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正在經曆生死逃殺的夢境,處在外界的肉身則要相對的和諧很多。


    與另外三個緊巴巴的擠在一張沙發上,縮成一團,睡的並不安穩的三人,有著鮮明的對比。


    源琢月睡姿就要顯得更加舒展放鬆,一個人占據了大半張沙發,側身而臥呼吸均勻,還枕在鍾離腿上,看上去睡的極為香甜。


    鍾離則是坐在沙發上,雙目閉合微微垂垂首,一手以手肘支撐在沙發的扶手上,用手抵住額角,一手自然的搭在源琢月的腦袋上,以這樣的姿態看起來應當隻是閉目養神。


    直播間內不乏有閑的無聊的人,一晚上沒事幹,就守在這裏看別人睡覺。


    將直播畫麵中的五個人都評頭論足了一番。


    【這個大哥到底睡了沒睡呀?一晚上都同一個姿勢變都沒變一下,他不累嗎?】


    【累不累不知道,但要問腿麻不麻,那是肯定的了。】


    【這特麽是什麽絕世好哥哥啊?怕自己妹妹睡得不舒服,當了一晚上的枕頭。我當初想枕著我男朋友的手臂睡,他說我想謀殺他。】


    【我當初和我哥也是這樣的,那個時候我才幾個月大,是他枕的是我,差點沒直接送我去見我太奶。】


    【那你哥一定也差點見了太奶了吧?】


    【好羨慕啊!我昨天晚上睡覺之前看到他在哄他妹睡覺,看的我也好想要有一個哥哥姐姐。】


    【前麵說這話的是獨生子女吧?嗬嗬,那你是不知道就像我姐那個人……真是心地善良美好大方人美心善就是天使下凡,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愛她,我愛我的姐姐!】


    【你要是被威脅了你就眨眨眼。】


    【啊,這麽看起來這妹子真的好小一隻啊。看上去軟萌軟萌的,打一拳應該能哭很久吧。】


    【哥們,你是覺得你比詭異難殺嗎?】


    直播間內秉承著隻要不睡覺就不用起床,又閑發慌的眾人在彈幕上隨意扯出各種話題閑聊。


    這人聊著聊著就發現,直播畫麵上,身著黃色繁複層疊衣裙,匍匐安睡的女性動了一下。


    然後猛的用雙臂撐起,身子坐直了起來。


    源琢月仍有些腦袋昏沉,一時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在沙發上跪坐了片刻。


    直到目光落在了眼前,閉目垂首的鍾離身上。


    ……我都醒了,你裝什麽睡呀?


    腦子裏還塞滿了夢中,各種死出花樣死出新意的經曆。


    即便是關於疼痛,與瀕死的感受,在夢醒之後多了一層隔閡。明明知道是有此存在,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直接接觸。


    源琢月知道,這是鍾離在給她專門搭建的夢境,所設立的保護機製。


    避免讓她因為接踵而至,不曾停息片刻的不快感受,影響到她的精神狀態,從而累及肉體。


    鍾離做錯了嗎?他並無過錯。


    隻是為了讓源琢月盡快的熟悉自身的力量,讓她盡快的在無論什麽情況下都能更好的生存。


    但源琢月還是越想越氣。


    她撲上前去,照著鍾離的胸口就是邦邦幾拳。捶的極為用力,令源琢月感覺到自己的手掌都有幾分發痛發麻。


    整個人像一隻炸了毛的小雞仔,撲騰著翅膀扇出了極大的動靜,但實際上沒有打出一點傷害。


    【啊,發生什麽了?怎麽剛睡醒突然又捶她哥啊?】


    【之前還是溫情默默的兄妹貼貼呀?】


    【嗯,我大概也能猜到是怎麽回事。我睡覺的時候被我女朋友一巴掌扇醒過,我問她怎麽回事?她就說她做夢的時候,夢見我和一個長得比她好看的女的走在一起,她叫我沒搭理他。被氣醒了越想越氣,然後就給了我一巴掌。】


    【啊?這麽不講道理的嗎?還好我沒有女朋友。】


    【對呀,你沒有女朋友。】


    如果是在家,按照源琢月生氣的流程,她此時應該頭衝回自己的房間,然後將房門反鎖,然後將自己悶在被子裏。


    開始了沒人哄就絕不開口說話的自閉模式。


    但現在條件不允許。


    於是源琢月在一頓亂捶之後,又默默的退到了沙發的另一邊的角落,然後蜷縮在沙發上雙手抱膝,又將臉埋在臂彎裏。


    渾身都散發出一種我很不高興的氣息。


    背對著鍾離。


    在另一張沙發上窩著睡覺的三人也被這動靜給驚醒,三人身處規則怪談之中,先是努力扒開眼皮戒備一番。而後才迷迷瞪瞪的望了過來,一臉的迷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表情。


    楊玠滿臉疑問:“怎、怎麽了?”


    楊琪環視四周,有些心有餘悸:“剛才什麽動靜?”


    龍思的目光則落在了,縮在沙發上一角的源琢月身上:“是發生了什麽了?”


    “……我惹她生氣了。”鍾離看了一眼說在沙發上抱著委屈的自己的源琢月,眉眼溫和,輕聲笑道:“她在同我鬧別扭。打擾到你們休息了,實在抱歉。”


    三人一愣,而後連連擺手。


    “不礙事,不礙事。”


    “沒關係,沒關係。”


    “不打緊,不打緊。”


    楊玠笑嗬嗬的道:“反正現在天已經亮了,我們平時也是這個點起的床。”


    楊琪點頭附和:“就是。”


    與三人隨意交談了幾句,鍾離便起身,走到源琢月身旁,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源琢月沒有吭聲。


    鍾離亦默不作聲,也未選擇主動觸碰源琢月。


    一陣死寂之後,源琢月抬起了腦袋,看了鍾離一眼,又將頭埋了回去,悶聲悶氣的道:“我真的生氣了。”


    鍾離並未立即有所動作,隻是靜默一會後,試探的抬出手輕輕的撫在源琢月的發頂。


    源琢月身軀有一瞬間的僵硬,但並未閃躲,直至鍾離的手成功的搭在自己的發頂,輕輕撫摸了一下。


    就聽見鍾離道:“抱歉,是我的錯。是我有些太過心焦了。”


    聽聞此言,源琢月更加的理直氣壯了,咬牙切齒的質問道:“你也知道你自己真的很過分啊。”


    鍾離神情和煦,鎏金溢彩的眼眸,靜靜的注視著源琢月:“雖然我的方式的確過於極端,但不可否認這是如今最為迅疾,亦是最適合你的方案。行之有效,如今的你與先前相較,已是不啻天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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