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指尖幾乎和空氣融為一體,掠過封臨濰的肩膀,一透而過,沒有任何停留。


    她猶豫了下,伸出雙臂,虛虛環抱住了封臨濰。


    同一刻,原本半闔著眼的少年猛然睜開雙眼,銳利的目光直直看向四周:“誰?!”


    因為氣力不足,他的聲音喑啞,聽上去沒什麽威懾力,反而有種幼貓裝虎的感覺。


    胡九清一怔。


    他能感知到我?


    封臨濰警惕地豎起身上的尖刺,強打著精神注意周圍。


    他從芥子空間拿出一瓶丹藥,擰開瓶塞就一股腦往嘴裏倒。


    胡九清看的心頭一跳,心想就算是補藥也不是這麽個吃法啊。


    瓶子空了,封臨濰慘白的臉色也稍稍紅潤了些。


    他重新拿出長.槍支撐住身體,目光冷凝地環視一圈,掌心緩緩蓄出火紅騰焰。


    這些血……太髒了。


    不如一把火燒個幹淨。


    靈力重新在身體裏遊走,幹涸的經脈得到滋潤,封臨濰又有了力氣——雖然代價是過後他會更虛弱。


    封臨濰又往胡九清身處的地方看了一眼。


    雖然那裏空無一人,神識也查探不到任何活物存在的蹤跡,但他總是疑心那兒有人。


    他捂著唇,嗆咳幾聲,強行咽下湧到喉口的血腥氣。


    業火燒起,很快就蔓延到山上各處,大雨無法澆滅火勢,雨滴反而被蒸發成白色霧氣,嫋嫋上升。


    胡九清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放火燒山,也跟著站起來,剛往封臨濰的方向走了兩步,就見他往自己站的方向看過來,眸色冷淡,聲音毫無波動——


    “今日暫且放過你,下次見麵,你就不會再有這樣的好運了。”


    明紅的業火騰騰燃燒,在兩人間隔出一道分割線,隔著火牆,胡九清看到封臨濰緩慢轉身,化形騰空,沒入雲層之中消失不見。


    火焰舔舐到她的裙擺,竟讓她感到了疼痛。


    入目所見皆是不息的業火,胡九清眼前猝然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便匆匆拉著胡一騫去了雲山,尋找幼年魔龍,期望能阻止他屠仙燒山。


    ……


    胡九清以為這個夢到此為止了,沒想到還能有後續。


    不,說是後續並不準確,應該是過往。


    繼看到了名為“封臨濰”的未來後,她這次看到了名為“封玉”的曾經。


    她看到封玉偷偷摸摸擠在公告樹前,一字一句認真閱讀招募要求,還凝神細聽周圍人的討論。


    “聽說這屆親衛隊的要求特別嚴,要有能獨自斬殺赤焰魔獸的能力。”


    “那可是赤焰魔獸!火焰能燒毀萬物的赤焰魔獸!”


    “這才不是最難的,最難的難道不是熟讀兵書嗎,還要寫策論,我連評論文章都不會寫。”


    ……


    在一群嘰嘰喳喳的狐狸中,小黑蛇顯得格格不入。


    他隱了身形,躲在眾人中,偶爾冒出頭,拋出一個問題,得到解答後再換下一群人問,很低調地收集信息。


    她還看到在深夜,府宅裏的燭火都熄了,隻剩下廊道的燈籠和封玉房間裏的燈燭還亮著。


    他桌案上擺著一本書,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胡九清湊近一看,那本書叫《十年內讓你得到兵書策論最高分》。


    胡九清:……


    胡九清心想,你還不如來問我,我的兵書策論寫的可好了,回回都是滿分。


    她又想起八哥餞別宴那天,她好像問過封玉一個關於他未來規劃的問題,封玉當時是怎麽回答的來著?


    那天她後來喝醉了,記得不太清晰了。胡九清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


    他說:“我想成為你手上最鋒利的刀。”


    所以他想進入親衛隊就是因為這個麽?


    胡九清彎腰看著伏在桌案上睡的特別香的小黑蛇,在他額頭彈了一下,小聲說:“你還不如和我一起進軍營,一起曆練,這樣,我們就是並肩作戰的夥伴了。夥伴可比主從親近得多。”


    真是一條小笨蛇。


    她又看見了許多畫麵,大部分都是小黑蛇努力學習的場景。


    他有在努力認真融入青丘。


    ……


    胡九清睜眼的時候,還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殿下醒了!”一道有些嘶啞的女聲叫道。


    胡九清有些費力地看過去,看到是露露。


    旁邊還站著一個年輕男人,穿著藏青長袍,模樣斯文俊秀。


    “易先生。”胡九清對他點點頭,撐著手肘從床上坐了起來,這一坐,她就發現自己手腕纏了條細細長長的小黑蛇。


    是封玉。


    易良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笑了下,解釋道:“也許是因為你們處在【共感】狀態中,且封玉小公子沒有安全感,才想離你更近些。”


    胡九清疑惑地重複了一遍:“共感?”


    易良頷首:“嗯。所謂共感,是在兩方血脈等級一致、靈魂契合度高的前提下,在情緒劇烈波動下形成的一種神識鏈接。據古書記載,最淺的鏈接是共享記憶,最深的鏈接是神魂交融。”


    “殿下應當是與封玉小公子共享記憶了。”


    胡九清愣了會兒,才如夢初醒似的糾正他:“你怎麽知道他是封玉?”


    把封臨濰帶回來後,她明明對外稱他是胡十。


    易良驚訝道:“上次殿下高燒不退,昏睡七天,應當也是因為與封玉小公子締結了鏈接,殿下竟然沒有印象嗎?這兩次,你們的神識波動都是一致的。”


    胡九清若有所思地點頭:“……原來如此。”


    “麻煩易先生了,”她禮貌地說,“那阿玉大概什麽時候可以醒呢?”


    “今天應該就能醒。”易良說。


    他好心提醒道:“殿下現在還在成長期,神魂容易不穩,頻繁發生共感並不是好現象,我這就去給殿下開穩固神魂的方子,殿下記得按時服藥。”


    “有勞。”胡九清頷首,“對了,可以勞煩易先生幫我保密,不要將這次共感的事情告訴我的哥哥們麽?”


    易良麵露詫異:“為何?”


    胡九清半真半假道:“我不想他們再為我擔心了,哥哥們都很忙,我這並不是什麽大事,沒必要事事都讓他們操心。”


    易良若有所覺地看著胡九清。


    良久,他頷首:“好。”


    胡九清禮貌道:“多謝。”


    她目送露露跟著易良出去抓藥。


    房門關上後,胡九清撥弄了下手腕上纏著的小黑蛇。


    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爬上來的,還纏的這麽緊,扒拉都扒拉不動。


    “你竟敢騙我,還騙我這麽久。”胡九清小聲嘀咕著,在封玉額頭上彈了一記。


    小黑蛇尾巴尖動了動。


    “等你醒來,你完了。”胡九清恐嚇他。


    下一瞬,小黑蛇倏地睜開了眼。


    他茫然中還帶著點害怕的目光直勾勾地和胡九清對上了。


    封玉:“……”


    他後知後覺地回憶起昏迷前發生了什麽,眼睛一閉就要裝暈,被機靈的胡小九及時識破。


    “說!封臨濰和封玉是不是都是你!”少女提著小黑蛇尾巴尖,把他吊在空中,氣勢洶洶地問。


    “……都是我。”小黑蛇被倒拉著尾巴吊在空氣中,整條蛇都蔫巴巴的。


    “說!你為什麽騙我!”胡小九繼續盤問,還晃了晃他。


    怪不得上次的靈力花給她的感覺那麽熟悉,那股靈力明明和上上次藏福元宵裏的靈球一模一樣,但她當時心裏藏著事,竟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


    還有他為什麽被領回來後不出聲也有了解釋,因為同一個人的聲音肯定一模一樣,他一開口,她必然會發現他就是封玉,他會直接暴露。


    胡九清想到這兒,更氣了。


    她全心全意待他,他卻把她當傻子耍!


    胡小九快氣哭了。


    封玉被晃得暈頭轉向:“沒想騙……騙你,隻是沒想好怎麽開口。”


    他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一看到胡九清發紅的眼眶,腦袋如同被重錘猛錘一下,嗡嗡的。


    他急切地用尾巴去勾她,緊張地解釋:“我真的沒有想騙你!我……我……”


    他情急之下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幹脆把腦袋往她身前湊,垂著頭說:“對不起,不管怎麽解釋,我就是瞞了你,我的錯,你打我吧,我不會還手的。”


    胡九清一愣,看著晃晃悠悠蕩到她麵前的低垂蛇頭,反倒說不下去了,眼眶裏打轉的晶瑩也被逼回去了。


    她不自在地把小蛇頭推回去,吸了吸鼻子。


    “如果我沒發現,你打算瞞我瞞到什麽時候?”再開口時,先前的淩厲氣勢沒了大半。


    封玉懵懵地抬頭,悄悄看了她一眼,見她沒有動手打算,猶豫了下,小聲問:“你不打我幾下解解恨麽?”


    胡九清破涕為笑:“誰要打你解恨啊,我根本沒恨過你。就是發現被好朋友欺騙,難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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