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念頭如陰雲般籠罩著伊利丹的腦海。他遵從羅寧的請求,找到了自己的兄弟,卻隻是在這過程中回憶起自己的缺陷與失敗。無論他的兄弟和他們共同愛慕的女人身處多麽艱難的境地,唯一重要的卻是馬爾富裏恩對他們的主宰。他自認為贏得了提蘭達的青睞,竟完全未意識到競爭的存在。無辜的兄弟斬獲了這份珍貴的戰利品,而伊利丹為了女祭司而戰,卻隻能在心中感受到無盡的空虛。
內心深處,伊利丹責備自己沒有回應呼喚,沒有施以援手。至少,他應該為提蘭達做些什麽。那股神秘而可怕的力量,正是為烈焰軍團所用,牢牢控製著她。
烈焰軍團……有時,伊利丹會想,若自己成為阿茲莎拉女王和高等精靈的一員,生活是否會更為美好?當然,這一切都將麵臨與惡魔結盟的後果。卡拉斯和羅寧反複強調,軍團將摧毀一切生靈,包括女王的臣民,但顯然,這一切並未發生。否則,阿茲莎拉又怎會與他們結盟?高等精靈隻需關閉傳送門,威脅便會消失。如果他們選擇繼續開啟通道,那是因為他們知曉更多。
憤怒如火焰般在伊利丹心中燃燒。他腦中交織著對立的思想,幾天前本會令他憤怒的念頭,如今卻令他倍感痛苦。他朝羅寧協調月夜衛隊的方向望去,那個法師並不像一個曾經高高在上的人,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地位。伊利丹低聲咒罵,如今除了兄弟,連羅寧和格雷布·沃恩也背叛了他……
“伊利丹!”馬爾富裏恩的聲音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這一次充滿絕望。
伊利丹封閉了自己的心靈,拒絕回應這道呼喊。
與此同時,提蘭達掙脫了薩梯爾的束縛,安全地落在地麵。她幾乎沒有動彈,這更加證實了馬爾富裏恩的猜測——在某個時刻,克薩維爾確實對女祭司施加了魔法。
昔日的顧問抓住了馬爾富裏恩的肩膀,箭矢深深紮入了他的肌肉。鮮血如泉湧般流出,但克薩維爾的憤怒遠勝於身體的疼痛。他試圖拔出箭矢,卻未能成功,最終絕望地將其折斷。
這次攻擊也波及到了其他薩梯爾——其中一名抓住馬爾富裏恩的生物猛烈顫抖,隨後麵朝下倒了下去。那與第一支箭矢一模一樣的箭頭,正紮在他的肩胛骨間。
馬爾富裏恩迅速抓起一個小袋,朝第二名薩梯爾的臉上扔去裏邊的幹草——這些幹草曾是他在肯納裏指導下采集的草藥。那名薩梯爾痛苦地捂住燒灼的雙眼,向後退去,完全忘記了他的囚徒。
馬爾富裏恩沒有回頭尋找救援,而是迅速抽出匕首,朝失去視力的生物的脖子劃去。當薩梯爾倒下時,德魯伊利用風將投出的匕首準確地送向克薩維爾。
盡管曾經的高等精靈受了傷,克薩維爾卻輕鬆躲過了這一攻擊。他快速掃了一眼三名同族,見他們試圖維持傳送門的狀態,不禁露出獰笑,再次抓住了提蘭達。
在這場鬥爭中,伊利丹的心靈仿佛被撕扯成了兩半,一邊是對兄弟的羨慕與憤怒,另一邊是對提蘭達的渴望與絕望。在這黑暗而痛苦的時刻,他隻能無助地凝視著一切,心中的火焰卻愈發熾熱,仿佛在等待著一個能改變這一切的契機。
第三支箭矢猛然射入地麵,離馬爾富裏恩的馬蹄僅幾英寸。克薩維爾的目光閃爍不定,向那些尚未忙於施法的薩梯爾們揮了揮手。其中兩隻衝向馬爾富裏恩,其他的則朝著未知的弓箭手奔去。德魯伊心中一緊,迅速伸手進小袋,扔出一個小圓種子,朝逼近的生物投去。
薩梯爾靈活地跳開,讓種子落在他麵前。然而,當他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時,種子突然炸開,白色的粉塵瞬間將這隻惡魔生物吞沒。薩梯爾頓時哽咽,開始猛烈地打噴嚏,最終甚至跪倒在地。但即便如此,他的痛苦似乎沒有減輕。
馬爾富裏恩緊接著向第二隻薩梯爾扔出一個種子,但這次扔得太遠。可怕的生物撲向他,鋒利的爪子緊緊抓住了他的喉嚨。在攻擊者的身後,馬爾富裏恩看到克薩維爾試圖將提蘭達拖向傳送門,但傷口的疼痛終於顯現出來,克薩維爾不得不隻用一隻健康的手來拉扯女祭司。
心中焦慮如潮,馬爾富裏恩擔心克薩維爾的計劃將會得逞,他拚命回憶任何能夠消除眼前威脅的法術。襲擊他的薩梯爾在嘲笑著,指甲劃破了馬爾富裏恩下巴的皮膚,嘴裏吐出一串不明的咒語。德魯伊感受到一種可怕的熱量在他的脖子周圍盤旋,仿佛有一條窒息的項圈正在形成。
就在此時,戰鬥的聲音從山坡上傳來。
夜精靈與惡魔在激烈交戰中掙紮著向上攀爬。沃恩的戰士們在後退的過程中與克薩維爾和他的“戰利品”碰上。薩梯爾怒吼著,一爪子便將一名背對他的可憐戰士斬首。然而,即便是克薩維爾也無法單獨抵擋這樣的狂潮。混亂席卷了四周,那些開啟傳送門的薩梯爾們拚命試圖維持通道的穩定。
馬爾富裏恩感到自己迅速窒息。麵前那隻陰險的薩梯爾抬起爪子,顯然打算撕開德魯伊的胸膛。馬爾富裏恩心急如焚,摸到一個小袋,抓起第一樣東西,猛地塞入對方的嘴裏。
那隻角狀生物的眼睛驟然擴大,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恐,隨即向後退去。窒息感立刻消失,馬爾富裏恩鬆了一口氣。薩梯爾退後,眼睛也開始膨脹,德魯伊感受到一陣強烈的熱量從惡魔體內散發出來。
抵抗中的生物突然燃起熊熊烈火,瞬間將它吞沒。薩梯爾尖叫著,身體變得漆黑,火焰開始吞噬仍在燃燒的肉體。
德魯伊急促地捂住鼻子與嘴巴。在他們上次見麵時,肯納裏教給他如何利用植物種子和果實中蘊含的熱量,甚至可以千倍放大。顯然,馬爾富裏恩剛剛塞入薩梯爾口中的,正是這樣一種經過準備的種子。
僅僅幾秒鍾後,生物便轟然倒地,留下的隻有幾根焦黑的骨頭。馬爾富裏恩並未將肯納裏的教導視為嚴肅的科學,但此刻他明白了,所有的知識都蘊含著力量。確實,世上沒有比自然本身更為強大的力量。
德魯伊掃視著死去的薩梯爾,目光又落在克薩維爾身上。一名角狀的隨從趕來支援他的首領,現在他們兩人正一起拖著提蘭達。然而,當克薩維爾轉身看到飛奔而來的馬爾富裏恩時,他將負擔交給了手下,立刻轉向了夜精靈。
此刻,戰鬥的喧囂似乎愈發激烈,馬爾富裏恩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他知道自己必須采取行動,才能拯救提蘭達和阻止克薩維爾的陰謀。無論前方的道路多麽艱險,他都將義無反顧地前行,誓言不讓任何人再受傷害。
薩梯爾用蹄子狠狠踩地,震動的力量令馬爾富裏恩和幾名士兵跌倒在地。地麵裂開,迅速向德魯伊逼近。馬爾富裏恩勉強側身避開,才沒有被吞沒在這場混亂中。
眼前的通道直通敵人,克薩維爾步步逼近,怪異的嘶吼聲震撼著夜精靈的靈魂。
“想要重新成為英雄,你得做點正確的事情,”這頭可怕的生物嘲諷道,“別再蜷縮在泥土裏,屏息以待你的死亡。”
馬爾富裏恩伸手去抓自己的小袋,但克薩維爾的動作更快。他揮舞著爪子,瞬間將德魯伊腰間的所有物品摔落一地。
“差不多該結束這一切了。”隨著克薩維爾的逼近,他的形態愈發獸性化。“偉大的薩格拉斯希望活捉你,但我想我可以違抗他的命令。他會對你的兄弟和女祭司感到滿意……”
肯納裏曾教導馬爾富裏恩要關心世間的一切,但此刻,他心中充滿了無盡的厭惡。他猛撲向克薩維爾,試圖將其摔倒在地。
克薩維爾用健壯的手立刻掐住了馬爾富裏恩的喉嚨,把他懸在空中,享受著夜精靈拚命掙紮的快感。
“或許我該留你一線生機,馬爾富裏恩·怒風……”薩梯爾冷笑道,“……如果我想要徹底報複你。”
提蘭達和伊利丹被烈焰軍團俘獲的畫麵令馬爾富裏恩忘卻一切,他拚命反抗。用盡全力踢向薩梯爾,腳踢正中克薩維爾受傷的肩膀,箭矢的殘骸更深地紮入其肉體。
這一次,薩梯爾痛苦地尖叫,手一鬆,馬爾富裏恩立刻翻滾著逃開,迅速站起。
“你背叛了太多人,”德魯伊冷冷地說道,“你帶來了太多痛苦,顧問大人。我不會讓你再這樣做。”他的決心已下。“從今往後,你將承載生命,而非死亡。”
克薩維爾的黑紫色眼睛閃爍著憤怒,嘴角露出惡意的微笑。黑暗的力量在他周圍湧動,匯聚成團……
但箭矢的木杆讓馬爾富裏恩產生了一個主意,他率先發動攻擊。
那根箭杆突然活過來,開始發出根須。無論薩梯爾打算施展什麽法術,現在他已被迫中斷,試圖拔出肩膀上的箭矢。然而,馬爾富裏恩的魔法不僅僅是控製克薩維爾——箭矢在傷口處紮根,變成樹幹,汲取著前顧問的生命力。
克薩維爾的身體鼓脹得像條死魚,他的怒吼不是出於疼痛,而是憤怒,試圖用火焰焚燒那生長的根莖。然而,他越是掙紮,根須越是緊緊纏繞,令他對周圍的一切感受都與馬爾富裏恩相連。
當曾經的高等精靈低頭看自己的手時,發現爪子已變成細小的樹枝,枝頭上長滿了嫩綠的葉子。薩梯爾的角也向兩側擴展,變成粗壯的長枝,同樣長出新芽。克薩維爾並不是在變成樹,而是馬爾富裏恩的創造依賴於他體內的養分,得以茁壯成長。
眼前的景象令馬爾富裏恩感到一陣震撼,他知道,自己正在用生命的力量對抗這一切,終究要將克薩維爾和他所代表的黑暗徹底摧毀。他的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仿佛感受到大自然的呼喚,這一次,他要成為真正的英雄。
“我們還沒有結束,馬爾富裏恩·怒風!”曾經的顧問克薩維爾試圖高聲呐喊,“我們……還沒……結束……”
然而,德魯伊毫不動搖。他知道,必須完成這個咒語,盡管與他對抗的薩梯爾意誌如鋼鐵般堅定,周圍的戰鬥也愈發激烈,令人窒息。
“結束了,”馬爾富裏恩低聲說道,這句話更像是對自己說的,“必須結束。”
伴隨著最後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克薩維爾的一切痕跡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棵盛開的樹。克薩維爾的皮膚布滿斑點,逐漸變成了厚重的樹皮;他扭曲的嘴巴化作幹枯的樹枝。周圍的戰士們見狀紛紛逃散,薩梯爾的根須深入大地,穩固了這棵樹幹。
在滿目瘡痍與死亡的廢墟中,一棵巨大的橡樹驕傲地挺立,綠色的葉子在微風中搖曳,象征著生命對死亡的勝利。
馬爾富裏恩喘著粗氣,跪倒在地。他想要站起,但雙腿無力,抵抗克薩維爾的強大意誌讓他消耗了太多的力量。盡管四周的戰鬥依舊激烈,德魯伊此刻隻想蜷縮在樹下,沉沉入睡,直至永恒。
但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女孩的麵容。
“提蘭達!”
他掙紮著與身體的沉重抗爭,仿佛有千條鐵鏈將他束縛。終於,馬爾富裏恩站了起來。起初,他的目光被夜精靈的戰士與惡魔戰鬥的景象吸引,但很快,他鎖定了三隻施法的薩梯爾。而就在他們幾步之遙,第四隻生物正將提蘭達拖向陰森的傳送門。
“不要!”
德魯伊奮力召喚出狂風,風旋轉著包圍住孤獨的薩梯爾,猛烈撞擊著他,試圖阻止其靠近傳送門。盡管他依舊虛弱無力,馬爾富裏恩拚盡全力朝女祭司和她的擄掠者衝去。
就在此時,又一支箭矢射向薩梯爾,正中其胸口。那隻惡魔生物微微搖晃,隨即倒在了同伴的腳邊。提蘭達趁機從他的掌握中掙脫,而順從德魯伊意誌的風輕柔地將她送回地麵。
馬爾富裏恩再次感激風和那看不見的盟友,集中起最後的力量,朝提蘭達奔去。每一步都在與身體的疲憊抗爭,但等待他的回報賦予了他無窮的動力。
然而,當他幾乎抵達提蘭達身旁時,三隻薩梯爾中的一隻突然脫離了隊伍。傳送門開始閃爍,變得不穩定,那隻惡魔生物一把抓住了提蘭達。
夜精靈發出無聲的呐喊,奮力向前衝去,卻已為時已晚。某物在薩梯爾的頭旁呼嘯而過,劃破了他的耳朵,鮮血灑滿了他的肩膀。盡管受了傷,那隻怪物依然緊緊握住提蘭達,跳入了傳送門……
薩梯爾與提蘭達消失了。
剩下的兩隻薩梯爾急忙跟隨而去,傳送門開始徹底崩潰。最後一隻消失的瞬間,黑洞瞬間關閉,仿佛從未存在過,徹底剝奪了馬爾富裏恩救回提蘭達的希望。
這一切對他來說實在太過慘痛。夜精靈倒在地上,根本無視即將到來的血腥屠殺。他再一次擊敗了克薩維爾,確保這個促成烈焰軍團降臨的家夥再也無法插手如此卑劣的勾當……但此刻,這一切都顯得無足輕重。提蘭達消失了,甚至更糟,她落入了惡魔的魔爪。
淚水如雨水般順著德魯伊馬爾富裏恩的麵頰滑落。天空陰雲密布,但他對此全然不覺。此刻,對他來說,唯一重要的,就是——他失敗了。
失敗了。
雨滴從天而降,與他的淚水交相呼應,傾盆大雨愈發猛烈。奇怪的是,除了他以外,似乎沒有任何人受到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的侵襲。閃電劃破天空,雷聲轟鳴,仿佛在映射他內心的憤怒與陰鬱。失去提蘭達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他如今深知這一點……但這並沒有讓他感覺好受。
狂風哀號,哀悼著他的失去。那棵新生的樹木在山頂上搖曳不定,麵對狂風暴雨,除了這個因悲痛而瘋狂的夜精靈,周圍的一切都在顫抖。
就在絕望的深淵中,一個聲音穿透了他的思緒。起初,這聲音在他意識的邊緣惱人地閃爍,隨後在他腦海中回蕩。馬爾富裏恩用手捂住耳朵,試圖掩蓋這聲音,沉浸於黑暗的思緒中,但這聲音愈加堅定,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馬爾富裏恩!馬爾富裏恩!你必須掙脫這種狀態!快點,否則你會淹沒所有人!”
這個聲音並不陌生,盡管他全身心都想忽視這一幹擾,德魯伊還是努力平複了自己。聲音中的警告讓他終於將目光從內心轉向外界。
當他這麽做時,馬爾富裏恩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場即將來臨的自然災害之中。
雨水傾瀉而下,速度與頻率令人窒息,仿佛沒有什麽能抵擋它。奇怪的是,除了德魯伊,唯有那棵新樹在肆虐的風暴中顯得無比堅韌。
“這是什麽……”馬爾富裏恩不禁脫口而出。
然而,就在他開口的瞬間,暴風雨也席卷而來。他重重摔倒在泥濘的土地上,滂沱大雨如同錘子般猛擊著他。
就在這時,盡管雨水滂沱,狂風肆虐,天上卻飛過一隻巨大的生物。抬頭一看,夜精靈發現一隻翅膀巨大的巨獸正在降落。他想起了阿維安,甚至懷疑她是否化身為死亡的化身。但德魯伊並不是那位半神的弟子,因此他懷疑她是否會對他施以特惠。
巨獸的雄厚嗓音響起:
“站在原地,夜精靈!在這混亂中難以集中,我可不想不小心把你踩扁!”
科裏爾斯塔茲用一隻爪子抓住馬爾富裏恩,將他高高舉起。那條龍在風暴中英勇抗爭,但顯然每一寸的升空都讓他格外吃力。馬爾富裏恩感到這隻紅龍的狀態並不好,心中不禁驚訝,科裏爾斯塔茲竟然能活著與奈爾薩斯對抗。
當他們飛向高空時,馬爾富裏恩俯視著下方的情景。兩支軍隊正在逃竄:惡魔們向後退入被奈爾薩斯焚燒的荒原,夜精靈們則朝相反的方向奔逃。此時,兩支軍隊都麵臨著一個新的致命敵人——傾盆大雨,它正在造成泥石流,狡詐地衝刷著小路。高高的山坡崩塌,埋葬了守護者的隊伍。夜晚的劍齒虎在坡道上滑倒,爪子無力地刮擦著濕軟的土壤。最終,這隻野獸和它的騎士一起向死亡的深淵滾去。
在這場混戰中,馬爾富裏恩瞥見那座山丘上,曾被龍救起的地方,有一個微小的身影。泥濘將夜精靈淹沒到腰部,山頂隨時可能崩塌,生命危在旦夕。
她的手中依然緊握著弓。
“停下!那裏!”德魯伊朝科裏爾斯塔茲大喊,“幫幫她!”
紅龍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地麵飛去,向那位受困的女孩衝去。她拚命掙紮,卻未立刻注意到這位巨人,直到科裏爾斯塔茲的爪子緊緊抓住她。女孩驚叫一聲,龍將她從泥濘中救起,帶入空中。
“我不會傷害你!”科裏爾斯塔茲吼道,聲音如洪鍾般震耳欲聾。
年輕的精靈顯然對他的話不太相信,但她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直到她看到德魯伊被另一隻爪子夾住,女孩終於開口問道:
“提蘭達夫人!她在哪裏?!”
德魯伊搖了搖頭,心如刀割。女孩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隨即彎下身子,悲聲哭泣。然而,即便此時,她的手中仍緊握著弓箭,毫不鬆懈。
馬爾富裏恩將注意力重新回到風暴中,意識到這絕不是自然現象。風暴來得太突然,然而,這也不太像是烈焰軍團或是自己族人的所為。即使是伊利丹,也不會讓這種情況失控。
德魯伊抬頭,期待看到回歸的黑龍,但天空中沒有奈爾薩斯的身影,也沒有那可怕的圓盤。那麽,這場毀滅性的風暴究竟是因何而起?
他向龍提出了這個問題,但回答他的並不是科裏爾斯塔茲。相反,從緊緊抓住巨龍脖子的身影中傳來了聲音,那個身影在狂風中微微閃爍著金色的光芒,似乎在保護自己:
“是你,馬爾富裏恩!你是將風暴降臨於我們之上的人!”
夜精靈愣住了,麵前的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的克拉斯,那時他還在驚恐中被一隻黑豹拖走。法師的狀態不太好,頭上的傷疤依舊鮮紅,但看起來克拉斯似乎仍然活躍在事件的中心。
然而,他的話語令德魯伊感到困惑。
“你什麽意思?”
“這場風暴是你痛苦的結果,德魯伊!它反映了你的絕望!如果我們想要任何人存活下來,你必須停止它,結束你內心的無望!”
“你瘋了嗎!”馬爾富裏恩憤怒地回擊。
但他剛說完這句話,就在風暴中感受到一絲熟悉的東西。他伸出手,試圖觸摸那股力量,正如肯納裏教他接觸自然中的一切。所感知到的讓他頓時退縮。令他厭惡的不是風暴本身,而是那部分讓他認出了自己。確實,他創造了這個怪物,某種程度上是利用了自己的悲傷與恐懼。而這場風暴,最終不僅僅是針對他的敵人,也波及到了他的朋友。
“我和惡魔或黑龍一樣可怕!”德魯伊在心中想著,心中愈發沉重。
或許克拉斯察覺到了他的思緒,因此說道:
“馬爾富裏恩!你不能讓這些情緒占據你的理智!這隻是意外!你必須將你的力量用於創造,而不是毀滅!”
風暴的狂怒在他耳邊咆哮,而內心的掙紮則如同利刃一般刺痛著他的靈魂。馬爾富裏恩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知道,唯有結束這場風暴,才能拯救自己,也才能拯救他所愛的人。
創造?可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德魯伊的思緒再次被提蘭達占據,她已經成為烈焰軍團主宰的囚徒。沒有她,他看不到繼續前進的任何意義。
然而,正是提蘭達最終驅散了他內心的黑暗。她絕不會希望看到這樣的毀滅,她為保護自己族人的生命付出了所有。馬爾富裏恩感到深深的自責;如果他任由這場風暴繼續肆虐,那便是對她記憶的背叛。
他將目光轉向那位年輕的精靈,她顯然在冒著生命危險,奮力試圖拯救女祭司。盡管她尚未成為寺廟的侍女,但她毫不猶豫地用箭術保護提蘭達,絲毫不畏懼薩梯爾和惡魔的威脅。
看著她流淚的模樣,馬爾富裏恩心中的情感再次綻放。他的決心在瞬間凝聚,沒有絲毫猶豫,他將目光投向風暴,開始掌控起風、雲……以及這場幻夢中的每一粒自然元素。
風向發生了變化。盡管雨水依舊傾盆而下,但在向夜精靈們的方向移動時,雨勢變得溫和,仿佛在為她們鋪就一條安全的道路。而在烈焰軍團的士兵們攀爬於奈爾薩斯焚燒過的土地時,雨勢卻愈發猛烈。馬爾富裏恩專注於自然的力量,心中默念著要將其集中在那些惡魔身上。
就在這一刻,頭頂的雨水驟然停止。風暴顯然帶著明確的目的,朝著辛阿斯哈裏的方向推進。
馬爾富裏恩鬆了口氣,成功了。
然而,在龍的爪子下,他感到一陣虛弱。此時,克拉斯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幹得好,德魯伊!真棒!”
他應該為自己所創造的奇跡感到震驚,尤其是在短時間內兩次成功。即使是肯納裏也會對此讚歎不已。但此刻,馬爾富裏恩心中隻想著——他沒能救回提蘭達。
而這,改變了一切。
風暴持續了三天三夜,像它的創造者一樣無情,不斷將烈焰軍團驅逐得越來越遠。當天空終於放晴,惡魔們距離辛阿斯哈裏僅剩兩天的路程。
然而,夜精靈們未能團結一致,追擊敵軍。在奈爾薩斯焚燒過的土地另一側,卡林多的守護者們正在努力療傷和重新集結。對大多數人而言,風暴帶來的破壞和惡魔的侵襲,與洛塔斯·戈爾德的死相比,顯得微不足道。
由於無法為指揮官舉行適當的葬禮,夜精靈的指揮官們盡力而為。應星眼領主的命令,一輛由六隻夜晚劍齒虎拉動的車廂緩緩穿過大部分軍隊。車上,裹著夜間百合花環的貴族遺體,雙手交叉在胸前,緊握著戈爾德家族的旗幟。車隊前方是一支來自黑色船堡的隊伍,為葬禮隊列開路,後方又有一支隊伍,確保悲痛的群眾不會試圖觸碰遺體,以免不小心將其摔落在地。在整個過程中,信使們悲傷地吹奏號角,提醒前方的人們,哀悼的隊伍即將到來。
一切結束後,戈爾德的遺體被安放在幸存者的主營附近,與其他陣亡的戰士們一同安息。馬爾富裏恩不得不向科裏爾斯塔茲請求一項可怕的服務,而龍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在數百名夜精靈的注視下,科裏爾斯塔茲站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噴出一縷火焰,點燃了篝火,盡管周圍的濕氣讓這變得更加困難。
當火焰吞噬了戈爾德大人的屍體以及其他陣亡者的遺體時,馬爾富裏恩渴望獨處。然而,有一個人卻不肯離開他。她就是那位試圖拯救提蘭達的年輕精靈,名叫香德莉莎。她始終纏著他詢問何時去尋找女祭司。可惜,馬爾富裏恩沒有答案,隻得讓其他姐妹們照顧這個女孩,以免她繼續在自己身邊打擾。
星眼領主被同僚們推舉為總指揮,正在全軍中搜尋其他叛徒。經過幾次無果的審問,兩個與刺客有關的士兵被處決。星眼領主認為這已經足夠,開始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克拉斯和羅寧在布羅克斯與傑羅德·暗歌的陪同下,再次試圖說服新的領袖尋求其他種族的幫助,以建立統一的軍隊,但沒有人傾聽他們的懇求。
“庫爾塔洛斯對此明確表態,我將尊重他的遺誌,”那位瘦削的貴族一邊吸食白色粉末,一邊說道。
討論在這裏結束,但問題依舊存在。烈焰軍團不會花太多時間恢複力量,阿基蒙德很快就會再次派遣軍隊向夜精靈發起進攻。沒人懷疑,惡魔的指揮官將釋放出比之前更為凶猛可怕的力量。而即便夜精靈們能夠抵擋住侵略者的攻擊,甚至將他們逼退到辛阿斯哈裏的大門口,但如果傳送門依然開啟,高貴的血族和惡魔得以進一步鞏固它,那他們的所有成就都將毫無意義。成千上萬的惡魔或許會隕落,夜精靈們可能會攻陷宮殿……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如果薩格拉斯跨入他們的世界。他將以一揮手、一瞥眼,輕易地摧毀他們的軍隊。
這促使克拉斯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他召集其他人,堅定地宣布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那看似不可避免的悲劇發生。
“戈爾德大人是錯的,”他毫不妥協地說道,挑戰著已故者的記憶,“而星眼領主則是盲目的。如果沒有所有種族的聯盟,卡林多乃至整個世界都將陷入絕境。”
“但是星眼領主不願意進行談判,”傑羅德冷靜地指出。
“那麽,我們就必須代替他去做……”克拉斯審視著每一個與會者,目光中充滿了堅定。“現在我們無法指望龍族的幫助……也許永遠都無法指望。科裏爾斯塔茲去尋找他們的下落,但隻要奈爾薩斯掌控著那道圓盤,他們就無能為力。因此,我們必須去尋求矮人、牛頭人、毛皮人……我們必須說服他們幫助那些曾經對他們不屑一顧的人。”
羅寧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其他種族可能根本看不到與烈焰軍團這樣的敵人結盟的理由,他們寧願看到我們全部被消滅。我們在談論的是數百年的仇恨,克拉斯。”
瘦削的魔法師沉重地點了點頭,目光轉向那座看不見的首都,神情凝重。
“那麽,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都得死。不過,我們遲早會死——無論是被烈焰軍團的刀刃所殺,還是被惡毒的靈魂之力吞噬。”
對此,沒人能提出異議,空氣中彌漫著沉重的絕望。
與此同時,馬爾富裏恩卻是唯一缺席會議的人;在過去幾天裏,他一直在狩獵。一切始於一個絕望的計劃,唯有一個與他同樣瘋狂的存在,願意與德魯伊一起行動。馬爾富裏恩打算去救提蘭達——他仍有機會將她從惡魔的魔爪中解救出來。而在那萬千戰士中,隻有一個人能夠以德魯伊的視角看待局勢,因此他將所有時間都花在尋找可能的盟友身上,準備這次幾乎是自殺式的行動。
然而,他的兄弟伊利丹卻始終未能找到。
最終,馬爾富裏恩鼓起勇氣走向月光守衛。他假裝隻是想了解自己雙胞胎兄弟即將到來的行動細節,懇請見見這位最年長的法師。
一位禿頂的夜精靈法師抬起頭,凝視著接近他的馬爾富裏恩。盡管月光守衛對德魯伊的召喚仍心存疑慮,但他們對他施法的可怕後果深感敬畏。
“歡迎你,馬爾富裏恩·暴風之怒,”身穿長袍的法師緩緩說道,起身離開他坐著的石頭,那裏顯然放著一些他秘密研究的卷軸。
“抱歉,甘拉爾·溪木。我在尋找我的兄弟,但無處可尋。”
甘拉爾憂慮地看著他:“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什麽嗎?”
“聽說什麽?”馬爾富裏恩緊張地問道,心中隱隱作痛。
“你的兄弟……消失了。他去探索由龍所創造的火山區域,但至今未歸。”
德魯伊對此消息感到難以置信:“伊利丹是一個人去的嗎?沒有護衛?”
法師低下頭,歎息道:“你能想象有誰能阻止你的雙胞胎嗎,德魯伊大師?”
事實上,馬爾富裏恩並不相信甘拉爾的話。
“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他的聲音低沉而急迫。
“並不多。他是在暴風雨平息後夜裏出發的,承諾在黎明前回來。但在黎明後的兩個小時,他的夜晚劍齒虎獨自返回,沒有騎手。”甘拉爾的語氣中透著一絲不安。
“它……那隻動物怎麽樣了?”馬爾富裏恩的心跳加速,幾乎無法抑製內心的焦慮。
甘拉爾依然不敢直視德魯伊,低下頭說道:“夜晚劍齒虎看上去很疲憊,身上還有血跡。我們試圖找出你兄弟的下落,但在那片區域,魔法能量太過強烈。星眼領主說……”
“星眼領主?”馬爾富裏恩的心情愈發沉重,“他知道,卻什麽都沒告訴我?”
“星眼領主認為不值得浪費時間在一個無疑已死的人身上。我們的精力應集中在活著的人身上。你兄弟是自願離開的。很抱歉,馬爾富裏恩·暴風之怒,但這就是指揮官的決定。”
德魯伊的耳邊漸漸模糊了法師的聲音,心中震驚於這突如其來的失落感。伊利丹死了!這絕不可能!盡管兄弟間有過無數爭執,馬爾富裏恩依然全心全意地愛著他的雙胞胎兄弟。伊利丹不可能死去……
一想到這,馬爾富裏恩的背脊便一陣發冷。他停下腳步,目光並非注視身邊的某物,而是深深地凝視內心的深處。
如果他的雙胞胎兄弟真的死去,他一定會知道。他會像感受到自己心跳一樣清晰地感受到這一切。馬爾富裏恩堅信,如果伊利丹真的隕落,他會第一時間得知這一消息。盡管有種種證據,他仍相信伊利丹一定還活著。
活著……德魯伊環顧四周,注視著那片焦土,試圖感知那些土地之外的東西,但無濟於事。如果伊利丹還在某個地方,那他究竟在哪裏?
馬爾富裏恩心中浮現出一種可怕的預感,他似乎已經知道答案……
破敗城市的惡臭並未讓披著鬥篷的騎士感到不安,他緩緩騎行在這條毀滅的街道上,目光審視著倒塌的樹木和被毀壞的房屋。那些慢慢腐爛的屍體在他眼中毫無價值,充滿了輕蔑。
他的坐騎突然發出低沉的吼叫,抗拒地嘶吼著。騎士立刻緊握住兩條觸手,強迫這頭腐化獸朝前走,盡管它顯得極為不情願。當巨大的惡犬未能加速時,騎士釋放出一陣黑暗能量,刺痛了它的身體,迫使這隻吸血生物承受可怕的痛苦。腐化獸終於加快了速度。
騎士繼續深入這座死去的城市,周圍的空氣沉重而窒息。他能感受到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他,但他選擇不去回應。那些守衛對他毫無吸引力;隻要他們不打擾他,他也不會主動出手。
當他來到一個十字路口時,坐騎再次減慢了速度。這次,騎士意識到,腐化獸並非因為不情願而放慢,而是感受到同類的接近。
“他們不會放過我。”騎士心中冷冷一笑,意識到對方為他準備了陷阱。
三隻腐化守衛從正麵發起攻擊,麵孔猙獰、武器閃爍,構成了可怕的威脅。然而,騎士明白,真正的危險並不在於他們。
就在這時,幾隻腐化獸從身旁的廢墟中竄出,猶如撲向獵物的狩獵者。它們的觸手貪婪地向前伸出,準備吞噬這個天真的法師。
騎士輕蔑地嗤笑,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埋伏感到失望。他迅速做出手勢,割斷坐騎的觸手,清楚表明這隻獵犬不應參與進攻。當腐化獸發出淒厲的嚎叫時,騎士將那條斷裂的觸手扔向三隻腐化守衛。
鮮血淋漓的觸手在空中展開,迅速變成粗壯的圈套,牢牢纏住了三名守衛的腰身。惡魔戰士們頓時前撲,陷入了自己的肢體之中。
幾乎是瞬間,騎士注意到右側有另一隻腐化獸向他逼近。就在這時,那隻惡魔突然嚎叫著著火了,距離目標幾碼的地方轟然倒下,燃燒的肉體散發出的氣味迅速與城市中彌漫的濃烈臭氣交織在一起。
第二隻怪物猛然撞上騎士的坐騎。觸手立即吸附在騎士的胸口和側麵,準備大快朵頤。
然而,腐化獸發現自己並沒有在吸取鬥篷中法師的魔力。相反,它正成為獵物的養分。它拚命試圖從騎士身上掙脫,但騎士牢牢抓住了它。腐化獸的身體開始萎縮,皮膚在骨頭上鬆弛,仿佛被無情地掏空。作為一種魔法生物,這隻惡犬幾乎完全由能量構成,而現在,這股能量正不斷被騎士吸收,化作他力量的源泉。
在短短幾秒鍾內,一切都結束了。伴隨著悲鳴,被撕裂的腐化獸轟然倒地,化為一堆無形的碎肉。騎士迅速撕下身上沾染的觸手,隨即驅使著驚恐的坐騎向前奔去,連看一眼那些死去的惡犬和掙紮的腐化守衛都懶得停留。
他能感受到周圍有其他存在的氣息,但沒有一個敢於站在他麵前。騎士迅速而順利地抵達了目標地——那扇被高牆圍繞的大門,門口站著嚴肅的夜精靈士兵,冷冷地注視著他。
他抬起頭,撩起鬥篷的兜帽,怒聲喊道:“我來是為了效忠我的女王!”這並不是對守衛們說的,而是向宮殿深處的人們呼喊。“我來是為了效忠我的女王……以及軍團的主宰!”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變化。幾乎過了一分鍾,門開始緩緩打開,吱呀的聲響在辛阿斯哈裏回蕩,宛如死城的幽靈哀吟。
當大門停下時,騎士伊利丹平靜地騎馬走了進去。門在他身後猛然關上,發出沉重的轟鳴聲,仿佛在宣告他的到來。此時的辛阿斯哈裏,靜謐而陰沉,隻有騎士堅定的步伐回響在空曠的走廊中,透出一絲不可動搖的決心。
內心深處,伊利丹責備自己沒有回應呼喚,沒有施以援手。至少,他應該為提蘭達做些什麽。那股神秘而可怕的力量,正是為烈焰軍團所用,牢牢控製著她。
烈焰軍團……有時,伊利丹會想,若自己成為阿茲莎拉女王和高等精靈的一員,生活是否會更為美好?當然,這一切都將麵臨與惡魔結盟的後果。卡拉斯和羅寧反複強調,軍團將摧毀一切生靈,包括女王的臣民,但顯然,這一切並未發生。否則,阿茲莎拉又怎會與他們結盟?高等精靈隻需關閉傳送門,威脅便會消失。如果他們選擇繼續開啟通道,那是因為他們知曉更多。
憤怒如火焰般在伊利丹心中燃燒。他腦中交織著對立的思想,幾天前本會令他憤怒的念頭,如今卻令他倍感痛苦。他朝羅寧協調月夜衛隊的方向望去,那個法師並不像一個曾經高高在上的人,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地位。伊利丹低聲咒罵,如今除了兄弟,連羅寧和格雷布·沃恩也背叛了他……
“伊利丹!”馬爾富裏恩的聲音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這一次充滿絕望。
伊利丹封閉了自己的心靈,拒絕回應這道呼喊。
與此同時,提蘭達掙脫了薩梯爾的束縛,安全地落在地麵。她幾乎沒有動彈,這更加證實了馬爾富裏恩的猜測——在某個時刻,克薩維爾確實對女祭司施加了魔法。
昔日的顧問抓住了馬爾富裏恩的肩膀,箭矢深深紮入了他的肌肉。鮮血如泉湧般流出,但克薩維爾的憤怒遠勝於身體的疼痛。他試圖拔出箭矢,卻未能成功,最終絕望地將其折斷。
這次攻擊也波及到了其他薩梯爾——其中一名抓住馬爾富裏恩的生物猛烈顫抖,隨後麵朝下倒了下去。那與第一支箭矢一模一樣的箭頭,正紮在他的肩胛骨間。
馬爾富裏恩迅速抓起一個小袋,朝第二名薩梯爾的臉上扔去裏邊的幹草——這些幹草曾是他在肯納裏指導下采集的草藥。那名薩梯爾痛苦地捂住燒灼的雙眼,向後退去,完全忘記了他的囚徒。
馬爾富裏恩沒有回頭尋找救援,而是迅速抽出匕首,朝失去視力的生物的脖子劃去。當薩梯爾倒下時,德魯伊利用風將投出的匕首準確地送向克薩維爾。
盡管曾經的高等精靈受了傷,克薩維爾卻輕鬆躲過了這一攻擊。他快速掃了一眼三名同族,見他們試圖維持傳送門的狀態,不禁露出獰笑,再次抓住了提蘭達。
在這場鬥爭中,伊利丹的心靈仿佛被撕扯成了兩半,一邊是對兄弟的羨慕與憤怒,另一邊是對提蘭達的渴望與絕望。在這黑暗而痛苦的時刻,他隻能無助地凝視著一切,心中的火焰卻愈發熾熱,仿佛在等待著一個能改變這一切的契機。
第三支箭矢猛然射入地麵,離馬爾富裏恩的馬蹄僅幾英寸。克薩維爾的目光閃爍不定,向那些尚未忙於施法的薩梯爾們揮了揮手。其中兩隻衝向馬爾富裏恩,其他的則朝著未知的弓箭手奔去。德魯伊心中一緊,迅速伸手進小袋,扔出一個小圓種子,朝逼近的生物投去。
薩梯爾靈活地跳開,讓種子落在他麵前。然而,當他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時,種子突然炸開,白色的粉塵瞬間將這隻惡魔生物吞沒。薩梯爾頓時哽咽,開始猛烈地打噴嚏,最終甚至跪倒在地。但即便如此,他的痛苦似乎沒有減輕。
馬爾富裏恩緊接著向第二隻薩梯爾扔出一個種子,但這次扔得太遠。可怕的生物撲向他,鋒利的爪子緊緊抓住了他的喉嚨。在攻擊者的身後,馬爾富裏恩看到克薩維爾試圖將提蘭達拖向傳送門,但傷口的疼痛終於顯現出來,克薩維爾不得不隻用一隻健康的手來拉扯女祭司。
心中焦慮如潮,馬爾富裏恩擔心克薩維爾的計劃將會得逞,他拚命回憶任何能夠消除眼前威脅的法術。襲擊他的薩梯爾在嘲笑著,指甲劃破了馬爾富裏恩下巴的皮膚,嘴裏吐出一串不明的咒語。德魯伊感受到一種可怕的熱量在他的脖子周圍盤旋,仿佛有一條窒息的項圈正在形成。
就在此時,戰鬥的聲音從山坡上傳來。
夜精靈與惡魔在激烈交戰中掙紮著向上攀爬。沃恩的戰士們在後退的過程中與克薩維爾和他的“戰利品”碰上。薩梯爾怒吼著,一爪子便將一名背對他的可憐戰士斬首。然而,即便是克薩維爾也無法單獨抵擋這樣的狂潮。混亂席卷了四周,那些開啟傳送門的薩梯爾們拚命試圖維持通道的穩定。
馬爾富裏恩感到自己迅速窒息。麵前那隻陰險的薩梯爾抬起爪子,顯然打算撕開德魯伊的胸膛。馬爾富裏恩心急如焚,摸到一個小袋,抓起第一樣東西,猛地塞入對方的嘴裏。
那隻角狀生物的眼睛驟然擴大,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恐,隨即向後退去。窒息感立刻消失,馬爾富裏恩鬆了一口氣。薩梯爾退後,眼睛也開始膨脹,德魯伊感受到一陣強烈的熱量從惡魔體內散發出來。
抵抗中的生物突然燃起熊熊烈火,瞬間將它吞沒。薩梯爾尖叫著,身體變得漆黑,火焰開始吞噬仍在燃燒的肉體。
德魯伊急促地捂住鼻子與嘴巴。在他們上次見麵時,肯納裏教給他如何利用植物種子和果實中蘊含的熱量,甚至可以千倍放大。顯然,馬爾富裏恩剛剛塞入薩梯爾口中的,正是這樣一種經過準備的種子。
僅僅幾秒鍾後,生物便轟然倒地,留下的隻有幾根焦黑的骨頭。馬爾富裏恩並未將肯納裏的教導視為嚴肅的科學,但此刻他明白了,所有的知識都蘊含著力量。確實,世上沒有比自然本身更為強大的力量。
德魯伊掃視著死去的薩梯爾,目光又落在克薩維爾身上。一名角狀的隨從趕來支援他的首領,現在他們兩人正一起拖著提蘭達。然而,當克薩維爾轉身看到飛奔而來的馬爾富裏恩時,他將負擔交給了手下,立刻轉向了夜精靈。
此刻,戰鬥的喧囂似乎愈發激烈,馬爾富裏恩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他知道自己必須采取行動,才能拯救提蘭達和阻止克薩維爾的陰謀。無論前方的道路多麽艱險,他都將義無反顧地前行,誓言不讓任何人再受傷害。
薩梯爾用蹄子狠狠踩地,震動的力量令馬爾富裏恩和幾名士兵跌倒在地。地麵裂開,迅速向德魯伊逼近。馬爾富裏恩勉強側身避開,才沒有被吞沒在這場混亂中。
眼前的通道直通敵人,克薩維爾步步逼近,怪異的嘶吼聲震撼著夜精靈的靈魂。
“想要重新成為英雄,你得做點正確的事情,”這頭可怕的生物嘲諷道,“別再蜷縮在泥土裏,屏息以待你的死亡。”
馬爾富裏恩伸手去抓自己的小袋,但克薩維爾的動作更快。他揮舞著爪子,瞬間將德魯伊腰間的所有物品摔落一地。
“差不多該結束這一切了。”隨著克薩維爾的逼近,他的形態愈發獸性化。“偉大的薩格拉斯希望活捉你,但我想我可以違抗他的命令。他會對你的兄弟和女祭司感到滿意……”
肯納裏曾教導馬爾富裏恩要關心世間的一切,但此刻,他心中充滿了無盡的厭惡。他猛撲向克薩維爾,試圖將其摔倒在地。
克薩維爾用健壯的手立刻掐住了馬爾富裏恩的喉嚨,把他懸在空中,享受著夜精靈拚命掙紮的快感。
“或許我該留你一線生機,馬爾富裏恩·怒風……”薩梯爾冷笑道,“……如果我想要徹底報複你。”
提蘭達和伊利丹被烈焰軍團俘獲的畫麵令馬爾富裏恩忘卻一切,他拚命反抗。用盡全力踢向薩梯爾,腳踢正中克薩維爾受傷的肩膀,箭矢的殘骸更深地紮入其肉體。
這一次,薩梯爾痛苦地尖叫,手一鬆,馬爾富裏恩立刻翻滾著逃開,迅速站起。
“你背叛了太多人,”德魯伊冷冷地說道,“你帶來了太多痛苦,顧問大人。我不會讓你再這樣做。”他的決心已下。“從今往後,你將承載生命,而非死亡。”
克薩維爾的黑紫色眼睛閃爍著憤怒,嘴角露出惡意的微笑。黑暗的力量在他周圍湧動,匯聚成團……
但箭矢的木杆讓馬爾富裏恩產生了一個主意,他率先發動攻擊。
那根箭杆突然活過來,開始發出根須。無論薩梯爾打算施展什麽法術,現在他已被迫中斷,試圖拔出肩膀上的箭矢。然而,馬爾富裏恩的魔法不僅僅是控製克薩維爾——箭矢在傷口處紮根,變成樹幹,汲取著前顧問的生命力。
克薩維爾的身體鼓脹得像條死魚,他的怒吼不是出於疼痛,而是憤怒,試圖用火焰焚燒那生長的根莖。然而,他越是掙紮,根須越是緊緊纏繞,令他對周圍的一切感受都與馬爾富裏恩相連。
當曾經的高等精靈低頭看自己的手時,發現爪子已變成細小的樹枝,枝頭上長滿了嫩綠的葉子。薩梯爾的角也向兩側擴展,變成粗壯的長枝,同樣長出新芽。克薩維爾並不是在變成樹,而是馬爾富裏恩的創造依賴於他體內的養分,得以茁壯成長。
眼前的景象令馬爾富裏恩感到一陣震撼,他知道,自己正在用生命的力量對抗這一切,終究要將克薩維爾和他所代表的黑暗徹底摧毀。他的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仿佛感受到大自然的呼喚,這一次,他要成為真正的英雄。
“我們還沒有結束,馬爾富裏恩·怒風!”曾經的顧問克薩維爾試圖高聲呐喊,“我們……還沒……結束……”
然而,德魯伊毫不動搖。他知道,必須完成這個咒語,盡管與他對抗的薩梯爾意誌如鋼鐵般堅定,周圍的戰鬥也愈發激烈,令人窒息。
“結束了,”馬爾富裏恩低聲說道,這句話更像是對自己說的,“必須結束。”
伴隨著最後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克薩維爾的一切痕跡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棵盛開的樹。克薩維爾的皮膚布滿斑點,逐漸變成了厚重的樹皮;他扭曲的嘴巴化作幹枯的樹枝。周圍的戰士們見狀紛紛逃散,薩梯爾的根須深入大地,穩固了這棵樹幹。
在滿目瘡痍與死亡的廢墟中,一棵巨大的橡樹驕傲地挺立,綠色的葉子在微風中搖曳,象征著生命對死亡的勝利。
馬爾富裏恩喘著粗氣,跪倒在地。他想要站起,但雙腿無力,抵抗克薩維爾的強大意誌讓他消耗了太多的力量。盡管四周的戰鬥依舊激烈,德魯伊此刻隻想蜷縮在樹下,沉沉入睡,直至永恒。
但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女孩的麵容。
“提蘭達!”
他掙紮著與身體的沉重抗爭,仿佛有千條鐵鏈將他束縛。終於,馬爾富裏恩站了起來。起初,他的目光被夜精靈的戰士與惡魔戰鬥的景象吸引,但很快,他鎖定了三隻施法的薩梯爾。而就在他們幾步之遙,第四隻生物正將提蘭達拖向陰森的傳送門。
“不要!”
德魯伊奮力召喚出狂風,風旋轉著包圍住孤獨的薩梯爾,猛烈撞擊著他,試圖阻止其靠近傳送門。盡管他依舊虛弱無力,馬爾富裏恩拚盡全力朝女祭司和她的擄掠者衝去。
就在此時,又一支箭矢射向薩梯爾,正中其胸口。那隻惡魔生物微微搖晃,隨即倒在了同伴的腳邊。提蘭達趁機從他的掌握中掙脫,而順從德魯伊意誌的風輕柔地將她送回地麵。
馬爾富裏恩再次感激風和那看不見的盟友,集中起最後的力量,朝提蘭達奔去。每一步都在與身體的疲憊抗爭,但等待他的回報賦予了他無窮的動力。
然而,當他幾乎抵達提蘭達身旁時,三隻薩梯爾中的一隻突然脫離了隊伍。傳送門開始閃爍,變得不穩定,那隻惡魔生物一把抓住了提蘭達。
夜精靈發出無聲的呐喊,奮力向前衝去,卻已為時已晚。某物在薩梯爾的頭旁呼嘯而過,劃破了他的耳朵,鮮血灑滿了他的肩膀。盡管受了傷,那隻怪物依然緊緊握住提蘭達,跳入了傳送門……
薩梯爾與提蘭達消失了。
剩下的兩隻薩梯爾急忙跟隨而去,傳送門開始徹底崩潰。最後一隻消失的瞬間,黑洞瞬間關閉,仿佛從未存在過,徹底剝奪了馬爾富裏恩救回提蘭達的希望。
這一切對他來說實在太過慘痛。夜精靈倒在地上,根本無視即將到來的血腥屠殺。他再一次擊敗了克薩維爾,確保這個促成烈焰軍團降臨的家夥再也無法插手如此卑劣的勾當……但此刻,這一切都顯得無足輕重。提蘭達消失了,甚至更糟,她落入了惡魔的魔爪。
淚水如雨水般順著德魯伊馬爾富裏恩的麵頰滑落。天空陰雲密布,但他對此全然不覺。此刻,對他來說,唯一重要的,就是——他失敗了。
失敗了。
雨滴從天而降,與他的淚水交相呼應,傾盆大雨愈發猛烈。奇怪的是,除了他以外,似乎沒有任何人受到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的侵襲。閃電劃破天空,雷聲轟鳴,仿佛在映射他內心的憤怒與陰鬱。失去提蘭達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他如今深知這一點……但這並沒有讓他感覺好受。
狂風哀號,哀悼著他的失去。那棵新生的樹木在山頂上搖曳不定,麵對狂風暴雨,除了這個因悲痛而瘋狂的夜精靈,周圍的一切都在顫抖。
就在絕望的深淵中,一個聲音穿透了他的思緒。起初,這聲音在他意識的邊緣惱人地閃爍,隨後在他腦海中回蕩。馬爾富裏恩用手捂住耳朵,試圖掩蓋這聲音,沉浸於黑暗的思緒中,但這聲音愈加堅定,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馬爾富裏恩!馬爾富裏恩!你必須掙脫這種狀態!快點,否則你會淹沒所有人!”
這個聲音並不陌生,盡管他全身心都想忽視這一幹擾,德魯伊還是努力平複了自己。聲音中的警告讓他終於將目光從內心轉向外界。
當他這麽做時,馬爾富裏恩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場即將來臨的自然災害之中。
雨水傾瀉而下,速度與頻率令人窒息,仿佛沒有什麽能抵擋它。奇怪的是,除了德魯伊,唯有那棵新樹在肆虐的風暴中顯得無比堅韌。
“這是什麽……”馬爾富裏恩不禁脫口而出。
然而,就在他開口的瞬間,暴風雨也席卷而來。他重重摔倒在泥濘的土地上,滂沱大雨如同錘子般猛擊著他。
就在這時,盡管雨水滂沱,狂風肆虐,天上卻飛過一隻巨大的生物。抬頭一看,夜精靈發現一隻翅膀巨大的巨獸正在降落。他想起了阿維安,甚至懷疑她是否化身為死亡的化身。但德魯伊並不是那位半神的弟子,因此他懷疑她是否會對他施以特惠。
巨獸的雄厚嗓音響起:
“站在原地,夜精靈!在這混亂中難以集中,我可不想不小心把你踩扁!”
科裏爾斯塔茲用一隻爪子抓住馬爾富裏恩,將他高高舉起。那條龍在風暴中英勇抗爭,但顯然每一寸的升空都讓他格外吃力。馬爾富裏恩感到這隻紅龍的狀態並不好,心中不禁驚訝,科裏爾斯塔茲竟然能活著與奈爾薩斯對抗。
當他們飛向高空時,馬爾富裏恩俯視著下方的情景。兩支軍隊正在逃竄:惡魔們向後退入被奈爾薩斯焚燒的荒原,夜精靈們則朝相反的方向奔逃。此時,兩支軍隊都麵臨著一個新的致命敵人——傾盆大雨,它正在造成泥石流,狡詐地衝刷著小路。高高的山坡崩塌,埋葬了守護者的隊伍。夜晚的劍齒虎在坡道上滑倒,爪子無力地刮擦著濕軟的土壤。最終,這隻野獸和它的騎士一起向死亡的深淵滾去。
在這場混戰中,馬爾富裏恩瞥見那座山丘上,曾被龍救起的地方,有一個微小的身影。泥濘將夜精靈淹沒到腰部,山頂隨時可能崩塌,生命危在旦夕。
她的手中依然緊握著弓。
“停下!那裏!”德魯伊朝科裏爾斯塔茲大喊,“幫幫她!”
紅龍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地麵飛去,向那位受困的女孩衝去。她拚命掙紮,卻未立刻注意到這位巨人,直到科裏爾斯塔茲的爪子緊緊抓住她。女孩驚叫一聲,龍將她從泥濘中救起,帶入空中。
“我不會傷害你!”科裏爾斯塔茲吼道,聲音如洪鍾般震耳欲聾。
年輕的精靈顯然對他的話不太相信,但她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直到她看到德魯伊被另一隻爪子夾住,女孩終於開口問道:
“提蘭達夫人!她在哪裏?!”
德魯伊搖了搖頭,心如刀割。女孩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隨即彎下身子,悲聲哭泣。然而,即便此時,她的手中仍緊握著弓箭,毫不鬆懈。
馬爾富裏恩將注意力重新回到風暴中,意識到這絕不是自然現象。風暴來得太突然,然而,這也不太像是烈焰軍團或是自己族人的所為。即使是伊利丹,也不會讓這種情況失控。
德魯伊抬頭,期待看到回歸的黑龍,但天空中沒有奈爾薩斯的身影,也沒有那可怕的圓盤。那麽,這場毀滅性的風暴究竟是因何而起?
他向龍提出了這個問題,但回答他的並不是科裏爾斯塔茲。相反,從緊緊抓住巨龍脖子的身影中傳來了聲音,那個身影在狂風中微微閃爍著金色的光芒,似乎在保護自己:
“是你,馬爾富裏恩!你是將風暴降臨於我們之上的人!”
夜精靈愣住了,麵前的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的克拉斯,那時他還在驚恐中被一隻黑豹拖走。法師的狀態不太好,頭上的傷疤依舊鮮紅,但看起來克拉斯似乎仍然活躍在事件的中心。
然而,他的話語令德魯伊感到困惑。
“你什麽意思?”
“這場風暴是你痛苦的結果,德魯伊!它反映了你的絕望!如果我們想要任何人存活下來,你必須停止它,結束你內心的無望!”
“你瘋了嗎!”馬爾富裏恩憤怒地回擊。
但他剛說完這句話,就在風暴中感受到一絲熟悉的東西。他伸出手,試圖觸摸那股力量,正如肯納裏教他接觸自然中的一切。所感知到的讓他頓時退縮。令他厭惡的不是風暴本身,而是那部分讓他認出了自己。確實,他創造了這個怪物,某種程度上是利用了自己的悲傷與恐懼。而這場風暴,最終不僅僅是針對他的敵人,也波及到了他的朋友。
“我和惡魔或黑龍一樣可怕!”德魯伊在心中想著,心中愈發沉重。
或許克拉斯察覺到了他的思緒,因此說道:
“馬爾富裏恩!你不能讓這些情緒占據你的理智!這隻是意外!你必須將你的力量用於創造,而不是毀滅!”
風暴的狂怒在他耳邊咆哮,而內心的掙紮則如同利刃一般刺痛著他的靈魂。馬爾富裏恩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知道,唯有結束這場風暴,才能拯救自己,也才能拯救他所愛的人。
創造?可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德魯伊的思緒再次被提蘭達占據,她已經成為烈焰軍團主宰的囚徒。沒有她,他看不到繼續前進的任何意義。
然而,正是提蘭達最終驅散了他內心的黑暗。她絕不會希望看到這樣的毀滅,她為保護自己族人的生命付出了所有。馬爾富裏恩感到深深的自責;如果他任由這場風暴繼續肆虐,那便是對她記憶的背叛。
他將目光轉向那位年輕的精靈,她顯然在冒著生命危險,奮力試圖拯救女祭司。盡管她尚未成為寺廟的侍女,但她毫不猶豫地用箭術保護提蘭達,絲毫不畏懼薩梯爾和惡魔的威脅。
看著她流淚的模樣,馬爾富裏恩心中的情感再次綻放。他的決心在瞬間凝聚,沒有絲毫猶豫,他將目光投向風暴,開始掌控起風、雲……以及這場幻夢中的每一粒自然元素。
風向發生了變化。盡管雨水依舊傾盆而下,但在向夜精靈們的方向移動時,雨勢變得溫和,仿佛在為她們鋪就一條安全的道路。而在烈焰軍團的士兵們攀爬於奈爾薩斯焚燒過的土地時,雨勢卻愈發猛烈。馬爾富裏恩專注於自然的力量,心中默念著要將其集中在那些惡魔身上。
就在這一刻,頭頂的雨水驟然停止。風暴顯然帶著明確的目的,朝著辛阿斯哈裏的方向推進。
馬爾富裏恩鬆了口氣,成功了。
然而,在龍的爪子下,他感到一陣虛弱。此時,克拉斯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幹得好,德魯伊!真棒!”
他應該為自己所創造的奇跡感到震驚,尤其是在短時間內兩次成功。即使是肯納裏也會對此讚歎不已。但此刻,馬爾富裏恩心中隻想著——他沒能救回提蘭達。
而這,改變了一切。
風暴持續了三天三夜,像它的創造者一樣無情,不斷將烈焰軍團驅逐得越來越遠。當天空終於放晴,惡魔們距離辛阿斯哈裏僅剩兩天的路程。
然而,夜精靈們未能團結一致,追擊敵軍。在奈爾薩斯焚燒過的土地另一側,卡林多的守護者們正在努力療傷和重新集結。對大多數人而言,風暴帶來的破壞和惡魔的侵襲,與洛塔斯·戈爾德的死相比,顯得微不足道。
由於無法為指揮官舉行適當的葬禮,夜精靈的指揮官們盡力而為。應星眼領主的命令,一輛由六隻夜晚劍齒虎拉動的車廂緩緩穿過大部分軍隊。車上,裹著夜間百合花環的貴族遺體,雙手交叉在胸前,緊握著戈爾德家族的旗幟。車隊前方是一支來自黑色船堡的隊伍,為葬禮隊列開路,後方又有一支隊伍,確保悲痛的群眾不會試圖觸碰遺體,以免不小心將其摔落在地。在整個過程中,信使們悲傷地吹奏號角,提醒前方的人們,哀悼的隊伍即將到來。
一切結束後,戈爾德的遺體被安放在幸存者的主營附近,與其他陣亡的戰士們一同安息。馬爾富裏恩不得不向科裏爾斯塔茲請求一項可怕的服務,而龍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在數百名夜精靈的注視下,科裏爾斯塔茲站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噴出一縷火焰,點燃了篝火,盡管周圍的濕氣讓這變得更加困難。
當火焰吞噬了戈爾德大人的屍體以及其他陣亡者的遺體時,馬爾富裏恩渴望獨處。然而,有一個人卻不肯離開他。她就是那位試圖拯救提蘭達的年輕精靈,名叫香德莉莎。她始終纏著他詢問何時去尋找女祭司。可惜,馬爾富裏恩沒有答案,隻得讓其他姐妹們照顧這個女孩,以免她繼續在自己身邊打擾。
星眼領主被同僚們推舉為總指揮,正在全軍中搜尋其他叛徒。經過幾次無果的審問,兩個與刺客有關的士兵被處決。星眼領主認為這已經足夠,開始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克拉斯和羅寧在布羅克斯與傑羅德·暗歌的陪同下,再次試圖說服新的領袖尋求其他種族的幫助,以建立統一的軍隊,但沒有人傾聽他們的懇求。
“庫爾塔洛斯對此明確表態,我將尊重他的遺誌,”那位瘦削的貴族一邊吸食白色粉末,一邊說道。
討論在這裏結束,但問題依舊存在。烈焰軍團不會花太多時間恢複力量,阿基蒙德很快就會再次派遣軍隊向夜精靈發起進攻。沒人懷疑,惡魔的指揮官將釋放出比之前更為凶猛可怕的力量。而即便夜精靈們能夠抵擋住侵略者的攻擊,甚至將他們逼退到辛阿斯哈裏的大門口,但如果傳送門依然開啟,高貴的血族和惡魔得以進一步鞏固它,那他們的所有成就都將毫無意義。成千上萬的惡魔或許會隕落,夜精靈們可能會攻陷宮殿……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如果薩格拉斯跨入他們的世界。他將以一揮手、一瞥眼,輕易地摧毀他們的軍隊。
這促使克拉斯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他召集其他人,堅定地宣布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那看似不可避免的悲劇發生。
“戈爾德大人是錯的,”他毫不妥協地說道,挑戰著已故者的記憶,“而星眼領主則是盲目的。如果沒有所有種族的聯盟,卡林多乃至整個世界都將陷入絕境。”
“但是星眼領主不願意進行談判,”傑羅德冷靜地指出。
“那麽,我們就必須代替他去做……”克拉斯審視著每一個與會者,目光中充滿了堅定。“現在我們無法指望龍族的幫助……也許永遠都無法指望。科裏爾斯塔茲去尋找他們的下落,但隻要奈爾薩斯掌控著那道圓盤,他們就無能為力。因此,我們必須去尋求矮人、牛頭人、毛皮人……我們必須說服他們幫助那些曾經對他們不屑一顧的人。”
羅寧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其他種族可能根本看不到與烈焰軍團這樣的敵人結盟的理由,他們寧願看到我們全部被消滅。我們在談論的是數百年的仇恨,克拉斯。”
瘦削的魔法師沉重地點了點頭,目光轉向那座看不見的首都,神情凝重。
“那麽,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都得死。不過,我們遲早會死——無論是被烈焰軍團的刀刃所殺,還是被惡毒的靈魂之力吞噬。”
對此,沒人能提出異議,空氣中彌漫著沉重的絕望。
與此同時,馬爾富裏恩卻是唯一缺席會議的人;在過去幾天裏,他一直在狩獵。一切始於一個絕望的計劃,唯有一個與他同樣瘋狂的存在,願意與德魯伊一起行動。馬爾富裏恩打算去救提蘭達——他仍有機會將她從惡魔的魔爪中解救出來。而在那萬千戰士中,隻有一個人能夠以德魯伊的視角看待局勢,因此他將所有時間都花在尋找可能的盟友身上,準備這次幾乎是自殺式的行動。
然而,他的兄弟伊利丹卻始終未能找到。
最終,馬爾富裏恩鼓起勇氣走向月光守衛。他假裝隻是想了解自己雙胞胎兄弟即將到來的行動細節,懇請見見這位最年長的法師。
一位禿頂的夜精靈法師抬起頭,凝視著接近他的馬爾富裏恩。盡管月光守衛對德魯伊的召喚仍心存疑慮,但他們對他施法的可怕後果深感敬畏。
“歡迎你,馬爾富裏恩·暴風之怒,”身穿長袍的法師緩緩說道,起身離開他坐著的石頭,那裏顯然放著一些他秘密研究的卷軸。
“抱歉,甘拉爾·溪木。我在尋找我的兄弟,但無處可尋。”
甘拉爾憂慮地看著他:“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什麽嗎?”
“聽說什麽?”馬爾富裏恩緊張地問道,心中隱隱作痛。
“你的兄弟……消失了。他去探索由龍所創造的火山區域,但至今未歸。”
德魯伊對此消息感到難以置信:“伊利丹是一個人去的嗎?沒有護衛?”
法師低下頭,歎息道:“你能想象有誰能阻止你的雙胞胎嗎,德魯伊大師?”
事實上,馬爾富裏恩並不相信甘拉爾的話。
“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他的聲音低沉而急迫。
“並不多。他是在暴風雨平息後夜裏出發的,承諾在黎明前回來。但在黎明後的兩個小時,他的夜晚劍齒虎獨自返回,沒有騎手。”甘拉爾的語氣中透著一絲不安。
“它……那隻動物怎麽樣了?”馬爾富裏恩的心跳加速,幾乎無法抑製內心的焦慮。
甘拉爾依然不敢直視德魯伊,低下頭說道:“夜晚劍齒虎看上去很疲憊,身上還有血跡。我們試圖找出你兄弟的下落,但在那片區域,魔法能量太過強烈。星眼領主說……”
“星眼領主?”馬爾富裏恩的心情愈發沉重,“他知道,卻什麽都沒告訴我?”
“星眼領主認為不值得浪費時間在一個無疑已死的人身上。我們的精力應集中在活著的人身上。你兄弟是自願離開的。很抱歉,馬爾富裏恩·暴風之怒,但這就是指揮官的決定。”
德魯伊的耳邊漸漸模糊了法師的聲音,心中震驚於這突如其來的失落感。伊利丹死了!這絕不可能!盡管兄弟間有過無數爭執,馬爾富裏恩依然全心全意地愛著他的雙胞胎兄弟。伊利丹不可能死去……
一想到這,馬爾富裏恩的背脊便一陣發冷。他停下腳步,目光並非注視身邊的某物,而是深深地凝視內心的深處。
如果他的雙胞胎兄弟真的死去,他一定會知道。他會像感受到自己心跳一樣清晰地感受到這一切。馬爾富裏恩堅信,如果伊利丹真的隕落,他會第一時間得知這一消息。盡管有種種證據,他仍相信伊利丹一定還活著。
活著……德魯伊環顧四周,注視著那片焦土,試圖感知那些土地之外的東西,但無濟於事。如果伊利丹還在某個地方,那他究竟在哪裏?
馬爾富裏恩心中浮現出一種可怕的預感,他似乎已經知道答案……
破敗城市的惡臭並未讓披著鬥篷的騎士感到不安,他緩緩騎行在這條毀滅的街道上,目光審視著倒塌的樹木和被毀壞的房屋。那些慢慢腐爛的屍體在他眼中毫無價值,充滿了輕蔑。
他的坐騎突然發出低沉的吼叫,抗拒地嘶吼著。騎士立刻緊握住兩條觸手,強迫這頭腐化獸朝前走,盡管它顯得極為不情願。當巨大的惡犬未能加速時,騎士釋放出一陣黑暗能量,刺痛了它的身體,迫使這隻吸血生物承受可怕的痛苦。腐化獸終於加快了速度。
騎士繼續深入這座死去的城市,周圍的空氣沉重而窒息。他能感受到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他,但他選擇不去回應。那些守衛對他毫無吸引力;隻要他們不打擾他,他也不會主動出手。
當他來到一個十字路口時,坐騎再次減慢了速度。這次,騎士意識到,腐化獸並非因為不情願而放慢,而是感受到同類的接近。
“他們不會放過我。”騎士心中冷冷一笑,意識到對方為他準備了陷阱。
三隻腐化守衛從正麵發起攻擊,麵孔猙獰、武器閃爍,構成了可怕的威脅。然而,騎士明白,真正的危險並不在於他們。
就在這時,幾隻腐化獸從身旁的廢墟中竄出,猶如撲向獵物的狩獵者。它們的觸手貪婪地向前伸出,準備吞噬這個天真的法師。
騎士輕蔑地嗤笑,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埋伏感到失望。他迅速做出手勢,割斷坐騎的觸手,清楚表明這隻獵犬不應參與進攻。當腐化獸發出淒厲的嚎叫時,騎士將那條斷裂的觸手扔向三隻腐化守衛。
鮮血淋漓的觸手在空中展開,迅速變成粗壯的圈套,牢牢纏住了三名守衛的腰身。惡魔戰士們頓時前撲,陷入了自己的肢體之中。
幾乎是瞬間,騎士注意到右側有另一隻腐化獸向他逼近。就在這時,那隻惡魔突然嚎叫著著火了,距離目標幾碼的地方轟然倒下,燃燒的肉體散發出的氣味迅速與城市中彌漫的濃烈臭氣交織在一起。
第二隻怪物猛然撞上騎士的坐騎。觸手立即吸附在騎士的胸口和側麵,準備大快朵頤。
然而,腐化獸發現自己並沒有在吸取鬥篷中法師的魔力。相反,它正成為獵物的養分。它拚命試圖從騎士身上掙脫,但騎士牢牢抓住了它。腐化獸的身體開始萎縮,皮膚在骨頭上鬆弛,仿佛被無情地掏空。作為一種魔法生物,這隻惡犬幾乎完全由能量構成,而現在,這股能量正不斷被騎士吸收,化作他力量的源泉。
在短短幾秒鍾內,一切都結束了。伴隨著悲鳴,被撕裂的腐化獸轟然倒地,化為一堆無形的碎肉。騎士迅速撕下身上沾染的觸手,隨即驅使著驚恐的坐騎向前奔去,連看一眼那些死去的惡犬和掙紮的腐化守衛都懶得停留。
他能感受到周圍有其他存在的氣息,但沒有一個敢於站在他麵前。騎士迅速而順利地抵達了目標地——那扇被高牆圍繞的大門,門口站著嚴肅的夜精靈士兵,冷冷地注視著他。
他抬起頭,撩起鬥篷的兜帽,怒聲喊道:“我來是為了效忠我的女王!”這並不是對守衛們說的,而是向宮殿深處的人們呼喊。“我來是為了效忠我的女王……以及軍團的主宰!”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變化。幾乎過了一分鍾,門開始緩緩打開,吱呀的聲響在辛阿斯哈裏回蕩,宛如死城的幽靈哀吟。
當大門停下時,騎士伊利丹平靜地騎馬走了進去。門在他身後猛然關上,發出沉重的轟鳴聲,仿佛在宣告他的到來。此時的辛阿斯哈裏,靜謐而陰沉,隻有騎士堅定的步伐回響在空曠的走廊中,透出一絲不可動搖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