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又恢複之前那副溫潤而澤的模樣,看上去並無異常,仿佛之前的顯露出的憂思隻是源琢月的錯覺一般。


    但源琢月還是能從兩人之間的聯係中,察覺到他些許沉寂的情緒。


    她淺薄的,如浮光掠影的言語,似乎並沒有起到多大的影響。


    是因為她現在的稚弱無能,從而成為了鍾離心理上的負擔嗎?


    源琢月不太確定。


    但鍾離揠苗助長的急迫,源琢月可是體會的一清二楚。


    會有這樣的做法,也就是說明,在鍾離看來需要在短時間內擁有自保的餘力,她的處境才可能是相對安全的。


    在來到這個世界前,與鍾離短暫的交談中,源琢月已經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個不得了的麻煩事之中。


    那她接下來應該要做的,隻需認真對待鍾離的錘煉,而後學習著掌控自己的力量。


    需要不斷的積蓄力量,才有掙紮的資格。


    而她現在隻能沿著大人物們早已規劃好的道路前行。


    幸運的是,源琢月有鍾離的護航,而曾經的鍾離隻能獨自摸索著前行。


    腦中思緒紛飛,其實也不過隻是瞬息。


    源琢月雖然有的時候會步入負麵的思路,但她並不會也不太喜歡去反複的思考這些,會令人糾結痛苦產生不良情緒的東西。


    她一向會沒心沒肺的將思考不出結論的東西,暫時拋諸腦後,等下一次想起來這回事了,再繼續思考。


    源琢月收斂好思緒,又重新麵對當前的問題,這個怪獸一樣的巨‘樹’:“……她給的說明書很完善。這棵樹,其實是那個被汙染的,呃……源頭所垂落下來,跨越世界吸取養料的根係。她留下的陣法也很全麵,隻要引動便可折斷這段根係。所以為什麽……非要等到我來啟動這個陣法?我不太能理解。”


    鍾離開口道:“我曾與她留在此處的殘念,有過短暫的交流。”


    源琢月聞言看的過來。


    鍾離解答道:“依她所言,她的能量已近枯竭,維持結界不潰已是難事。”


    源琢月聞言神情有些凝重:“真的這麽艱難嗎?”


    畢竟按照這樣的發展下去,最後直麵汙染的很有可能就是源琢月。


    鍾離否決道:“她的力量的確也有較大的衰落,但也遠達不到所表現出來這樣的程度。”


    源琢月了然點頭:“那就是有演的成分。”


    鍾離頷首表示讚同:“故作姿態,示敵以弱。”


    “原來如此……等等,所以這個‘敵’是誰?”源琢月心中有所明悟,仰頭一雙如金珀的眼瞳望向鍾離,抬手指向自己:“你不會懷疑這個‘敵’指的是我吧?所以你才那麽擔心?”


    “不無這種可能。”鍾離也並未直接給出肯定的答複:“我所獲知的消息皆來自留在此處的殘念,未真正會麵之前,一切尚且未知……即便相對之時,咫尺之間亦難以預料。”


    “……倒也不必如此多慮。你說過路程還長,這裏又是第一站。那所留存的殘念的話應該不止這一個吧?”源琢月思索後道:“到時候我們逮住了,直接問好了啊。”


    鍾離聞言微愣,不由失笑:“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俗話說的好。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雖然以我目前的水平而言,可能進和直接送目前為止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但加上你給我兜底,肯定遠比我一個人單打獨鬥要來的強。”源琢月臉上揚起笑意,金珀般的眼眸璀璨若星:“所以,我們現在一起去下一站吧。”


    鍾離頷首,雙眸中似是存著一輪旭光,應道:“好。”


    源琢月又重新麵向,被金色篆文構成的鎖鏈,所牢牢緊縛由血肉所堆疊糾纏粘黏而成巨樹之上。


    所有的陣法早已排布好。


    如今差的隻是一個引動的引子,就能折斷這條‘根須’。


    按照強行被塞進腦子裏的知識。


    源琢月抬起右手引動元素力,岩元素逐漸在掌心匯聚,發出耀耀光輝。


    一個似鴻毛又似葉形的輪廓,懸於掌心上空,逐漸勾勒成型,漸漸凝實。


    而後華光散去緩緩飄落掌心。


    是一片瑩白如玉似玉石的羽毛。


    源琢月按照腦中的知識,亦步亦趨的模仿著,用指尖撚起玉羽,微微仰頭,將玉羽置於口唇之前。


    微微吐息,氣流吹動玉羽,本來看似玉石的羽毛,竟隨風擺動,忽的騰空而起,就是一片真正的羽毛一般。


    雖然執行的過程中源琢月是滿腦袋的疑問與不解。


    不太明白為什麽要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直接丟過去不是更快嗎?


    但她還是老老實實的按照,獲得的知識中的步驟,一步一步的來,絲毫不敢創新。


    萬一這一係列的動作,就是一個不可更改的儀式呢?


    要是她有所錯漏而不能起效怎麽辦?


    玉羽飄揚而起,觸及散發著金色光輝的透明屏障,其上遊走在屏障如同遊魚的雲篆,有意識般的向玉羽匯聚起來。仍不斷有雲篆從屏障中浮現出來,如同被投食的錦鯉,為了爭奪食物而聚集起來。


    雲篆之間相互融合,就真的重新勾畫出,條條如魚般的輪廓。


    而其中的一條,真的如魚掙脫水麵一般,與之前那隻飛鳥一樣,從屏障中一躍而出,一口吞下那片漂浮在空中的玉羽。


    又重新如魚歸水,鑽入了屏障之中。


    下一刻,魚群聚集。


    不過瞬息,由雲篆構成的魚群便凝聚交疊,頃刻便轉變為一隻脖頸纖長振翅欲飛禽鳥,在屏障之上揮舞著翅膀,不停有金輝是點點火星順著它的羽翼,飛落而下。


    而金輝所落之處,皆燃起金色的火焰。


    無形虛幻的火,準確的落在‘榕樹’的之枝葉之上,所燃之處並非是直接化為灰飛。


    反而火焰所及之處,扭曲蠕動的血肉枝葉,漸漸染上玉色蔓延開來,還在不停扭動的觸須動作停滯,轉瞬便被定格起來。


    就如一尊造型奇異的玉雕。


    雲篆所構成的金色禽鳥,動作並未停息,它奮力的展翅一揮。


    終究是成功的從屏障上掙脫而出,振翅一飛,便輕靈飄逸,以極快的速度從這血肉之樹的樹冠中穿行而過,直衝雲霄。


    清晨,並且不算明亮的天空。被這隻金色禽鳥帶起的光輝,染上了璀璨的色澤,恍若旭日當空,似見烈陽般不可直視。


    雲篆構成金色禽鳥,在空中再次變換形態,化身一柄虛幻的巨劍。


    上有古樸獸麵紋路,華美而莊嚴。


    緊接著巨劍墜下,周身燃起的金色火焰,如同一道流星自天幕墜落。


    像是落下的天罰,正擊中不斷掙紮著,似乎是想要逃離,卻因為金色篆文所構成的鎖鏈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發出尖銳哮鳴血肉之樹。


    巨劍擊中血肉之樹,所攜帶著的金色火焰,也如瀑落下在周遭席卷蔓延開來,卻未損害到任何景物。


    隻是血肉之樹,在頃刻間化為了一尊,巨大而形態怪異的玉雕。


    篆文所構成的金色鎖鏈,此刻也從這化為玉雕的血肉之樹上撤離,動作之間算不上輕柔。遊離之時大片的玉化的枝葉斷離,從空中墜落,砸在地上發出輕靈悅耳的響聲,最後變成了一堆堆的碎玉。


    金色鎖鏈完全撤離之後,本就殘破的玉化血肉之樹失去支撐,瞬間便四散崩塌,傾倒而下。


    本來還在緩慢遊移的金色鎖鏈,瞬間如一道流光,閃現至源琢月身前,構建起一張細密的大網為源琢月支起一道,然有煙煴光輝屏障。


    掉落的大塊玉石,飛濺的玉石碎片,以及漫天揚塵之下。


    鍾離默默運用岩元素,隔開差點拍在他臉上的玉石,以及飛灰。


    金色鎖鏈這才發現,好像還漏了一個人,又飛快的給鍾離補了一張防護網。


    待到玉化的血肉巨樹傾倒崩塌,所帶來的影響漸漸平息下來之後。編織成屏障的金色鎖鏈,將自己解開,然後圍繞著源琢月像一條靈蛇一般遊走起來,速度飛快的打了幾個圈,卻又並未再更進一步的靠近。


    源琢月見狀,回想一下腦海中被塞進來的知識,試探的伸出了右手。


    金色鎖鏈立刻就向源琢月右手撲來,鎖鏈漸漸縮短又變為更纖細的模樣,打著圈就要往手腕上纏,卻直接撞在了突然顯形的手鐲之上。


    手鐲發出金色輝光,將金色鎖鏈逼退。


    二者相撞,發出鏗鏘的金屬碰撞般的清脆響聲。


    而金色鎖鏈被突然顯形的手鐲,逼退之後,並未停歇徑直就纏上了手鐲,直接將手鐲絞緊起來。


    源琢月就看著手鏈和手鐲,在自己手腕上,纏鬥在一起。二者你來我往,打的不亦樂乎,逐漸糾纏出一個像麻花一樣的新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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