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真晝一起進入教學樓後,二人各自來到所在班級。


    此刻,蘇清正坐在座位上無所事事。


    確切來說,他是在回想不久前真晝走進她所在教室的那一眼回眸。


    對方那可愛的小臉蛋滿是寂寞的表情,蘇清看的很清楚。


    不過或許是不想蘇清擔心,那樣的表情也隻是一閃而逝。


    然而,蘇清在見到那樣的真晝後,身體不受控製地折返回來。隨後在真晝錯愕的表情下摸了摸她的頭。


    力度很輕,時間很短。


    即使如此,真晝依舊能清晰感受到來自蘇清的【關心】。


    [不要露出那樣寂寞的表情,我在這呢]


    真晝能透過蘇清的眼睛,無比確信地知道對方就是想表達這個意思。


    “我在這”,不是將真晝認定為麻煩而下意識做出的敷衍了事。


    “要寂寞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寂寞去”,這就是大多數人表達厭煩的方式。


    於蘇清而言,卻是借“我在這,所以請不要覺得寂寞”以此向真晝傳遞安心感的手段。


    [總感覺……不管是和真晝的契約,亦或者是其它類似約定之類的東西,好像越來越多了]


    彼時,來到教室的學生寥寥無幾,他和真晝來的算最早的一批了。


    蘇清在座位上沒由來地輕聲歎息。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就是會情不自禁產生某種聯係,而當這種聯係深入到一定地步時,便可稱其為【羈絆】。


    如葉山、陽乃那般交友廣泛的人,締結的羈絆自然會多。


    如蘇清、八幡這般交友甚少的人,締結的羈絆自然會少。


    隻是前者雖多,可往往隻停留在最表麵的層次。


    而後者雖少,可卻足以令他人趨之若鶩。


    [活的輕鬆一點嗎?]


    蘇清第一次認真思考起院長對他最後的囑托。


    是放棄尋找真物的意思?


    還是抱著即便找不到也無所謂的這種決心?


    說起來……找到所謂“真物”之後,他剩下的日子又應該做什麽呢?


    回報院長?


    可是院長已經死了。


    即使是再締結某種特殊關係,也不過是以那樣的關係相互扶持走過一段路而已。


    孤獨?寂寞?


    這些刻在物種dna的遺傳信息就像是從蘇清身上剝離一般。


    所以,剛才他其實無法理解真晝那寂寞的表情。


    所以,蘇清自認為他不需要那樣的扶持與羈絆。


    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人,其實就像是落在窗上的顆顆雨滴。


    有的雨滴顆粒小,滑落速度慢。


    有的雨滴顆粒大,滑落速度快。


    可是。


    歸根結底,總是要離開的。


    而在離開之後,天上又會有源源不斷的新雨闖入我們的世界。


    不管你願不願意,接不接受已經逝去的雨。


    老天爺依舊不管不顧地擅作主張。


    甚至不會給你留下喘氣的時間。


    所以,我們隻能一直走、一直走。


    做不到挽留,顧不上回頭,來不及悲傷。


    可是蘇清不是那樣。


    他太清醒了。


    以至於他不會挽留,不會懷念,更不會哭泣。


    他隻會靜靜地站在那,任由著一切的發生。


    所以,他是清醒的。


    可挽留不了的遺憾,懷念不得的痛苦與悲傷,恰恰是【心】的專屬。


    所以,蘇清缺少名為【心】的存在。


    正因如此,這份清醒也就成為一種愚笨。


    而這份愚笨,便是他真正扭曲所在。


    ……


    “小清,呀嗨嘍~”


    結衣一進門就注意到早早坐在位置上的蘇清,一臉高興地打起招呼。


    “今天來這麽早?”蘇清隨口問了一句。


    今天的結衣來的意外的早,以往她應該更晚一些才對。


    “嗯!稍微早起做了點事情。”


    結衣將書包放將椅子調整至蘇清的方向,接著又做出一副“你快問問我做了什麽事情”的表情。


    “我還以為是被你母親叫起來的,畢竟你平常都來的那麽晚。”蘇清一隻手撐著下巴,不以為然道。


    “我、我有設置鬧鍾的好不好?”結衣忿忿道,“而且那麽早來又沒有事情做……”


    說罷,結衣一改原本語氣,變得有些支支吾吾: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人約定好和我一起上學什麽的,我肯定也會很早來的!”


    “並不會這樣。”蘇清否認道,“人們總是會尋找和自己相似的人成為同伴。”


    “什麽意思?”結衣其實聽懂了,但多日的習慣還是讓她習慣性問上一嘴。


    “就是即使有人和你約定好上學,那個人也一定和你一樣愛睡懶覺。”蘇清直接挑明道。


    “我、我才沒有睡懶覺。”


    結衣紅著臉,不僅是被蘇清說的話氣到,更多的還是因為事實如此。


    謊言並不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對於結衣的狡辯,蘇清隻是淡淡一笑。


    “真、真沒有!最多隻是起的稍微晚一點而已。”結衣還想掙紮幾下。


    對此,蘇清“淡淡兩笑”。


    “好吧,我承認我平常我睡懶覺,但我也是可以很早起的好吧!”結衣做出最後的掙紮。


    蘇清這會有所動容。


    於是,蘇清淡淡三笑。


    “啊啊啊笨蛋小清!”結衣明白蘇清這是不相信自己,苦著小臉抓狂道,“我發誓,我從明天開始就會早起早到!”


    “不必這麽勉強自己。”蘇清好心勸道。


    但這種勸告對於情緒激動的人來說,無疑是火上澆油。


    “而且要一直延續到畢業……嗯,還是大二這年結束再說!”結衣繼續往誓言上疊加buff,隻是她似乎沒什麽自信堅持到畢業。


    不過,蘇清反倒覺得這樣的承諾更令人感到靠譜。


    最起碼,這證明了結衣有好好認真規劃。


    “那還真是了不起呢。”


    一隻手撐得有些累了,蘇清索性換了另一隻手。


    “所以我也可以和很早到學校的人一起約定好上學。”


    結衣忽然伸出腦袋,不懷好意地盯著蘇清。


    “嗯……然後呢?”


    “然後我想問問小清要不要每天早上和我一起上學!”結衣興奮地給出最後的結論。


    “不行。”蘇清的拒絕就像是一盆涼水般從結衣的天靈蓋潑下,搞的結衣原本可愛的小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不是去我家找我。就是提前約定好在哪個路口等人而已,等不到就可以提前先走,不會耽誤上學的。而且我肯定會提前五分鍾,不!十分鍾等你的!”


    結衣覺得自己有義務表達得更清晰一點。


    才不是為了提升小清答應的概率!


    “嗯……這樣啊。”蘇清故作沉吟。


    “對呀對呀。”結衣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緊接著用一臉期待的小眼神等待蘇清的回答。


    “還是不行。”蘇清笑著拒絕。


    這下好了,結衣懸著的心終於是死了。


    死了,也就不用再懸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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