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隻是在附近遊曆,受家中長輩所托前來,看丁將軍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不會插手丁將軍的正事,隻是不想兩位讓和平商談變質,所以,才出聲阻止。”


    嬴槐夏又接著道:“不過,我與常樂也算舊識,聽聞她在北城,不知道能否一見?”


    葉不泣道:“常樂在休息,暫不見人。有關的商談跟我談就行,我能負責。”


    說完,不等丁瑜說話,葉不泣轉身就走:“跟上。”


    丁瑜心中有些著急。


    他的真正目的是常樂,可不是真的想商議那什麽方案的合作。


    但是嬴槐夏已經緩步跟上,丁瑜給同來的還在城外和守城的人發個消息,也跟了上去。


    ……


    “葉不泣?”秦少機聽到丁瑜傳來的消息,神色凝重,“龍鱗會總會長,據說是龍帝親自帶出來的人。她出麵維護,說明龍派是鐵了心要護著那個常樂了。”


    “等下,你說管理會有人及時阻止了丁瑜的莽撞,誰?”


    秦苗道:“是……嬴槐夏。”


    秦少機一瞪眼:“他怎麽會出現在那兒?”


    秦苗道:“我查了,嬴槐夏早好幾月前就在八區和九區交界地帶遊曆,這次是贏家那邊知會,他才去北城的,看起來不是故意衝著常樂去的。”


    “可這未免也太巧了。”


    秦苗道:“可是他本源都被廢了,病秧子一個,常樂那些秘密,跟他有什麽關係?”


    秦少機眼中閃過一抹狂熱:“【融合】可是奇跡,萬一他嬴槐夏不甘心就這樣成為一個廢人呢?”


    “可是……都整整兩年了,他都沒有任何動作,當年龍帝的那些東西他也都沒看一眼,看上去的確對融合這些東西毫無興趣啊。”


    秦少機冷笑:“嬴家小子心思深得很,不能以常理判斷。讓丁瑜盯著些,別讓他壞事。”


    “是。”


    秦少機又來到觀星樓樓頂。


    不多時,嬴妙打著哈欠來到樓頂:“秦老頭,大清早的,打擾我美容覺幹什麽?”


    “我又沒讓你來!”秦少機冷哼道。


    嬴妙秀眉一豎,抬腳踹在他小腿上:“老娘的好心都喂狗了唄?”


    “你!”秦少機看著腿上的鞋印氣得臉紅,但瞧著嬴妙那張臉,到最後也沒有發作,悶著一肚子氣,扭頭不說話了。


    “悶葫蘆一個!分明就是來找我的。”嬴妙摸了摸自己隻穿著一件薄絨旗袍的胳膊,道,“說吧,找我什麽事?”


    秦少機轉頭,沉聲問道:“嬴槐夏為什麽會在北城?”


    嬴妙眼中閃過驚訝,道:“我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嬴妙沒好氣地道:“這兩年小夏與我關係並不親近,我也並不管束他,不知道有什麽奇怪的?


    怎麽?秦少機!你懷疑是我故意派他去幹擾你們秦家的事的?哈!什麽事你都要推到我頭上是吧?”


    秦少機見她神情不似作假:“真不是你,那他怎麽那麽巧出現在那兒。”


    嬴妙嗬笑一聲,譏諷道:“所有靠近常樂的人都得是為了融合是吧?都威脅到你了,哈!秦老頭,我提醒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秦少機目光變得銳利:“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嬴妙迎著他的目光:“我們認識多少年了?從幾歲開始到現在,快要一百年了,秦少機,整整一百年,你什麽手段我清楚得很。


    丁瑜前去商談不過是個幌子,你是想讓他趁機對常樂下手!控製了常樂,什麽融合、黃金藥,自然都統統落到你手裏。


    但這些,光靠一個丁瑜做不到,你是不是還在暗中聯係那些人?”


    秦少機沉默不語。


    嬴妙已經知道了答案,苦笑一聲:“秦哥!你想過一旦你做的這些事被別人知道的話,秦家會是什麽後果嗎?”


    秦少機加重語氣道:“中土不能放棄秦家!”


    嬴妙無奈道:“中土必須的是【日月昭明】這種能力,不是某一個世家!如果真到那時候,他們有的是手段保住【日月昭明】,而把秦家連根拔起!”


    秦少機無可反駁,臉色陰沉:“但如果沒有融合,秦家遲早也要走向衰亡!”


    “興衰交替,這是常態。”


    “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秦家衰弱!”


    嬴妙欲言又止,最後化作一聲長歎:


    “隨你吧,已走到生命的末尾,不做些什麽就真的留不下痕跡了。


    小夏出事之後,我就沒有年輕時那股勁了,也沒了那些野心,也不想背負太多。


    但我知道你放不下,所以我不勸你。


    但是,你要記住,你首先是中土管理會的主事人,是中土上億民眾的領袖,別被執念和欲望吞噬了為人的本性。”


    “秦哥,我希望最後,咱們能好好地走。”嬴妙微笑著道。


    秦少機沉默很久,忽然將外套脫下來披在嬴妙身上,低低地嗯了一聲,低聲道:“年紀大了,注意身……呃!”


    他鬆開手後退一步,卻被一雙手抓住衣領猛地往前一帶,嬌軀入懷,讓他身軀僵住,雙耳嗡鳴。


    他的雙手懸空在嬴妙的雙肩上方,試了幾次,終究沒有落下,緊握成拳垂在身體兩側。


    蒼老的麵容不知何時褪去那歲月的鑿刻痕跡,化成年輕俊朗的容顏,花白的頭發化作濃黑的半長發,佝僂的脊背挺直起來,將女人的身軀包裹。


    濃烈的情感在他眼眶中打著旋兒,最後被克製地壓在眼底,不敢流露。


    “對不起……”嬴妙忽然顫聲開口。


    秦少機像被火苗燎到,閉上了雙眼。


    “如果當年我能明白,欲望、權勢抵不過真心,也許我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嬴妙緊緊地抱著他,低聲訴說愧疚和歉意。


    秦少機任由她抱著,眼中是嬴妙看不到的苦笑和冷漠。


    晚了啊,阿妙,已經太晚了。


    當你選擇拋棄我的時候開始,以前的秦少機,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不過隻是一個背負著執念的軀殼。


    嬴妙忽然抬頭,眼眶泛紅地看著他:“你不要做傻事,即便你執著於【融合】,聽我一句勸,別急於一時。”


    秦少機的眉眼有幾分秦家老祖秦玄的樣子,但是更為硬朗,沒有笑的容顏顯得冷漠疏離。


    “回去吧。”


    秦少機說完,將懷中的人輕輕推開,轉身離開。


    上前三步,便又變成那個脊背佝僂、皺紋堆壘的老人。


    嬴妙紅著眼眶眼神繾綣地望著他離開,直到他背影消失很久,她忽然收斂神色,溫情暖意全然不見,隻剩下平靜到麻木的淡漠。


    她低聲呢喃:“秦哥,我已經勸過你了。”


    她瞥了眼身上的外套,扯下來卷在一起抱在懷裏,撐著欄杆,戳開通訊。


    通訊接通。


    “是我。”嬴妙眉眼溫和,語氣溫柔。


    對麵的人不說話。


    嬴妙也不惱,溫聲道:“我見過秦少機了,他暗中的確跟那些人勾結在一起了,這次也會借助他們的手對付常樂。但是具體什麽手段不能確定。”


    那邊還是沒人說話,嬴妙絮叨著:“你要做什麽便做,一切有我。但是千萬要注意安全,不要讓自己受到波及。北邊很快要亂,你要不還是先回……”


    那邊掛斷了。


    嬴妙落寞地歎了口氣,好像一瞬間蒼老了很多。


    她垂眸看了眼懷中的衣服,自嘲一笑:“報應啊。”


    她當年拋棄愛人換來地位權力,暮年垂朽又因為地位權利失去了親情。


    欲望是毒藥,讓人癲狂。


    回不去的又豈止秦少機?


    嬴妙沉默許久,最後收斂神色,打通了另一個通訊。


    顧涼翰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嬴妙道:“小顧啊,讓朱門基地和八區準備著吧。”


    那邊的顧涼翰神情一凜。


    讓朱門基地和八區同時準備,需要策應的對象就隻有一個——九區!


    “謝謝您提醒,我知道了。”顧涼翰道。


    嬴妙沒再說其他,接著掛斷。


    ……


    嬴槐夏掛斷通訊走出來,迎上葉不泣的時候神色還帶著幾分厭煩和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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