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丹沒有再說一句話,便朝著身穿戈爾德·格雷布尼亞紋章的守衛和他的隨從走去,夜間的獨角獸在他身旁伴隨而行。他始終沒有回頭,快速離去。


    提蘭德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努力尋找她的美洲豹。就在她快要騎上馬鞍時,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這次,她很高興見到這個人。


    “抱歉打擾你,女祭司。”


    “我總是歡迎你,布洛克西加爾,”提蘭德微笑著回應這位獸人。


    隻有她被允許稱呼他的全名。對其他人,包括格雷布尼亞的領主來說,他隻是布洛克。這個龐大的獸人與女祭司的身高差了整整一頭,但他強壯的肌肉和寬廣的身材彌補了這一點。提蘭德見識過布洛克對敵人如同猛獸般的凶猛,但他對她表現出的尊重遠超那些向她請求祝福的人。


    提蘭德以為布洛克是來尋求祝福的,於是她俯身觸摸他的胸膛。布洛克顯得驚訝,但還是感激地接受了她的恩賜。


    “願母親月亮引導你的靈魂,賜予你無聲的力量……”她一邊說著,一邊給予了獸人完整的祝福。雖然大多數女祭司對布洛克抱有與其他夜精靈一樣的厭惡,但在提蘭德眼中,他是艾露娜的孩子,與她並無二致。


    當她結束祝福時,布洛克低下頭表示感謝,輕聲說道:“我不配得到你的祝福,女祭司,因為我來找你並不是為了這個。”


    “是嗎?”


    布洛克那扁平而猙獰的臉上流露出悔意,提蘭德感受到他的苦惱。


    “女祭司……我心中有個重擔,我必須坦白一件事。”


    “那就說吧。”


    “女祭司,我試圖尋找我的死亡。”


    當她意識到他的意思時,提蘭德的嘴唇緊繃成一條直線。


    “你是說你想自殺?”


    布洛克挺直身子,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我是戰士,獸人!我不會把匕首刺向自己的心髒!”他的憤怒與羞愧交替湧現,顯得十分激動。


    “但我確實試圖用別人的武器指向自己,這是事實。”


    接著,他講述了自己的故事。布洛克描述了與惡魔的最後一場戰爭,他的戰友們為了等待增援而拚死抵抗。提蘭德聽著,隨著一個個獸人的隕落,活下來的隻有一名老兵。布洛克和其他人的努力幫助扭轉了戰局,但這並未讓他擺脫對生還者的內疚。


    戰爭結束後,這並沒有給布洛克帶來解脫,反而加重了他心中最沉重的負擔。首領薩爾要求獸人追蹤一個異常現象,他將此視為靈魂獲得救贖的機會,希望能結束自己的痛苦。


    然而,在這次追蹤中,唯一死去的是他年輕的同伴,這使得布洛克的負擔更加沉重。後來,當他意識到燃燒軍團即將入侵卡利姆多時,獸人再次寄希望於救贖。他衝入戰鬥,像任何勇敢的戰士一樣拚盡全力,總是衝在最前麵,準備麵對任何敵人。不幸的是,布洛克戰鬥得過於出色,消滅了二十多隻惡魔,卻又一次幸存下來,身上隻留下微不足道的傷痕。


    當集結的軍隊從蘇拉瑪出發時,白發的獸人布洛克終於意識到他犯下了一個可怕的罪過。他明白,因幸存於戰友之上而感到羞愧是不對的,但此刻,他再次感到羞愧:周圍的人都在為生命而戰,而他卻渴望告別生命。他和其他人以截然相反的理由與燃燒軍團作鬥爭。


    “我承認,我可能會在戰鬥中死去——這對獸人來說是光榮的命運,女祭司,”他說道,“但我因尋求死亡而感到恥辱,甚至可能以那些為生命而戰的人的生命為代價。”


    提蘭德凝視著獸人的眼睛。對其他人來說,布洛克是一個怪物,但他的言辭卻如此有力,充滿深意。她微微一笑,輕觸他的粗糙麵頰。她的民族是多麽傲慢,隻看到外表,而忽視了心靈和智慧。


    “你無需向我懺悔,布洛克西加爾。你已向自己的心靈和靈魂坦白,這意味著靈魂和艾露娜都聽到了你的悔恨。她們知道你領悟了真理,並為過去的想法感到遺憾。”


    布洛克低聲咕噥,隨後令提蘭德驚訝的是,他竟吻了她的手掌。


    “我依然感激你,女祭司。”


    就在此時,號角聲響起。提蘭德迅速觸摸了獸人的額頭,輕聲祈禱:“無論今天等待你的命運如何,布洛克西加爾,母親月亮將守護你的靈魂。”


    “謝謝你的話,女祭司。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布洛克舉起斧頭以示尊敬,然後轉身離去。提蘭德看著他在其他戰士中消失,隨即轉身辨認出姐妹們的信號,提醒她要趕緊行動。她必須準備好在軍隊出發後引導自己的隊伍,迎接艾露娜為她安排的命運。


    而她知道,她的命運中不僅僅有即將到來的戰鬥。


    “他們又從西北的兩個村莊招募了士兵,”羅寧在與克拉斯並肩前行時說道,“我聽說,人數不少於五百。”


    “燃燒軍團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就能集結如此多的士兵,甚至可能更快。”


    紅發法師對他的導師露出了酸澀的表情。


    “如果沒有希望,那或許就沒必要費心?為什麽我們不幹脆坐在草地上等著被惡魔割喉?”他麵露假裝驚訝的神情,“哦,等一下!這並不是發生過的事情!”


    “安靜點!”克拉斯低聲咕噥,給了羅寧一個銳利的眼神,正如他之前對待那個人一樣。“我並不是忽視增援,隻是在指出事實。值得提醒的是:我們在這裏的存在以及時間異常的存在意味著,上次發生的事情可能不會在這次重演。燃燒軍團這次獲勝的可能性很大……那麽一切我們所知的都將消失。”


    “我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我沒有這個權利!”


    “對於你與維裏薩的婚姻,以及你們未出生的雙胞胎的命運來說,這些都算不了什麽,羅寧……但我會為他們而戰,正如我為我自己種族的未來而戰,無論那個未來多麽可怕,即使在勝利之後。”


    羅寧沉默了。他比任何龍法師都清楚紅龍一族將麵臨怎樣的命運。即使現在燃燒軍團遭受失敗,龍族依然將麵臨可怕的苦難。死亡之翼破壞者會確保獸人對他們的控製,尤其是克拉斯的紅龍,並將他們用作戰鬥的怪物。數十條龍將無辜地喪命。


    “但對於我們來說,希望的曙光再次出現了,”克拉斯補充道,短暫地移開了目光。“這更清楚地表明,曆史正在重演。”


    “我對發生過的事情隻了解一些,都是通過達拉然法師們保存下來的故事,克拉斯。你卻親曆了那個時期……”


    那位身材修長、如同精靈般的龍法師再次低聲嘶吼:


    “很可能,你基於書麵資料的知識比我那神秘的心智更為準確。我得出結論,諾茲多姆對我思維的幹預雖然在我們的使命中給予了我們幫助,但對我來說卻是一個無法承受的負擔,吞噬了我部分的記憶。”


    諾茲多姆,時間的守護者,是曾呼喚克拉斯並警告他危險的存在。這隻巨大的沙色龍在這個時間段無法與他們聯係,克拉斯非常擔心他被困在所有形態的異常中。


    “我擔心我將永遠無法完全回憶起那段時間,而這些缺失的記憶足以讓我對整個戰爭的結果感到不安。”


    “所以我們要戰鬥,並希望能有更好的結果。”


    “是的,曆代以來,戰爭中人們都是如此行事。”


    那位滿麵胡須的人陰沉地點了點頭。


    “我對此感到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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