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寧感覺嘴裏和鼻孔裏好像塞了什麽東西,盡管他不清楚那是什麽味道,但那股氣息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野生草地,記憶瞬間被拉回到與維裏薩在一起的寧靜時光。


    他費力地站起身,四周被夜色籠罩,明亮的月光如薄紗般灑落在林間。羅寧靜靜地聽著周圍的動靜,卻沒聽到任何表明有文明存在的聲音。突然,一股恐懼湧上心頭,他擔心自己又被扔到了另一個世界。接著,他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在絕望中,他念出了那個咒語,隻為逃避惡魔的追殺。不然的話,惡魔會吸幹他的魔力,甚至奪走他的生命。


    可要是羅寧沒有穿越時間,那他現在到底在哪裏呢?周圍的環境沒給出一點線索,他可能離那個惡魔隻有幾英裏遠,也可能在世界的另一端。要是他真在世界的另一端,那他該怎麽回到卡林多呢?羅寧心裏盼著他的前導師克拉斯還活著,因為隻有克拉斯能幫他找到回家的路。


    他努力保持平衡,想確定前行的方向,至少要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麽地方。就在這時,灌木叢中傳來一陣聲響,羅寧警覺地轉過身,準備施展法術。一個龐大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別動手,法師!我是布羅克斯。”


    羅寧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一個獸人緩緩向他走來,手裏拿著一把由半神和瑪法裏奧共同鑄造的斧頭。看到夜精靈的武器,羅寧環顧四周,問道:“你是一個人嗎?”


    “我本來是一個人,直到看到了你。你可真吵,夥計!站得還不如喝醉的嬰兒穩當。”


    羅寧沒理會他的調侃,目光越過布羅克斯,向遠處望去。


    “我在想瑪法裏奧。我施法的時候他也在附近。要是咒語影響到了你,也許他也和我們一起被傳到這裏了。”


    “嗯。” 布羅克斯撓了撓他那有點難看的腦袋,“我沒見過那個精靈,也沒看到任何腐化之獸。”


    羅寧心裏一緊,擔心這個咒語可能也把惡魔帶到了這裏。


    “我們現在在哪裏,你覺得呢?”


    “有樹…… 這說明我們在森林裏。”


    羅寧差點被氣笑了,不過他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答案。


    “我想往那邊走。” 羅寧指著他認為是東方的方向,“你覺得怎麽樣?”


    “我們可以等天亮再走。光線好,而且夜精靈不喜歡陽光。”


    雖然布羅克斯的話有道理,但羅寧不想等天亮。他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布羅克斯,讓他驚訝的是,布羅克斯竟然同意了。


    “我們去看看情況,法師。” 布羅克斯說道,聳了聳肩,“走你那邊也沒啥不好。”


    他們踏上旅程時,羅寧心裏冒出一個問題,忍不住問道:“布羅克斯…… 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不是說現在這個地方 —— 這我很清楚,而是你為什麽會在這個世界?”


    一開始,布羅克斯緊閉著嘴不說話,但最後還是給法師講了自己的故事。羅寧靜靜地聽著,盡量不露出自己的情緒。這個戰士和他不幸的同伴正好出現在他和克拉斯的身後,當他們都被奇怪的現象吞沒的時候。


    “你知道我們被什麽吞了嗎?”


    布羅克斯聳了聳肩:“咒語。錯的咒語。把我們扔得老遠,離家越來越遠。”


    “比你想象的還遠呢。”


    羅寧覺得布羅克斯有權知道真相,雖然克拉斯可能不同意,他還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布羅克斯。讓他意外的是,布羅克斯並沒有很震驚。想起布羅克斯的族人曆史,羅寧明白了原因:獸人們已經在時空中旅行過。被扔回過去的咒語和把他們傳送到艾澤拉斯的咒語沒太大區別。


    “人類,我們能回去嗎?”


    “我不知道。”


    “你都看到了,惡魔來了。軍團就在這裏。“這是他們第一次入侵我們的世界。除了達拉然,幾乎沒人知道這個事。”


    布羅克斯緊緊握著他的斧頭:“我們要和他們戰鬥……”


    “不能…… 我們不能。”


    羅寧給布羅克斯解釋了克拉斯為什麽不讓他們幹預。說到要保持過去不被改變的時候,布羅克斯才沒反駁。對他來說,根本不用想:隻有膽小鬼和笨蛋才會逃避這麽危險又狡猾的敵人,這個敵人會毀滅每一個擋在它麵前的生物。布羅克斯堅持自己的觀點。


    “我們的幹預可能會改變曆史的進程。” 羅寧堅持說,雖然他心裏完全同意布羅克斯的看法。


    布羅克斯隻是哼了一聲:“但你已經戰鬥過了。”


    這句話簡單卻有力,打破了羅寧唯一的論點。他確實戰鬥過,已經幹預了曆史的進程。但這樣做對嗎?過去已經改變了,可改變了多少呢?


    他們默默地繼續往前走。羅寧和心裏的惡魔鬥爭著,布羅克斯則警惕地看著周圍,尋找潛在的威脅。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有一刻,羅寧想集中精力回到那個空地,但馬上想起了腐化之獸的能力。


    樹木越來越密,最後他們走進了一片森林。羅寧暗暗罵自己選的方向不對,布羅克斯卻沒什麽表情 —— 他隻是用他的魔法斧頭劈開難走的灌木。斧頭輕鬆地砍斷一切,羅寧開始擔心,自己的同伴會不會不小心把他也砍了。畢竟,這把斧頭好像不把骨頭當回事。


    在濃密的樹葉間,他們失去了月光的照耀。路變得很難走。試了幾次想劈開一條路都沒成功,他們決定回去。可就算這樣,布羅克斯也沒責怪法師。


    然而,當他們轉身回去時,卻發現回去的路不見了。他們剛才劈開的通道,現在被巨大的樹木和茂盛的灌木擋住了。這時,他們毫無疑問地意識到自己走錯了路。布羅克斯和羅寧困惑地看著那些樹。


    “我們是從哪裏來的,我很確定。” 羅寧堅定地說。


    “我也是。” 布羅克斯握緊斧頭,朝樹木走去,“我們就沿著這條路出去。”


    可就在他舉起斧頭的時候,巨大的樹枝突然抓住了他的武器,開始往自己那邊拉。布羅克斯拚命握住斧柄,雙腳在空中晃蕩,想奪回自己的武器。


    羅寧看到這一幕,馬上上去幫忙。他抓住布羅克斯的腿,用力往後拉,但好像沒什麽用。看到那些像人的手指一樣的樹枝,羅寧決定施展魔法。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巨響,羅寧被撞了一下,身體向前撲去。眼看就要撞到樹了,沒想到樹在最後一刻往兩邊退開,羅寧飛速掠過,落地時發現自己落在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上。


    他驚恐地意識到,自己可能撞到了被樹吞掉的受害者,趕緊站起來。透過濃密的樹冠,月光閃爍,羅寧在光影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麵孔。


    是瑪法裏奧……


    夜精靈突然呻吟著,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羅寧,說道:“是你……”


    這時,布羅克斯的怒吼從身後傳來。羅寧準備施法反擊,但瑪法裏奧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別!”


    夜精靈坐起來,看了看周圍的樹。他點了點頭,好像在自言自語,然後大聲說:“布羅克斯,別反抗!它們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 布羅克斯咆哮道,“它們想搶我的斧頭!”


    “聽我說!它們是守護者。”


    布羅克斯重重地歎了口氣,顯得很不滿。羅寧疑惑地看著瑪法裏奧,但他隻是沉默。瑪法裏奧放開羅寧,鎮定地朝戰鬥的地方走去,羅寧跟在後麵。


    布羅克斯被那些威嚴的樹包圍著,斧頭高高地掛在樹枝上。雖然他氣喘籲籲,但還是隨時準備戰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夥伴,又看了看斧頭,好像在考慮要不要爬上樹去拿回武器。


    “我認出了你的聲音,” 布羅克斯低聲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知道。”


    在戰士和法師的注視下,瑪法裏奧對最高的樹說:“謝謝你們,森林的兄弟,自然的守護者。我知道你們一直在關注著我,直到我的朋友們找到我。他們來這裏是為了和平,這一切隻是個誤會。”


    樹葉輕輕地沙沙作響,雖然羅寧沒感覺到有風。


    夜精靈點了點頭,接著說:“我們不會再打擾你們了。”


    葉子又沙沙響了起來。樹枝慢慢分開,露出了布羅克斯的斧頭。雖然樹本想小心地把斧頭放到地上,布羅克斯卻突然向前一步。他伸手緊緊抓住斧柄,但沒有再用武器威脅樹。相反,他低下頭,恭敬地說:“我請求原諒。”


    樹冠微微顫動,瑪法裏奧把手放在布羅克斯寬厚的肩膀上:“你被原諒了。”


    羅寧忍不住問:“你真的能聽懂它們的語言?”


    “在一定程度上。” 瑪法裏奧回答。


    “那問問它們,我們現在在哪裏。”


    “我已經知道了。我們沒走多遠,但也不近。說實話,情況有好有壞。”


    “你什麽意思?”


    夜精靈帶著一絲無奈的微笑:“離我家不遠了。”


    這個消息讓羅寧很振奮,但瑪法裏奧好像不太高興。布羅克斯也顯得不滿,低聲嘟囔著他的母語。


    “怎麽了?你們倆好像有什麽心事。”


    “就在附近,我被抓住的地方,” 布羅克斯低聲說,“非常近。”


    羅寧想起自己被抓的情形,明白了布羅克斯的顧慮。


    “那我帶我們離開這裏。現在我知道該注意什麽了……”


    但瑪法裏奧用手勢打斷了他:“現在不行,在這個地方,月光守衛會馬上發現我們。他們能感覺到你的法術,也許他們已經察覺到了。”


    “那你有什麽建議?”


    “既然我們離我家不遠,我們就去那裏。那裏會有人能幫我們。我的兄弟和提蘭德。”


    布羅克斯同意了:“女祭司…… 她會幫忙。” 然後他神情沉重地補充:“你的雙胞胎…… 是的。”


    羅寧很擔心導師的安危,但現在找克拉斯好像不太可能,所以瑪法裏奧的計劃看起來是最好的選擇。夜精靈帶著他們穿過森林,走得非常輕鬆,森林好像在給瑪法裏奧讓路,他們不再需要費力地開路。羅寧聽說過一些關於德魯伊的事情,但他從沒想到瑪法裏奧竟然是其中之一。


    “是半神凱納裏教會了你樹的語言和法術嗎?”


    “是的。看來我是唯一一個真正理解它們的人。甚至我的兄弟也更喜歡源泉的力量,而是自然的力量。”


    提到 “源泉”,羅寧心裏一陣激動,他突然覺得口渴,但很快克製住了自己。瑪法裏奧說的,正是傳說中的 “永恒之源”,那是魔法力量的匯聚之地。難道他們離那裏這麽近?難怪羅寧覺得自己的魔力在增強。


    他心裏湧起一絲興奮,好像自己已經開始掌握源泉的力量……


    “不遠了,” 瑪法裏奧很快說,“我認識這棵老樹。”


    “老樹” 是一棵古老扭曲的樹,雖然在昏暗的光線下羅寧隻能看到它的輪廓,但他注意到了附近有流水的聲音。


    “這裏附近有小溪嗎?”


    夜精靈更加興奮:“是的,這說明我們非常接近。再過幾分鍾……”


    話還沒說完,樹後突然出現了一些拿著武器的身影。布羅克斯露出獠牙,握緊了斧頭。羅寧也馬上準備施法,他確信這些人是抓住他和克拉斯的壞人。


    然而,瑪法裏奧的表情卻很困惑,陌生人的出現顯然讓他很意外。他本想舉手示意,但又有點猶豫。


    看到這一幕,羅寧也開始猶豫。但此時,他的猶豫是多餘的,三人立即被一層紅色的魔法光幕籠罩。羅寧感到全身的肌肉都變得僵硬,力量漸漸離開了他的身體。他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做得很好,年輕人,”一位指揮官的聲音響起。“我們抓住了逃跑的怪物及其同夥。”


    有人在指揮官身後回答,但聲音太低,羅寧聽不清楚。士兵們的圈子裏走進了幾位騎士,其中兩人手持發光的翡翠法杖。最前麵的騎士是指揮官——一位蓄著胡須的夜精靈。而在他身旁……


    羅寧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隻能用微弱的力量來表達他的震驚。他勉強看清了那位站在指揮官旁邊的人,心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情緒。


    那是截然不同的服飾,頭發紮成了馬尾,但毫無疑問,那個嚴肅的麵孔正是瑪法裏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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