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離譜,離了大譜。


    中年人看著遍布棋盤,又看起來四散分離的白子神情恍惚,隻覺得這麽多年的棋都白下了。


    恕他用不太禮貌,不太文雅,有些過於激動的話來形容對方的這種見了鬼的打法。


    那簡直真就是跟屎一樣的打法!


    散是一灘屎,聚是一坨屎!


    而現在屎全糊他臉上了!


    這還不如把他打一頓,再把東西拿走好受!


    這個憋屈啊!


    真的是難以形容,極其心塞。


    雖然心緒激蕩,中年人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情,努力的麵無表情道:“是……我輸了。”


    隨即起身,從懷中摸出了一塊巴掌大的玉佩,雙手遞至源琢月麵前。


    源琢月見狀也立即起身,雙手接過玉佩。


    她正欲說些什麽,就見中年人擺擺手:“不必多言,在此間你們隨意行動,我不會再管。”


    也不給人答話的機會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源琢月總覺得對方的腳步有些急切。


    她這才仔細端詳手中剛得到的玉佩。


    外形是一柄巴掌大的劍,上麵的花紋有些像上一個副本中,園長最後刺入眼眶的那柄斷刃。


    除此之外,這柄劍形玉佩並無其他異常之處,就如同用普通的黃翡雕琢而成一般。


    也沒從同之前的那塊玉形玉佩一樣,在接觸時,看見一些畫麵與景象,無事發生。


    源琢月直接將玉佩塞入袖中,和之前那塊羽形的玉佩放置在了一起。


    這才對著鍾離笑道:“……我還以為要下好多局才能贏一場呢,沒想到一局就勝了,我都懷疑是不是他讓著我了。”


    鍾離沉吟:“他應當並非是故意輸給你的,他的棋路過於中正平和,而且並未有太多變通,應當是按照所學的定式棋局所下。而你的棋路相較之下,有些奇詭莫測,兵行詭道劍走偏鋒。他以前應當不曾見過如你這樣的對手,你才能僥幸勝他半子。”


    源琢月了然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就說,看上去他怎麽也不應該輸給我才對。”


    鍾離卻突然問道:“……身體可還吃得消?如果有不適的話,可以暫且在這裏休息一下,這裏的氣候要比山下要溫暖的多,你在這裏待著應該要好受不少。”


    源琢月聞言一愣,然後笑著搖了搖:“不必了。我並沒有覺得哪裏特別不舒服,我們趕快去下一處地點吧。”


    見源琢月堅持,鍾離也並未駁斥,沉默片刻後道:“這山中的道路階梯陡峭、濕滑,先前是我背著你上來的,等會我也背著你下去,如何?”


    源琢月絲毫不扭捏的笑答:“好呀。”


    而另一邊,


    覺得自己丟人丟大發了的中年人,快步在書院中穿行,最終在一間用來藏書的樓閣前停下,而後邁入其中。


    他一步步攀上頂樓,在這裏能看到整個戢知書院,以及不遠處校舍之內認真學習的學生們。


    他們大多年過半百,甚至有幾人已是一頭花白的銀發。而混入其中的年輕人,大多都身姿挺拔,是一身書生裝扮也壓不住的兵戎之氣。


    中年人將懷中的包裹取出,打開黑色上有金色雲篆的綢緞包裹,露出其中有著絢麗羽毛的鳥類,鳥類腹部有一個巨大的空洞,通過空洞可以看到腹腔內缺失的內髒與一片漆黑。


    它安安靜靜的躺著,沒有一絲起伏波動,就好像死了一樣。


    中年人用手指輕輕推了推這隻鳥類。


    有著豔麗羽毛的鳥僵硬的滾了一圈,然後突然睜開了眼,露出一雙如同寶石般的血紅色眼睛。撲騰著翅膀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又屈腿一躍煽動翅膀飛了起來,直接用自己的尖嘴,叨在了中年人的腦袋上。


    中年人立刻呼痛:“疼疼疼疼……嘶……老師,你下嘴輕點。”


    鳥類並未停止自己的動作,幹脆蹲在了中年人的腦袋上,繼續去啄他的腦門。


    一邊叨,還一邊鼓動著喉嚨,發出空靈的女聲:“老師老師老師……”


    中年人七手八腳的去捂自己被啄痛的額頭,急忙解釋道:“那不是師祖……您又不記得了,師祖還在皇隻殿沉睡,我們不久前還和幾位師叔,師伯一起去看過她呢。”


    鳥類還在那裏不停的喊著:“老師老師老師……”


    中年人往窗外遙望而去,這裏也能看到通往下山的那條階梯,通往階梯竹林間的幽徑上有這一道重合著的身影。如他們上山時那樣,身材高挑的男子背著,麵色慘白看上去有些骨瘦形銷,身體虛弱已經有點不良於行與他對弈的女子,一步步步伐平穩的邁下了階梯。


    消失在山間的薄霧之中。


    中年人自然能看出,對方傾注在女子身上的關愛,至親溘然而逝這樣的結局,他應該是早有預料。


    死之苦,愛別離之苦……對於雙方而言,確實難熬。


    可是……一個人的生死存亡,太過渺小,太過微不足道。又怎麽能抵得過兩個世界的生死存亡……


    中年人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那應當是師祖曾提及過的半身……她的身體機能現下已經崩毀,待到她肉身死去,靈魂歸位。師祖應當就能醒來,我們的職責也可以就此結束了。”


    鳥類並沒有聽進去,依舊是神誌不清的模樣,仍然一遍又一遍的喊著老師。


    中年人也算是對這樣的景象習以為常了,他的目光又再次遙遙望向那些學生:“……帶走了玉令,這裏的空間最多還能再堅持三天,希望這些人能夠再多學點東西,再多帶走點東西……若是這般,我們這一脈的傳承也不算就此斷絕。”


    說到這裏他又一歎,有些責怪的道:“老師都怪你。你當初定下那麽嚴苛的結業條件,現在你退下來了,他們這些學生都在背後罵我啊……”


    鳥類叨人的動作一頓,微微歪了一下腦袋,然後叨人的頻率、速度、力量也更快更重了。


    中年人立即問道:“您現在心眼已經這麽小了嗎?這都說不得了。”


    這才開始躲避鳥類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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