,看看周邊深林懸崖的具體情況,便也拖了林濟海來做向導。


    這一次,他們走的稍微遠了一些。


    黎應晨問他:“我一直未曾問過。你們說白成峰帶許多人去找了昆侖宮,昆侖宮到底在哪裏?”


    出人意料地,林濟海指指北麵那懸崖絕壁:“在那上麵。”


    黑鳳山的地形很有特色,從山下的緩坡可以沿路爬到山腰中間,來到黑鳳村所處的一片平地。但是再往上爬,卻是非常非常困難的。懸崖絕壁幾乎垂直而下,隻能看見嶙峋的石山一路聳進雲裏去。


    沒有人知道黑鳳山到底有多高。


    而昆侖宮,據傳就在那淩雲的山頂之上。


    “這麽能爬?!”黎應晨詫異。


    林濟海說:“山民已經習慣了。我們不常爬北麵的絕壁,卻經常下到東麵的懸崖裏,在峭壁上采些草藥、山珍等。白成峰去的時候帶的三十個人,個個是此道好手。直至現在,也沒有一個人墜落下來。隻是……”


    隻是爬上去了,就再不知道他們去哪了。從此再沒回來過。


    說話之間,二人已經走到了東麵的懸崖處。黎應晨向下望去,隻見茫茫深淵,雲霧繚繞,下麵漆黑一片,如一張漆黑巨口,吞沒一切可見之物。唯有峽間的風聲,裹著不遠處一架長長的舊木吊橋,一路吊垂著通往懸崖的彼方,隱沒在雲霧之中。在此間說話,能聽見遙遙傳來的回音。


    “這下麵是哪裏?”黎應晨問。


    “不清楚。這地方是個深坑,四麵皆是懸崖,繞不下去。我們最長的繩子也無法墜底。摔下去的人十死無生,沒有再活著回來過的。”林濟海說。


    黎應晨微微皺眉。


    這不對勁。在此地生活幾十代人的山民,對這座山應當了若指掌,怎麽卻有如此多的未解之謎。


    就好像……這座山本身就是一個不可知的深淵。


    黎應晨把目光移向了麵前的吊橋。


    吊橋年代已久了。兩根粗大的木樁深深地插進土地中,每一寸模糊的年輪都刻著歲月的痕跡。斑駁的舊木片被麻繩拴著,吊在半空中,在風中微微搖晃著,一路伸進雲霧裏去。站在橋上,可攀附的地方,就隻有兩根小臂粗的麻繩。


    一不留神,半隻腳踏錯,就會摔進不見底的深淵之中。


    黎應晨忍不住問:“這橋……通向哪裏?”


    林濟海說:“過了這橋,再行幾裏山路,可以繞到黑鳳山的背麵去。那邊有一個村子,全村姓薑。我們這邊都叫那裏薑家村。”


    黎應晨猛地抬頭:“你們對薑家村了解多少?”


    林濟海臉色不太好看:“薑家村做的是死人生意,總是神神叨叨的。隻是掐著廟會、趕集等時間,會以仙器來貿些糧食。我們和那邊來往並不多,尤其是在血幕爆發後,再也沒有任何聯絡了。”


    死人生意嗎……薑堰曾經說她們村子做的是黑蠶紡絲相關的產業,而這黑蠶紡的綢緞能溝通陰陽,說是死人生意倒也沒錯。


    “這橋也是他們那邊修造的。聽說它是薑家村下山的唯一通路。已有幾百年曆史了。”


    荒山孤島嗎?黎應晨微微挑眉:“那這座橋修造之前,薑家村怎麽下山?”


    “聽說之前是有另一條下山路的。隻是後來一場暴雨,山石崩塌,把那邊的路截斷了。大家都以為薑家村全村都死定了,甚至有心善的老婦人給他們修了祠位。結果沒過多久,薑家村就修起了這座橋,糧草補給運進去,全村沒幾個傷亡。”


    黎應晨勾勾手:“走,我們過去看看。”


    林濟海臉色有點發白,但是沒有多說什麽,立刻跟上了黎應晨的步伐。


    嘎吱。


    踏上橋的一瞬間,黎應晨就有點後悔了。


    原因無它,這玩意兒實在是太不穩當了……


    它看上去走一步能晃三次,實際情況比這更糟糕。你一步也不用走,一陣風吹過,這吊橋也會嘎吱嘎吱的晃動起來。老舊的木頭在咿呀呻吟著,好像隨時打算把身上的不速之客甩下去。


    黎應晨完全小看了這麽長的吊橋能晃成什麽樣。她人輕,靈巧度也尚可,握著兩邊的麻繩,勉強能維持身形穩定。她身後的林濟海已經臉色煞白了,死死的抓著麻繩,兩股戰戰。


    行至吊橋中間,晃的人已經幾乎走不動路,隻能扶著繩子一點一點挪。雲霧繚繞,也已經看不見來時的路了。向下一望,隻見那深山窮穀,不測之淵。


    黎應晨握著麻繩蹲下身,摸摸腳下的木片:“小林啊,薑家村那邊多久會來修一次橋?”


    “我、我不知道……”


    回應的聲音在發抖。


    黎應晨一愣,回過頭去。


    這幾天來,林濟海一直是從容的指揮官,村人們的主心骨。黎應晨早已經習慣他站在台上運籌調度的樣子了。但此刻,隻見這位一向彬彬有禮遊刃有餘的讀書人,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死死地扒著吊橋,看起來腿都在打顫。


    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艱難的深呼吸著,努力回答了黎應晨的問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我們從沒見過那邊來修,一次也沒有。我們不常走。但這橋好像也從未……!…呃,損壞過……”


    山風吹來,吊橋微晃,林濟海的聲音猛地緊張了一下,又慢慢地弱下來。


    黎應晨笑的眉眼彎彎。


    他好像畏高耶。


    哎呀,怎麽回事,有點好玩。


    “那說不定很久沒修了啊。”她故作擔憂地摸摸腳下的木片,“這裏水汽這麽大,應當腐蝕的很快,說不定哪一腳上去就會碎了啊……這可麻煩了。”


    “是,是的……”


    林濟海的臉更白了。


    黎應晨突然臉色一變,指著腳下的懸崖說:


    “等等,你看,那是什麽?”


    明知道不能看,林濟海還是沒控製住,往下掃了一眼,但見雲山霧罩之間深不見底,腿一下就軟了半分。


    他何等聰明的人,立馬看出來黎應晨在逗他,崩潰道:“黎小姐!!”


    隻是此倒黴腐儒不幸竟是個真君子,半輩子沒怎麽罵過人,搜腸刮肚也就叫出來一句氣急敗壞的尊稱。


    黎應晨:“哎嘿。”


    黎應晨站起來,快樂地回過頭,拍拍林濟海的肩膀。自覺不安感大大降低。


    “放心,我在這呢,肯定能好好地把你帶回去的。”


    老毛病了,在有人需要自己保護或者比自己更弱的時候,她能爆發出很多很多快樂的壞心眼,和沒來由的勇氣。連帶著保護欲和莫名其妙的責任感一起冒出來。


    簡稱人來瘋。


    林濟海欲哭無淚。


    “黎……黎小姐……”


    黎應晨回過頭,發現他的臉色白得像紙,結結巴巴地比劃:“黎…黎小姐……那裏……”


    黎應晨笑著拍拍他:“這招我用過了哦。哎,別生氣嘛,給你賠個不是……”


    “不是……不是!黎小姐!”


    林濟海滿臉都是冷汗,看起來快急瘋了,一把抓住黎應晨,可算把舌頭捋順了:


    “你背後!你背後有人!”


    話音未落,周圍陰風驟起呼嘯,吊橋突然劇烈的晃動起來,黎應晨猝不及防,沒有抓住,一下脫了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在邪祟世界抽到趕屍天賦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字之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字之結並收藏在邪祟世界抽到趕屍天賦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