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安甚少被溫妮這樣熱情主動過,任由少女緊緊抱住他,一時間有些無措,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我不完整了……”溫妮很是絕望,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小聲哭訴,“萊安,我不完整了。”


    萊安在空中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


    “哦?”萊安的聲音很是平靜,他輕輕拍了拍溫妮的後背,他現在似乎已經學會安撫這個動作了。


    在溫妮看不到的地方,少年海藍色的眼眸沉澱出更加深沉的色彩。


    “是那條鯊魚嗎?”


    溫妮:……嗯?


    作者有話要說:鯊魚少年:危——


    萊安:每次都是你。


    鯊魚:???黑人問號。


    巴奈特,一個背負了很多的少年。!


    第30章 救救救救


    溫妮和萊安斷斷續續地講了魔物女王和她說的靈魂不完整的事,說她的靈魂裏麵還有著精靈的靈魂碎片。


    “這也太奇怪了吧,”溫妮一臉懵,“如果真有什麽靈魂碎片的事,我肯定是知道的,總不能睡一覺靈魂就有問題了吧?”


    萊安也非常同意溫妮的看法。


    “也許是這一世以前的事,”萊安與她分析。


    但是以前也沒有發生過什麽大事啊,她都不怎麽出村子的。


    溫妮沒法說自己以前的幾次轉世都是有記憶的,隻能自己琢磨。


    然而她實在是記不起自己曾和精靈打過招呼,和她有交往的人她都記在本子上經常翻看,按理說應該不至於漏掉一個傳說中才能看到的精靈。


    萊安似乎對她的靈魂也很有興趣,他歪了頭看她,好像能夠透過她看到她的靈魂一樣的認真。


    溫妮不知他心中又想了些什麽,她現在還在琢磨著靈魂的事。


    她過了剛剛接受這事的震驚期,現在反倒心態漸漸平和起來。


    她這麽多年來也沒覺得哪裏不好,哪裏有問題的,也就是說雖然靈魂是個拚接的,但是好像也能正常用,對她的生活沒什麽影響。


    那就拖著吧,反正她也找不到人給它把精靈的那塊碎片撈出去,再補個新的了。


    整個房間唯一能坐著的就是那張巨大的床,溫妮盤腿坐在上麵,認真思考。


    在溫妮尚未察覺的時候,她輕而易舉地被萊安從床上推倒。


    原本就鬆散地盤著的長發散開,棕色微卷的長發鋪在床麵,像是柔軟的綢緞,溫妮有些驚訝地看向萊安。


    萊安依舊以一種很真誠的,認真的表情在看著她。


    他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纖細的指尖輕輕點上溫妮的額頭。


    溫妮並沒有掙紮,還在疑惑。


    信任。萊安知道溫妮此刻不反抗的理由。


    如果是生長在森林或者深海的野獸,沒有誰會讓另一個人輕而易舉地接近額頭,脖頸這些脆弱的地方。即使是同行的夥伴,兩人之間也保持著克製的距離。


    眼前的少女如此輕而易舉地被他推倒,毫


    無防備地露出脆弱的頭顱和纖細的脖頸也不過是因為信任,她堅信萊安的行為是有理由的,所以容忍他的冒犯。


    萊安生出奇怪的感覺,他還想要更加……過分,想要溫妮更加包容他。


    他看不到靈魂在哪裏,所以他猜測,那一片精靈的碎片究竟遺落在哪裏了呢?


    他微涼的指尖劃過少女的雙眉之間,略過小巧的鼻尖,柔軟的雙唇。


    萊安的表情依舊平靜,像是看一件精致的物品,他帶著虔誠的探索之心,細細了解其中的構造。


    溫妮看著萊安那雙微微低垂的眼眸……又來了。


    那種熟悉的,居高臨下的,由上而下的觀察感,看物品的眼神。


    這種眼神非常微妙,那雙美麗的眼睛在看過來時相當平和安靜,甚至帶著一絲疏離感,類似於人類看待一棵樹,一片河流,一塊鵝卵石的視線。


    可是她明明是活生生的人,為什麽對方看待她的眼神會仿佛看一件死物。


    溫妮想要打破那樣的眼神,於是伸出手,掐了一下萊安的側臉。


    掐是一個很難辨別意圖的動作,它同時代表著喜愛與厭惡。


    萊安因為溫妮的這個舉動而顫了顫純白的睫毛,有些困惑地看向溫妮。


    他被厭惡了,是因為這是溫妮不能容忍的事了嗎?


    萊安收回劃過溫妮脖頸處的指尖。


    萊安收回了手,溫妮卻沒有。


    因為她想到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她此刻想要得到答案的事情。


    “萊安,”少女微笑著看他,像是平日容忍他窩在沙發或者與人交際時的懶惰時的笑容,“你是精靈嗎?”


    麵容精致美麗的少年愣住。


    溫妮觸碰他臉頰的手移動到他與人類無異的耳根處。


    “你不會欺騙我,對嗎?”溫妮輕聲開口。


    萊安平和的心髒突然劇烈跳動起來,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明明隻是被觸碰了耳根處,但是他感覺到窒息,仿佛有什麽東西扼製他的咽喉,束縛著他,而他隻能順從眼前的少女了。


    溫妮不知萊安感受到了什麽,她隻是輕輕地捏上了萊安微涼的耳朵,感受到其中軟骨支撐起的輪廓。


    萊安忽然捏緊了溫妮觸碰他的那隻手的小臂。


    溫妮疑惑地看他。


    萊安突然意識到了,不僅僅是溫妮對他是容忍的,他對溫妮也是容忍的,這份容忍是如此的自然,以至於他自己都沒有覺察。


    他感受到了少女的試探,不信任,以及冒犯,他卻因為這份冒犯而感到輕微的愉悅。


    萊安低垂眼眸,鬆開了那隻捏住溫妮纖細手臂的手。


    溫妮感受到自己觸碰到萊安耳處的手變得發燙。


    那是因為她觸摸的地方改變了形狀,屬於人類男性的雙耳變形為精靈特有的尖銳的形狀。


    萊安的耳朵變得更薄,是與人類完全不同的觸感。


    溫妮微微蹙眉,想起幾小時前自己與科林的對話。....


    【“精靈是擁有著自己特色的種族,他們以自我為中心,沒有是非觀,沒有人族的規則,也沒有魔族的欲望。他們是隻是在活著的種族。”】


    科林的描述實在是太像萊安,以至於溫妮也產生了那樣的好奇,“如果精靈假裝成人類,要怎麽分辨呢?”


    “他們的外形要裝扮成人類十分容易,不過弱點也相當明顯——耳朵,那對他們來說是非常私密且容易受到冒犯的地方。”


    再過親近的精靈也不會相互觸碰他們脆弱而聽力卓絕的尖細雙耳。


    ……真的是精靈啊。


    溫妮產生很奇怪的感覺,她似乎應該早有覺察,又因為眼前的景象而驚訝。


    像是不再隱瞞,萊安的容貌似乎比往日更加精致美麗,也擁有著溫妮曾經幻想中的精靈特有的,說不出的月光柔和的感覺。


    萊安微涼的發絲低垂下來,觸碰到她的手背。


    溫妮有一種捕捉到稀世的鳥兒的錯覺,全人類夢境中都想窺探一眼的鳥兒就在她的眼前。


    【精靈不應該離開森林。】


    眼前的萊安又是因為怎樣的故事,怎樣的心情,離開那個被精靈們視為家的地方,而後出現在人類的視野呢?


    -


    根據萊安所說,勇者小隊他們確實如同溫妮所想,正在尋找血族女王的巢穴和弱點。


    嗯……正在尋找巢穴啊,溫妮看著眼前表情平和的精靈,


    心情有點複雜。


    “你不是找到了嗎?”溫妮指出這件顯而易見的事。


    “我給他們留了地址,”萊安態度相當明確,“我沒有辦法把他們帶來。”


    那還真是讓人放心的隊友。雖然溫妮知道萊安一直都是這個德行,但是忍不住為他毫無負擔的垃圾行為而感到驚訝。


    不愧是你。溫妮已經想象的到吉娜此刻一邊找路一邊破口大罵萊安的場景了。


    “血族女王沒有發現你嗎?”溫妮說了這事後想起窗外還有個鯊魚群,“通過鏡子過來你就不需要經過鯊魚了?”


    萊安點頭。


    既然萊安帶不了吉娜他們進來,那自然也帶不了溫妮出去。


    “所以你是過來幹什麽的?”溫妮對萊安的到來心存感激,但是又有種這個人來也沒什麽實質上的作用的感覺。


    “陪你。”萊安表情堅定。


    不,完全不需要。這是浪費資源且毫無意義的行為。


    “那你有沒有辦法和吉娜他們聯係上?能夠指導他們少走點彎路的?”溫妮還在擔心勇者小組。


    小隊裏失去她和失去萊安完全是兩種事情。


    “也許,”萊安給了個非常含糊的回答。


    溫妮已經知道他的習慣,以前他回答是非常果斷的,現在萊安發現一些他不願意做,但是溫妮想讓他做的事,他就會用這個含糊過去,但八成還是什麽都不會做的。


    溫妮不再把希望寄托在萊安身上,決定早點睡……明天應該還要繼續種地呢。


    ....


    她真是村姑楷模,種地種到魔物女王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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