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冬天,顯得格外寒冷。


    出海的海船久久不歸,與另一個國家的戰爭死傷慘重,如今重啟談判,國內因為一些事而爭執不休……


    這樣的狀況,讓許多人都沒能安心地過一個年。


    但是,這中間並不包括沈勳。


    姚子萱依舊看上去像是病著,但是這病其實也不過是裝的,目標隻是為了假死脫身。


    所以,在想到年後自己就可以解脫,姚子萱臉上也多了許多笑容。沈勳見了,不由得默默無語:“母親,如今您還病著呢……”姚子萱稍稍收斂,很快又笑了起來。


    沈勳見製止不了,也就隨她去了。


    李婉卻一個人在自己新買的宅子裏,指揮著仆人們準備著過年的東西,沈勳派過來的護衛也不曾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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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些年都沒有好好過一個年了。”和仆人說起的時候,她這樣笑著,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就帶了些懷念。仆人中有人笑道:“姑娘如今也不過十幾歲,哪來好些年。”


    李婉一怔,才想起來,過完了年,自己就是十八歲了。回想起來,居然覺得那時候李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日子,已經恍若隔世。


    她微微地笑了笑:“說得是,我還年輕得很。”


    仆人們對自己這個十八歲依舊不曾定親甚至少見來往的女戶主家,是很是好奇的。隻是他們也都知道,主家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夠妄議的,所以平日裏麵子上都還顯得恭敬。


    隻是依舊有那些格外關心李婉的,想著李婉身邊不能長久地沒有一個男人,不管是嫁人還是招婿,總要有個說法才行,心中倒是有些為她擔憂。十八歲了,在大部分姑娘十六歲就嫁人的現狀下,年歲已經算不上輕,甚至可以說是老姑娘了。


    李婉並不急,她們縱然是有心,卻無力。


    過年的那天晚上,李婉讓下人們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飯,留下了守院子的婆子,就讓其他人都自己去休息了。她自己將自己身邊的兩個丫鬟也都催促著回家去與家人團聚,最終自己一個人留在院子裏,對著隻能看見少少幾顆星辰的天空發呆。


    “明天,又要下雪了啊……”仰望天空好一陣,李婉忽然這樣說了一句,返身坐回桌子邊上,提起了桌上的酒壺。


    壺內早就暖好了黃酒,熱熱地暖身。


    李婉喝了一口,就聽窗戶哢嚓一響,一個人翻窗而入。


    “你還是喜歡不走正門。”她頭也不回,隨口說。翻窗而入的沈勳微微一笑:“這種時候,若是走正門,就太麻煩人了。何況,也見不到你這番模樣。”他上前一步,在李婉對麵坐下,“一轉眼,我和你都認識多少年了。”


    李婉一笑:“不久之前,剛剛有人對我說,年紀輕輕的說什麽多少年。”


    她對著沈勳舉了舉酒杯:“想想也是,最少還有幾十年的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李婉的眼睛很清亮,臉頰上卻有微微的紅。也不知道是因為房間裏太暖,還是酒意上湧。但是不管是哪一種,落在沈勳眼中,都格外動人。


    他不由自主地靠前一些,讓自己更加接近她:“幾十年,也並不長。有些事,不趁著年輕的時候去做,等到年歲大了,就來不及了。”李婉笑:“什麽事呢?沒有什麽是年輕的時候才能做的。”


    沈勳輕聲說:“有。”他上前一步,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李婉仿佛吃了一驚,那雙清亮的眼睛看著他,驚訝慢慢地湧上來,又慢慢地退下去,最後定格為分外平靜的寬容。


    “勳哥兒。”她忽然這樣叫,讓本就有些心虛的沈勳立刻變得更加心虛起來,“我一直在想,你總會遇到那個好的,然後慢慢地忘了我。如今看來,倒是我一廂情願了。”李婉說,“但是勳哥兒,你也說過,我是有些不同尋常的。”


    沈勳直覺她要說什麽,臉上不由得露出哀求之色來:“請不要說了。”


    李婉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更甚。然後,她輕輕地搖頭,“不,事情還是說清楚才好。你既然知道我不同尋常,也該猜到,這樣的不同尋常,不僅僅是知道的東西比旁人多。”她站起來,整個人隻到沈勳的耳朵下方,但是,看著沈勳的時候,卻讓他情不自禁地屏息。


    “我呀,沒那麽容易對一個人動心。”她站在他身前,輕輕仰起頭,看著他。那雙眼睛溫柔地,清亮地看過來,讓沈勳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我知道,這裏的人都是習慣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對他們來說,個人的感情並不重要,但是,沈勳,你和我一樣,對於這樣的狀況並不滿足,不是嗎?你和我都夢想著,有自己喜愛的人陪在身邊度過一生。否則你不會站在這裏。”


    “我知道你的情意,隻是我沒有辦法回你。我的心裏空蕩蕩的,沒有旁的人,卻也沒有你。”李婉指著自己的胸口帶著些傷感說:“也許你的付出都是無用功。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還有愛人的能力。”


    她還在說什麽,沈勳都沒有聽清楚。


    他隻是麻木的低著頭,看著她在距離自己那麽近的地方。她的紅唇在眼前一張一合,顯得無比誘人。


    她在說什麽呢?似乎是在說自己心中沒有他,但是,也沒有其他的人不是嗎?空蕩蕩的又如何,自己最不缺乏的,就是時間和耐心。


    “小婉,我想你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現在馬上就要是一個沒有父母之命的人。再過一些日子,我的婚事,除非我自願,又或者是陛下給我賜婚,否則,都將由我自己。”沈勳看著李婉,笑微微地說。


    “所以,我有足夠的時間來等你。等你慢慢的改變心意。”他皺了皺臉,又顯出微微的苦惱之色來,“而且,無論從哪方麵來看,我和你都是最適合的。我已經不再是那些年紀輕輕就已經成婚的男人,你也不是那些早早的嫁了人的小姑娘。我們兩個超齡之人,一個女勳爵,一個不受寵的國公,剛好可以湊成對,不是嗎?”


    李婉站在那裏,聽著沈勳這樣說,在怔愣之後,唇邊就漸漸地露出了微微的笑意。這樣無賴的沈勳,她也是第一次見。雖然平日裏他總是笑嘻嘻的,看上去沒有正形。但是,李婉知道,沈勳骨子裏是一個非常嚴肅又正經的人。


    這樣調侃自己,實在是少得很。


    她低下了頭去,語氣悵然:“也許我們要浪費很多時間這樣也沒有關係嗎?”


    “就之前,你自己似乎剛剛說過,我們有幾十年的時間去慢慢做。”


    “但是你自己也說過,有些事年輕的時候不做,老了就來不及了。”李婉平靜地說,“最重要的是,如果悲觀一點,這輩子我都不會動心,你又要準備怎麽做?”


    沈勳一笑,眼睛好看地眯了起來:“那樣,我就搶親回去。”他的笑容非常燦爛,“搶到海外,你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壓著你拜了堂入了洞房,你就是我的了。”


    李婉輕輕地笑了起來。


    隻有沈勳知道,他剛才說的,並不是空話。他是當真這樣打算的。如果到了自己等不下去的時候,他真的不介意,利用一點手段,來讓她成為他的人。


    不過此刻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沈勳覺得,這種煞風景的話,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還喝酒嗎?”他忽然問,“酒都要冷了。”


    李婉臉上的笑容更甚:“這原本就是為你準備的,我隻是嚐了嚐味道。”


    “你知道,我今天要過來?”沈勳一邊走過去坐下,一邊有些驚訝地問。李婉終於笑出了聲:“這幾年,哪年你沒有在年夜找過來?現在又要裝作不記得了嗎?”沈勳眨眨眼:“真的忘了。總覺得,我和你好久都沒有在一起這樣待過了。”


    李婉在他對麵坐下,笑眯眯地給他夾了一筷子肉:“確實有些時候了,這些日子你都忙。”


    然後,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邊疆的戰亂……到底是怎麽回事?”沈勳一怔,就聽她說,“看起來,就像是為了清洗鍾家人所以才這樣做的。隻是,北寧那邊,有什麽理由那麽配合?”


    沈勳徹底停下了手。


    “小婉。”


    “嗯?”李婉迷惑地看著他。


    沈勳在短暫的停滯之後,平靜地開了口:“你知道的,牧言,如今在北寧,也算是……有些事情,是他。”


    李婉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好一會兒,才笑了笑:“原來如此。怎麽,他如今又想著背叛北寧了?”


    沈勳在心中歎息,“他對北寧沒有任何感情。而且,你還在齊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不好過的。”


    看著李婉搖了搖頭,沈勳隻覺得,心中微痛。


    就算李牧言在背後做了那麽多,如今李婉說起來也依舊是這樣不鹹不淡的情緒。這樣的淡漠,比起恨意更可怕。


    那說明,她心中根本就已經沒有這個人的痕跡了。


    原本親密的兄妹,如今變成現在這樣,沈勳不由痛苦地閉上了眼。他覺得,自己就是造成這一切的罪人。


    如果當初自己能夠攔下針對李牧言的調任,將他留在京城,那麽,如今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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