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紡織業發達,那裏是整個大夏女子地位相對較高的地域。


    相應的,也是皇後重修女子律法後,實行較為順利的地方。


    而整個江南,重修後的律法實行阻力最大的便是鳳州,明德帝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


    於是年前他專門讓官員去鳳州私訪,這一私訪便發現,並非百姓們不接受重修後的律法,而是徐鼎誠為首的一眾鳳州官員根本不重視那些律法。


    原因並不複雜,隻是重修後的律法大多同女子有關,這些人早就習慣了忽視同女子有關的一切事宜。


    明德帝冷冰冰看著徐鼎誠,徐鼎誠叩首為自己辯解,“陛下,自古女子依靠男子而活,那些在邊關保家衛國的不都是男子?若是大夏資源都被女子侵占,那麽男子地位,”


    “行了,”明德帝煩躁打斷他,“徐大人年紀大了差不多該告老還鄉了。”


    還不到四十的徐鼎誠……


    他這一次是真的慌了,他這是真的錯估了形勢不成?


    分明從前的明德帝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啊,因此他才有那個底氣無視新律法。


    徐鼎誠忘了,他已超過五年沒有見過明德帝。


    明德帝看他那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有些嘚瑟的給皇後拋了個媚眼,沉聲道,“徐大人在家中休養些時日吧。”


    徐鼎誠……


    他,他究竟做了什麽?


    這就被明德帝厭棄了?


    他飛快給林璨使了個眼色,可惜這一次林璨所有注意力都在大花身上,沒注意到他的眼神。


    或者說,林璨根本沒聽到皇帝跟她夫君說了些什麽,她隻是十分訝異,那個鄉下長大的丫頭,怎得在明德帝麵前根本不懼呢?


    大花確實不怕皇帝,這些日子她跟皇帝姨父也很熟悉了,她不知道皇帝意味著什麽,隻知道姨父每次帶來鳳棲宮的糕點都很好吃。


    這會兒,大花正握著錢錢的小手做鬼臉逗她笑。


    蕭錢錢很給大花麵子,隻要她做鬼臉她就笑,整個鳳棲宮充斥著小寶寶的笑聲,同滿心惶恐的徐鼎誠形成鮮明對比。


    徐府馬車上,林璨這才回過神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徐鼎誠,“夫君,怎會呢?三娘怎會換了我們的女兒?”


    徐鼎誠眸光冷冽看向林璨,看得林璨手足無措,他左思右想並不認為僅僅因為他無視新律法,明德帝就罷了他的官。


    片刻後,馬車外傳來徐鼎誠心腹稟告,“老爺,小的已打聽過了,新任鳳州知府係江南大族鄒氏嫡長子。”


    馬車裏瞬間靜默下來,徐鼎誠眸光不善盯著林璨,鳳州寡婦和孤女冤案才報出沒多久。


    明德帝怎麽可能那麽快就選定了新任鳳州知府,鳳州知府從二品大員,不說別的他徐鼎誠在鳳州經營多年怎麽可能輕易被替代。


    但鄒氏,盤踞江南數百年的鄒氏,徐鼎誠閉上眼腦中思緒翻轉,好半晌突然靈光一閃。


    林無悔還活著!


    且他已回到京城,還在鳳州時他便查到林無悔回到京城後,就接手了駐守京城的林家軍……


    “啪!”


    林璨還在惶惶不安,突地臉上就挨了狠狠一巴掌,她被徐鼎誠打翻在地。


    嘴裏瞬間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右邊甚至有幾顆牙齒鬆動,她抬眸驚恐的看向徐鼎誠,忍不住開口,“夫君?”


    徐鼎誠欺身而上,邊撕扯林璨衣裳邊壓低聲音嘶吼,“賤人,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林家,陛下怎麽可能容忍太子舅家過分強悍?”


    他無視嘔出一口鮮血的林璨,邊對林璨拳打腳踢邊罵,“賤人,都是你,都因你是林家人,有了林無悔,皇帝怎麽可能再重用我徐鼎誠。賤人,賤人,你就是個肮髒下賤貨,賤人,臭婊子……”


    林璨驚恐看著滿眼猩紅的徐鼎誠,不可置信聽著耳邊壓低聲音的咒罵。


    她忍著劇痛咬緊牙關,被自己夫君施暴,她竟然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她側臥著緊緊護住頭。


    眼前一陣陣發黑眩暈,林璨感覺自己快要痛死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毆打終於停止。


    林璨悶哼一聲,還未來得及反應馬車門已被打開。


    林璨混亂的神智這才清醒,她驚恐看向馬車門,迎麵看到了貼身伺候自己的兩個大丫鬟。


    那兩個大丫鬟看到她這幅狼狽模樣,什麽都未說,隻從茶壺了倒了些溫水幫她擦洗臉上血跡。


    木著臉一言不發給她換了幹淨衣裳,又將人扶起重新為她梳頭。


    徐鼎誠打林璨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氣,如今她半邊臉已腫的很高。


    無奈,兩個丫鬟隻好找了馬車裏備好的冪籬給她帶上。


    白紗掩住麵容的那一刻,林璨才敢默默流淚,是了,如今她身邊的大丫鬟都是徐鼎誠安排的。


    出嫁時林家的陪嫁丫鬟下人,全部都被徐鼎誠和她婆母找由頭打發走了。


    林璨此時終於有種孤立無援之感,若是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鬟們在這裏。


    會為她哭兩聲的吧?


    還未緩過情緒,馬車已停在徐府大門口,林璨耳畔想起冷冰冰的聲音,“夫人,到了。你可別再哭了讓外人看笑話,何況今日還有宮裏的人跟著。”


    今日還有宮裏的人跟著,丫鬟都知道的道理徐鼎誠不知道嗎?


    林璨閉了閉眼,掀開冪籬讓丫鬟幫她收拾好儀容,這才忍著渾身劇痛下了馬車。


    此時,康嬤嬤已帶著大花等在馬車外,見林璨帶著冪籬下來,康嬤嬤眉頭皺了皺。


    隨即看向林璨衣裙,雖說同她進宮時穿著的衣裳顏色一致,可花紋的細微差別逃不過康嬤嬤的眼睛。


    加上林璨走路時的怪異姿勢……


    康嬤嬤沒有親人,自小在林家長大,她在林家從小學習醫術尤擅女子病症。


    隻看林璨行了幾步路,她便看出她的不對勁。


    立刻跟順意耳語幾句,順意依然麵無表情,但臨走之前深深看了眼徐鼎誠。


    鳳棲宮,大花離開後皇後就接到了林遊的信。


    看過信後,皇後久久無言,明德帝看皇後麵有愁容立刻來哄,皇後將信遞給她。


    明德帝接過信細看,片刻後才說,“允兒鋤強扶弱是好事。”


    他偷偷看了眼皇後臉色,鼓起勇氣問,“可那孩子為何要出走?他,他可是大夏太子,”他聲音在皇後越來越冷的臉色中低了下來,“大夏唯一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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