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滴滴砸落在身上,又暈染開來的淚水,眾人也一陣靜默無言。


    想要去開口安慰,一切言語都太過蒼白無力,根本無法撫平她身上的傷痛。


    還是哭吧,哭出來會好些。


    至少比之前他們看的那副,宛若草木石軀,麻木又了無生機的模樣,好上太多。


    但花滿樓的心思,並不隻是在眼前的可憐人身上,因為據他所知,有經曆與這位女子相同的姑娘,在這蝙蝠島上,也不計其數。


    她們被擄掠至此,並無武藝傍身,又目不能視。


    花滿樓幼時,因故目眇,直到不久前,才又重獲光明,自然知道一個瞎子的艱辛與不易。


    也清楚,如此這樣動亂的景象,對於一個看不見,又羸弱的人,帶來怎樣的恐慌。


    亦或是,又重新站在了陽光之下,將她們如今雙眼被縫上,堪稱驚悚恐怖的猙獰模樣,完全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視線當中。


    那些可能會出現的,口無遮攔的言語,對於這些曾經容貌秀麗的女子,又會帶去怎樣的傷害。


    花滿樓憂心於此,所以有些急切的,想要尋找到那些女子的蹤跡與下落,想要盡自己的所能,給予這些受到了殘害的女子,一些微不足道的庇護。


    而這些女子,也很好辨認,蒼白瘦弱,身姿岣嶁,並未耗費多少功夫,就在人群中找出了幾位。


    不過在看到那幾名女子的時候,花滿樓心中剛剛升起的憂慮,卻消失的一幹二淨。


    那些女子周身,也籠罩著一層如雲霧一般的銀白色浮光,而與他們不同的是,總有一團光韻恰好就飄蕩到,那些女子們的麵部,將她們的麵容給遮擋的嚴嚴實實。


    沒人見到她們的臉,就沒人知道她們是誰,想到此處花滿樓,心中又沉重了幾分。


    這層雲霧般的浮光,的確是花朝所為。


    雖然不理解,但看見身為人類的花滿樓,都這麽做了。


    她也就幹脆,驅動自己的力量,將所有情況與這名女子相同的人的麵部,都給遮擋了起來。


    雖然母親以前說過,在塵世行走之時,應當站在人類的角度,以他們的視角去看待事物。


    花朝也曾在過去嚐試了一下,結果發現那是完全就理解不了一點。


    但她也不可能在每次有所行動之前,都去聯係母親,去詢問自己該怎麽做。


    她兜兜轉轉之後想了一個好辦法,母親喜歡那些純粹而又璀璨的靈魂,而擁有這樣靈魂的人,在人類的評判標準之中,大多情況下都屬於善的一方。


    她以這樣的人,來作為參考,就算是有什麽錯誤,也應該不會太過離譜。


    而在這個世界,花滿樓就是那個她選中參考指標。


    花朝剛開是看了那個,叫想要偷她花的小賊,老臭蟲的一個人類男性。


    著急忙慌的脫下了自己披在身上的外袍,往那名身形纖瘦蒼白的女子,腦袋頂上一蓋。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花滿樓還搭了把手,將那件外袍,可以嚴嚴實實的將那名女子的麵容掩藏起來,之後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花朝不明白,他們這樣做的緣由,就去探尋那名蒼白的女子,身上究竟有何特殊原因,才讓他們有如此行動。


    根本不需要耗費時間,花朝就發現了那名女子身上與常人不同的地方,她的雙眼竟然被縫了起來,用這樣的方式剝奪了她的視力,讓她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花朝仍然不能理解,但她尊重花滿樓,這個擁有獨特靈魂的人,所做出的選擇。


    在她的感知之中,此時此刻在這海島之上,與被他們護在中間的那個女子,情況相同的人,還有許多。


    雖然不明白這麽做的原因,但秉著合並同類項一起操作,簡單又省事的理念,她心念一動便學著,花滿樓他們的所作所為。


    那些籠罩在這些雙眼被縫上的人,周圍那如雲霧一般的浮光,頃刻間變扭轉升騰,遮蔽住了那些人的麵容。


    花滿樓隻是一眼,就知道眼前這一切景象,均是來自於,那位神秘莫測的花朝姑娘。


    而此時此刻那位花朝姑娘,正站在了,他的身邊,清冷淡漠的聲線突兀響起:“花滿樓,等下我要帶你去見我的母親。”


    饒是花滿樓都被這突然蹦出來,顯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話題,給弄懵了那麽一瞬。


    而隨即他又溫和笑道:“可否需要我略備些薄禮,再去拜訪令慈?”


    花朝回道:“不必,直接過去就行,我不想讓母親等待太久的時間。”


    而接踵而至的陸小鳳與楚留香,就聽見了這有些,與如今的情況,完全就不搭邊的要求。


    陸小鳳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絲好奇與探究,像是花朝姑娘這般人物的母親,又會是什麽不得了的存在。


    楚留香則是去到了,胡鐵花與姬冰雁這兩位好友身前,兩人壓低的聲音,耳語了幾句之後。


    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的楚留香,麵色也浮現了一絲沉重,他先是望向了,被衣袍遮住麵容,被擄掠至此雙眼被縫上的女子。


    而後又看向了花滿樓,不由的發出了一聲低歎,心中百般情緒交雜在一起,隻覺得讓他呼吸不順,連心跳都沉重了幾分。


    他是為了這些,平白無故遭此橫禍的女子而歎,也是為自己又要失去一位好友而歎。


    而花滿樓看著,眼前華發金眸的女子,心中還是有幾分糾結,因為此時他心裏有所求。


    他做了十餘年的瞎子,都有得見天日的一天,那些女子因雙眼被縫上,而成為了一個目不能視的瞎子的時間,要比他短的多。


    他想請花朝為那些遭此惡運,而目不能視的女子們,醫治眼睛,得到一個能夠重見光明的機會。


    他的父母,與六個哥哥,聽聞了他重見光明的這道喜訊後,還備下厚禮登門拜訪,但花朝一個都沒見,對於那些禮物也沒有任何感觸,就如同她給人的感覺一般,平淡而又漠然。


    而功名利祿,花朝皆不在意,就算是當初為他醫治雙眼,也是因為他種愛花的名聲,流傳了出去,才有了那樣的機會。


    但他又想到了,現在正處於他的小樓之中,那鮮花為軀,燦爛又明媚的小姑娘,以及過往的那些事跡。


    花朝總是不會拒絕,在她看來並不過分的請求,但相對應的是,要付出在她看來,與這個請求分量相等的代價。


    花滿樓猶豫片刻,還是有些鄭重的喚了一聲:“花朝姑娘……”


    花朝應道:“怎麽?”


    花滿樓與那雙淺金色的眼眸相對,卻啞然失聲,陷入到了一片沉默之中。


    花朝的交易,在花滿樓的眼中,自然是公平公正的,但他無法保證,在他人眼中也是如此。


    這所要支付的代價,又會不會是那些女子不能承受,或是不願承受的?


    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花朝看出了他的糾結,冷淡的催促道:“有話直說,不要浪費時間。”


    花滿樓聞言望向了那名女子,片刻之後又收回了目光,也不再拖延:“她們是被歹人擄掠至此,又遭到了殘害,被人將雙眼給縫上……”


    花朝打斷了他的話:“你是想請求我為她們治療?”


    花滿樓頷首:“是。”


    其實不用花滿樓提,花朝都會為她們‘治療’,因為在她過往的積累的經驗之中,這些人是被她判定為需要救助的存在。


    如果是那些體內擁有,亂七八糟的力量的長生種,相對而言可能還會要麻煩一些。


    但對於這些壽命短暫,又身體脆弱的短身種而言,隻不過隻要耗費一些微不足道的力量即可,完全不要花費什麽心思。


    甚至於現在,停留在那些人身上,作為保護的那股力量,再稍加轉化之後,就能治愈她們的雙眼,甚至還有不少富餘。


    既然花滿樓都開了這個口,花朝也不介意,從中為自己謀一些好處。


    她微微思索了一下,便對著花滿樓開口:“可以,不過你需要答應我一件事。”


    花滿樓卻沒有急著答應,他不知道是什麽事,總不能空口許下不能完成的承諾。


    遂問道:“不知花朝姑娘可否告訴我,究竟是什麽事?”


    “對於你而言,不是什麽難事。”花朝神情清冷,仿佛不沾人間煙火,但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隻聽她認真的叮囑道:“你見到我母親之後,將我在這個世界所做的,你覺得值得誇讚的事情,全部都事無巨細的提一遍。隻是說些稱讚的話語,如實相告即可,無需編撰什麽謊言。”


    花滿樓聽見這個極為出乎意料的請求,也不由得為之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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