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在山崗之上,隨著山勢綿延起伏,像是為山巒附上了一層銀裝素裹,有著如冰淩一般的犄角,白玉一般的鱗片,身上浮著一層如同月光清冷的銀白光澤的巨龍,在沉寂了幾日之後,終於有了動作。


    那張口銜住了自己的尾巴,閉合著雙目的巨龍,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那極為璀璨,極為耀眼的光芒,在亮起的一瞬間,像是升起了一輪太陽。


    而現在是白日,天上那明亮而又溫暖的陽光,照耀在這條銀白色的巨龍身上,仿佛是天氣回溫,冰雪消融。


    銀白色的巨龍,從頭到腳開始恢複成了最初的那個顏色,就像是腳下的大地一般那樣厚重的色澤。


    從那如同冰淩般通透的一對犄角開始,像是落在樹枝上,將其冰封掩蓋住了原本的色澤的霧鬆,已經在逐漸消融。


    那透徹又冰涼的色澤,開始逐漸回暖,逐漸顯露出其中,那如同黃翡石珀般瑰麗的顏色。


    即便是在白日所散發出來的煙煴光華,也十分的璀璨奪目,不可忽視。


    而緊接著是從那身上,如同白玉一般的鱗片出現了變化,開始染上了如同大地如同泥土一般的棕色,而唯一不變的,依舊是那些鱗片上,泛著的如玉色澤。


    那些蒙上了霜雪的鬃毛,也褪去了這樣有些清冷的色澤,散發著煙煴輝光,看上去溫暖而又明亮的金色鬃毛,也顯現了出來。


    那銀白色的祥雲尾巴,也在頃刻間轉為了明亮的金色。


    此時,銀白色的巨龍,已經完全恢複了之前的色澤,那種冰冷又完全不可靠近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不見,現在溫暖又具有親和力。


    已經完全恢複原樣的巨龍,才有了下一步的動作,鬆開了銜住自己尾巴的口,將這座城市之中與外界切割,並隔離開來的時間,又重新的連接在了一起。


    與外界相比,這裏要慢了三天的時間,此刻開始流逝。


    而後這隻棕色巨龍,從山巒之巔騰空而起,他那天出現在這座城市的頂空,巨大的身影恍若遮天蔽日一般,阻擋住了太陽所投下的光輝,為這座城市帶來了陰影。


    而巨龍又將自己無法被窺探到的身影,單獨的向這個世界之中的外來者,展示了出來。


    此時此刻他們看不見,被這條棕色巨龍所遮蔽住的太陽,隻能看見這條身上,那如同太陽一般不可直視的光芒。


    最後這高居於天空之上的巨龍,垂下來自己的腦袋,像是在仔細檢查這座被自己的身軀環繞住的城市,是否在被自己保護的期間,出現了什麽傷勢。


    又像是正在注視著這個城市之中,原本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外來者,像是在警告與震懾。


    最後這隻在空中停駐的巨龍,又有了動作,舒展開了那可以算得上是綿延千裏的龐大身軀,圍繞著這座城市,以逆時針的方向盤旋了幾圈之後。


    又一次仔仔細細的將這座城市,給打量了一遍之後,才飛身離去。


    巨龍那龐大的身形,在這個飛行的過程中,不斷的潰散成一些金色的粒子,向周圍的天空不斷擴散。


    將整個天際都染成,那明亮而又耀眼的金色,像是什麽難得一見的奇景異象。


    而這一場變化,無論是外來者,還是這個世界的本土居民,全部都收入了眼中。


    而唯一不同的是,外來者看見了高懸於天穹之上的巨龍,並最直觀的感受到了那龐大的身軀所帶來壓迫感,以及那雙如同烈陽一般的眼瞳,所投下的注視目光所帶來的震懾。


    而在這個世界的本土居民眼中,看見的情況就是,好好的大晴天突然暗了下來,像是暴風驟雨即將要來臨。


    可緊接著的暗下來的天空,又變成了璀璨的金色,像是什麽難得一見又極為美麗的霞光,預想之中的大暴雨並沒有來臨,那金色的霞光也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就消散在了空中。


    可就算是現在與這些外來者同處一室的本土居民,看不見這天空之上剛剛離去的巨龍,但從這些異界來客的反應之中,也可以窺得一星半點的消息。


    因為那驟然變換的臉色,以及那顯露出來的神情與姿態,還有那昂著往天上看了一眼就飛快的垂下來的腦袋。


    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上課偷偷摸摸做小動作的小學生,被極具壓迫感的班主任抓了個正著,那是完全不敢動彈,隻敢乖乖的聽著來至於班主任的訓話。


    那一個個,就算之前的相處中,覺得性格比較頑皮跳脫,或是有些傲慢無理的異界來客,都乖乖的站好,半分也不敢動彈。


    直到天上那些金色的霞光,完全散去,那些異界來客才透出了,一股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像是在教室後門,盯梢的班主任終於離開,所有人都放鬆了一些,卻依舊不敢發出過於喧鬧的聲音。


    而同時對於,在來此之前,當時的萬千龍族的首領,應龍鍾鼓。


    以銜燭之龍傳承與他的龍息,再一次吹燃了創世之火,在火中所看到的預言那般。


    這個世界的銜燭之龍,果然對於這個世界的人族,有幾分偏愛。


    但他們心中也沒有羨慕與嫉妒,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心緒,是惆悵,又或者是恍然若失,那根本說不清又道不明。


    那無法形容的複雜心緒就像是,胸口淤積住了一口氣,讓他們稍稍感到了有些難受罷了。


    因為他們世界的燭龍,亦是創世的神明,雖然不及另一位始神博愛。


    但也願意為了世界的存續,而耗盡力量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雖然如今的他們,已經是漂泊在異世,且無法歸家的遊子,但他們的神明,在曾經也是給予他們庇護了的。


    即便是,在最後關頭,他們離開了自己的家鄉,踏入了那些世界之中的裂隙,尋找一線生機之時。


    那位沉睡已久,因為世界的動蕩又再一次複蘇的銜燭之龍,用僅剩的力量推行世界運轉的同時,還分出了一絲力量,給予他們來維持夢域的正常運轉。


    如若不然,在來到這個世界的途中,一旦夢域因為失去了域主軒轅黃帝,開始出現了崩塌,那他們僅剩的生靈,就或許不是現在這樣十不存一的情況。


    可能在最後到達這個世界之中的,隻有屈指可數的零星的生靈,又或者直接就全軍覆沒,湮滅在了那謀求一線生機的道路上。


    在那些對人類懷有惡意的魔族與妖族,被迅速殲滅之後,兩方世界就開始派出了代表,在此談判。


    可是異界來客之中大多並非是人族,所運行的社會規則與人類也大為不同,雙方談論了許久,都一直是爭執不下,也不太能理解對方所在意的那些觀點。


    談判就一直僵持到了現在。


    而談判席中,唯一一個人族還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修仙者,甚至還在人間的時候,也是王公貴族沒有受過人間的疾苦。


    隻是他自幼在山上清修,又被師兄師父以及宗門中的長輩保護的極好,也完全不通一些俗物,來到此地也不知道該談些什麽。


    身為異界來客之中人族的最強者,就隻是板著一張臉,安安靜靜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著,算是為一起來此的人族,占了一個有話語權的席位。


    而天地間在驟然出現了那些霞光意象之後,其中一些原本都已經急的快要化作原形的異界來客,突然就停下一切的動作。


    在這個世界本土居民不解的注視下,一個個安靜的像一個鵪鶉,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那是半晌都沒有任何的聲音以及動作。


    最後異界來客之中,為首的那個白衣人歎了一聲,有些無奈的說道:“不必談了……方才此界的銜燭之龍降下了神諭,讓我們遵守此世運作的規則。”


    這個世界,談判桌上為首的那位談判官,剛想詢問是何種神諭,不忽然心中就湧現出了一種明悟。


    ——我們人多,所以聽我們的。


    心中的明悟,自然不可能就是這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但大概的意思就是,現在的一切條件都是對於他們有利的。


    這些異界來客,不會生活在常世之中,依舊在夢域之中生活,但要是想來人族的地界生活,就必須要遵循他們的律法,以及規章製度。


    有人問道:“那你們如何保證,在我們的土地上生活的時候,會遵循我的秩序與準則?”


    白衣人神情平靜的答道:“此世的銜燭之龍,所降下的神諭對我們而言是不可違逆的規則……我們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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