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錢又看了昏迷的周星星一眼,叮囑周娘子好好照顧她。


    周娘子自是老老實實應下。


    錢錢不知為何心口有些不適,便帶著雲舒和吳晚晚離開,三人很自然來到順和酒樓。


    沒有要包間,在大堂隨意找桌子坐下讓吳晚晚點幾個菜。


    酒樓大堂熱鬧極了,眾人都在討論包子鋪那位容色絕豔的姑娘。


    錢錢卻屏息凝神,用係統力量查探整個順和酒樓,並沒有感知到十七八歲少年人。


    心不在焉喝口茶水,將躁動不已的湮滅能量放入空間高塔。


    湮滅能量終於安靜下來,錢錢又用係統力量將其細細密密包裹起來。


    又感知一陣,確認湮滅力量無法對空間造成任何威脅這才將意識從空間退出來。


    輕輕吐出口氣,在吳晚晚耳邊叮囑幾句,吳晚晚點點頭快步走出酒樓去吩咐暗衛辦事。


    店小二臉上帶笑剛上了菜,周娘子便滿麵擔憂走了過來。


    “公,”她眼眶通紅,手指繳在一起聲音悲戚,“姑娘,星星醒來了,她,她想見見您。”


    錢錢頓住,緩緩站起身,“雲舒,你和晚晚在這裏等我。”


    “可是,”雲舒不願意想要陪在錢錢身邊。


    錢錢看了她一眼,雲舒隻好嘟著嘴不情不願坐下。


    摸摸雲舒臉頰,跟著周娘子來到包子鋪後堂。


    一頭雪白發絲的周星星已經醒過來,披著厚實棉被坐在庭院石凳上仰頭看雪。


    錢錢這才發現,竟然下雪了。


    “你來了。”


    女子一頭白發,更襯得她嬌豔脆弱。


    對上她的眼神,那雙眼睛裏情緒複雜唯獨沒有了那份清澈。


    錢錢緩步走向她,“你都記起來了?”


    “嗯,”水嬌龍點頭,“周星星這個名字挺好聽的,星星,小時候冉嬤嬤經常摟著我看星星。”


    她笑眯眯看著局促站在一邊的周娘子。


    “她同冉嬤嬤好像啊,”目光看向錢錢,“謝謝你,給了我一段最美好的日子。”


    錢錢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她能聽到水嬌龍的心跳,同時也能感受到她的生命正逐漸走向盡頭。


    就連她的紅果汁液,也無法將水嬌龍留住……


    “其實,一開始被湮滅選中的時候,我虐殺的那些人沒一個無辜的。”


    “他們都不是好東西,都是壞到骨子裏的禽獸。”


    水嬌龍深深吸口沁涼空氣,“可是後來,湮滅需要的力量越來越多,我也慢慢變了。”


    “所以,我死是應該的。”


    “你竟然還能讓我過幾年有人關心,有人疼愛的日子,”她勾唇淺笑,“謝謝你。”


    錢錢深吸口氣,輕輕搖頭,“我需要湮滅,如果他還在你不會,”


    “不要。”


    水嬌龍厭惡蹙眉。


    就這麽一個嬌嗔的動作,在她臉上竟也別有一番妖冶。


    錢錢竟有些看呆了。


    “那個湮滅,”水嬌龍冷笑,又仰起頭用自己雪白臉頰去接冰涼雪花,“雖然他幫過我,但他真的很卑鄙。”


    “他明明那麽強,可他並未一開始便幫我,他眼看著我受了許久苦楚,在我威逼之下他才出手幫我。”


    “分明他那麽強……”


    錢錢垂眸,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半晌,水嬌龍再次低聲問,“你能帶我去看臘梅嗎?楚國不怎麽下雪,冉嬤嬤的心願,便是想親眼看看白雪紅梅。”


    錢錢點頭,“可以,我讓人帶你去莊子上。”


    水嬌龍眼睛亮了,她扶著石桌想要站起來,卻使不上力氣。


    周娘子抹著淚,趕忙上前扶著她。


    水嬌龍握住她的手,“謝謝周娘子,我還能喊你冉嬤嬤嗎?”


    周娘子眼淚一顆顆的落,抿著唇重重點頭。


    她能感覺到,這女子怕是命不久矣。


    當初照顧她是為了給家人一個好前程,後來因著她實在乖巧可愛,於是便真心拿她當女兒待。


    一起生活許久,怎麽可能沒有感情。


    錢錢喚來暗衛,命他們去備了馬車。


    暗衛幫著周娘子,將水嬌龍抱上馬車。


    錢錢也跟了上去,“去寒梅莊。”


    “是。”


    暗衛駕著馬車緩緩往寒梅莊而去。


    雲舒和吳晚晚站在順和酒樓門前,看著錢錢乘馬車離開。


    吳晚晚偷看雲舒一眼,雲舒一臉寒霜倒也沒有打算跟上去。


    “寒梅莊?”


    水嬌龍氣息微弱。


    錢錢輕聲解釋,“那是父皇送給母後的莊子,莊子裏隻養梅花。”


    “真好啊,你父皇母後是不是很疼愛你?”


    水嬌龍滿眼豔羨,“你大哥呢?他也疼愛你嗎?”


    “嗯,”錢錢重重點頭,“父皇母後恩愛,大哥大嫂也十分恩愛,他們都很疼我。”


    水嬌龍伸手輕輕揉揉錢錢小肉臉,“真好,我真羨慕你。”


    說著,她便閉上眼睛假寐。


    周娘子隱忍著不發出聲音,眼淚已糊了滿臉。


    錢錢遞上一塊帕子,周娘子感激接過側過臉拭淚。


    良久,馬車趕到寒梅莊。


    暗衛抱著水嬌龍下了馬車,水嬌龍似被驚醒般低聲咕噥,“找一個最佳賞景點。”


    錢錢示意暗衛將水嬌龍抱到寒梅莊半山亭子裏,莊子裏伺候的下人早早得了信。


    已將亭子裏鋪上厚厚的羊絨毯,石桌上滿是點心瓜果,亭子四周擺滿了炭盆。


    水嬌龍被一股熱意撲麵,迷迷糊糊醒來。


    一睜開眼便見紛紛揚揚雪花中,傲立嬌豔的一株株紅梅。


    分明是隆冬時節,那一株株紅梅卻驕傲盛放。


    嚴寒不是阻擋它們盛放的阻礙,而是它們盛放時的陪襯。


    滾燙淚水不斷湧出,水嬌龍真心笑了出來。


    她往周娘子懷裏拱了拱,“冉嬤嬤看到了嗎?你最想看的雪中紅梅。”


    周娘子好容易止住的淚再一次崩潰,她使勁點頭,“看到了,看到了,好美好美。”


    她深吸口氣,“咱們家公主,定能向雪中紅梅這般,天氣越嚴寒盛放的越美,嗚嗚。”


    水嬌龍已氣弱遊絲,但還是扯出一個艱難笑容。


    “夏國公主,謝謝你。”


    “謝謝你讓該死的湮滅遠離我,還有周娘子也謝謝你。”


    “謝謝你拿我當女兒疼愛,教導。”


    “還有冉嬤嬤,黃泉路上她一定等著我呐。”


    她急喘幾口氣,“咳咳咳,我終於,終於可以幹幹淨淨死掉了,真好。”


    “周娘子,死後將我的身體燒掉,撒在這梅園裏,拜,拜托了。”


    周娘子掩唇而泣,嗚咽著點頭。


    “這人間,”水嬌龍逐漸閉上眼睛,“下輩子,再也不要來了……”


    “公主,公主,”周娘子崩潰大喊,“公主。”


    錢錢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站起身吩咐暗衛幫周娘子辦理水嬌龍身後事。


    吩咐之後,突然頭暈目眩意識裏出現一些陌生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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