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嘉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聲音顫抖道:“終於,我爸在我拿到了錄取通知書那天。”


    “他開心地抱著我。”


    “他說,兒子。”


    “你真棒,你是最棒的。”


    “他說,上了大學爸爸就教不了你了,你長大了,學校是個好地方,你要好好地學習,多交朋友。”


    “遊戲也可以玩一下,但是不能耽誤學業。”


    陳澤嘉吸了吸鼻子,抽泣地開口道:“那天,周六,宋沫沫找到了我,把我們戰隊的人都喊了過來。”


    “說可以簽約,然後給我們做商業廣告授權,一年給十五萬。”


    “加上我拿的冠軍獎勵,以及最佳人氣選手的獎勵,一共可能有二十幾萬。”


    “說實話,我還挺開心的。”


    “那天晚上,我還跟我爸打電話了。”


    “他說,對不起,兒子,爸沒想到你那麽優秀,居然打遊戲也可以打到第一名。”


    “我說,其實我就隨便打打,我說我不會耽誤學業的。”


    “他說,爸爸沒用,爸爸已經老了,你現在是爸爸的全部希望,無論你做什麽選擇,爸爸都會支持你。”


    陳澤嘉說完這句話之後,忍不住蹲在地上,渾身抽泣地哭了起來。


    “後來我才知道。”


    “其實他跟我打那個電話的時候,他已經被確診了病毒性心肌炎。”


    “因為之前為了供養我上高中,他白天在工地幹活,晚上去給人當保安,打兩份工。”


    “因為我基礎太差了,所以他為了讓我能夠更快追上其他同學。”


    “在高一和高二的寒暑假,都會給我報補習班。”


    “我那個時候根本不知道,原來我爸也是死要臉,他知道我媽二婚之後,就沒有找過我媽要一分錢撫養費。”


    “就全靠一個人打兩份工。”


    “終究還是勞累過度,把身體拖垮了。”


    陳澤嘉捂著腦袋,艱難地開口道:“昨天,是我大伯給我打的電話。”


    “他說我爸出車禍了。”


    “沒搶救過來。”


    “他說,我那是喝多了,那天高興,一直喝一直喝。”


    “他還說,兒子終於有出息了,學習也好,在學校也優秀,連打個遊戲都拿了第一名,還有公司給廣告費。”


    “結果就因為這個,最後酒後開車走了。”


    陳澤嘉深吸了一口氣,他咬著牙道:“我想了好久好久,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該給我爸打那個電話。”


    “是不是,如果我不告訴他,我打遊戲也拿了獎,也能賺錢。”


    “他是不是就不會去跟那些豬朋狗友喝酒,吹牛。”


    “就不會出車禍。”


    陳澤嘉聲音顫抖道:“我不知道,我感覺我好難受。”


    “就在今天早上。”


    “我收到了一份快遞,是我爸偷偷給我準備的一份禮物。”


    “原來,他知道我打遊戲拿了冠軍,還特意給我買了一台配置很高的筆記本電腦,說讓我換一台電腦好好打。”


    陳澤嘉擦了擦眼淚,吸著鼻子,聲音沙啞道:“我想了很久很久。”


    “其實,我在想,他應該是自豪的。”


    “因為他覺得,他兒子很優秀,隻要想學習,就能考上清北大學,哪怕是打遊戲,也能夠打到全校第一。”


    “所以才會那麽開心,恨不得跟朋友炫耀,最後喝了那麽多酒。”


    “我恨他,為什麽喝了酒還要開車。”


    陳澤嘉回頭看了一眼李子浩,他咬著牙道:“說實話,我一直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我打遊戲是為了逃避家裏的父母吵架。”


    “後來打遊戲,是想要逃避所有的一切。”


    “後來,我努力學習,是為了證明給我媽看,給所有人看,我不是廢物,我爸也不是,我一樣可以成材。”


    “今天我宿舍看著那台,新買的電腦。”


    “我發呆了好久好久。”


    “我甚至連開機都不敢按下去。”


    陳澤嘉最後把手裏那根香煙在地上戳滅,然後抽泣道:“後來我想了好久,其實我爸如果活著的話,他最大的願望。”


    “可能是看到我開心,看到我成功。”


    “看到我證明自己。”


    “我知道,其實電競是青春飯,人年紀大了,自然神經反應也會變慢。”


    “我不指望我能夠成為一名非常優秀的職業電競選手。”


    “而且我也不想再去打遊戲了。”


    “我累了。”


    “我也不知道我畢業之後,到底想要從事什麽工作,一直到看到了你的那個帖子。”


    “我在想,或許我應該試一下。”


    陳澤嘉眼眶忍不住再次泛紅,他哽咽道:“如果說,電競遊戲真的能夠崛起,真的能夠跟你說一樣,甚至可能會納入奧運會比賽。”


    “甚至是,可以跟其他國家比賽對戰,為國爭光。”


    “我想我很願意試一下。”


    “看看能不能帶出一支隊伍,奪下冠軍。”


    “我爸為了隱瞞我去偷東西上網的事情,丟掉了一根手指,騙了我媽說自己賭博輸錢,沒錢給才切的手指。”


    “最終導致了他們的離婚。”


    “我爸更是被無數親戚數落瞧不起。”


    “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鼓起勇氣地告訴大家,我爸的手指沒有白白丟掉。”


    “是他保護了我,才有了我的今天。”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來帶領俱樂部的選手,去衝刺更高的榮譽,奪下lpl冠軍,甚至是全球電競聯賽的冠軍。”


    “或許電競這個行業,最終仍然無法得到大部分人的認可。”


    “但至少,我相信我爸一定會感到自豪和榮譽的。”


    一秒。


    兩秒。


    三秒。


    陳澤嘉回頭看著李子浩,他眼神變得堅定無比。


    李子浩皺起眉頭,聲音低沉沙啞道:“確定嗎?如果你當選手,也許更能證明自己。”


    陳澤嘉語氣嚴肅道:“不,雖然我帶的隊伍拿下了校園比賽的第一名,但是我的水平絕對拿不下全國冠軍,更不可能拿到世界冠軍。”


    “哪怕我去打職業的話,我的起步也太晚了。”


    “我沒多少時間。”


    “但是如果我當教練,那麽我還很年輕,我有足夠的花時間和機會去為了這個最終的目標奮鬥。”


    “你堂弟不就是才十八歲嗎?”


    “就已經天梯兩千三百多分了。”


    “這些人才是真正職業電競選手的天賦,我比你都要大兩三歲,我年紀大太大了。”


    “提升的空間很小。”


    李子浩走了上前,抱著陳澤嘉的肩膀用力地拍了一下,開口道:“可以,歡迎你,lzh俱樂部的一線隊主教練。”


    “陳澤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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