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沈溪山的身邊,有些安靜。


    宋小河爆發寒冰之力斬殺鍾氏家主與寒天宗的宗主,雖說有梁檀吸收靈力在前,但她這份冰封幾裏的強悍能力,也足以讓她的名字徹底與仙門百家中震響。


    這下不管走到何處,都是萬眾矚目的存在,各種各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有豔羨的打量,有不懷好意的窺伺,有滿是怨恨的詛咒,更多的是好奇。


    蘇暮臨與宋小河站得也近。


    他召來九天神雷一事,自然也是人盡皆知,跟宋小河站在一起,則更被眾人注視。


    三人站在一處,頓時成了話題的中心,眾人議論紛紛。


    沈溪山早就習以為常,並不理會,宋小河的注意力也不在周圍人的身上,隻有蘇暮臨有些小驕傲,聽到別人誇他厲害,他挺胸抬頭,壓著嘴角的笑,就差擺手對眾人說:“沒錯是我,就是我能夠召九天神雷。”


    沈溪山見不得他這副得意樣子,將手上的名冊遞給他,說道:“去,看看人到齊了沒有。”


    蘇暮臨隻好被派遣去核對隊伍。


    出了這麽大的事,百煉會被迫結束,所有弟子陸續離開長安。


    仙盟派來不少人,將鍾家城團團圍住,搜查抓捕,任何鍾家人不得離開,處處警戒著。


    偶有獵門的隊伍路過,衝沈溪山行禮,沈溪山都是點頭淡淡地回應,並不多言,看著所有鍾家人,甚至連帶著外門弟子也全部收押候審。


    鍾氏畢竟是百年之族,勢力龐大,這場審問恐怕要持續很長時間。


    “小河!”


    遠處傳來一聲呼喚,宋小河轉頭望去,就看到雲馥跑著過來,到她麵前才氣喘籲籲地停下,笑著道:“幸好趕上了!我還以為要來不及跟你道別!”


    宋小河也微笑,說:“舒窈,我先前也在找你呢,但是這裏人太多了,我不知向誰打聽你,所以沒找到。”


    “無妨無妨。”雲馥從袖中摸出了一個香囊,說:“這是我繡的香囊,裏麵是我自己調的安神香,還有一張平安符在裏麵,你夜間睡覺的時候就放在床頭,可以除夢魘助眠。”


    宋小河接在手中,就看到這香囊並沒有用什麽花裏胡哨的彩線,用的是素白的料子,上麵用墨金交織的線繡了延綿的山,底下是一條蜿蜒的小河,香囊鼓鼓的,裏頭塞滿了東西,散發著清淡的香味。


    宋小河認真看了看,抬頭衝雲馥笑道:“你真厲害,做飯好吃,繡工還如此精湛,這香囊做得真好!”


    雲馥有些羞赧地笑了,“都是我娘教的,這算不得什麽。”


    宋小河打小沒有娘,這些年與鍾慕魚見麵的次數不多,礙於梁檀不讓她與鍾慕魚多接觸,所以她從未在鍾慕魚那裏學到什麽,聽到雲馥提及娘親,她多問了幾句。


    雲馥就道:“我娘是個很執拗的人,我與她脾氣不和,還經常慪氣爭執呢。”


    宋小河拍了拍她的手,語重心長道:“舒窈,別跟你娘吵架,每個人都隻有一個娘。”


    雲馥忍不住笑彎了眼眸,應道:“好,知道啦,也祝你一路平安。”


    宋小河與她擁抱了一下。


    從一開始的相遇到現在,這是她與雲馥的第三次道別。


    雲馥像個年長的姐姐,拍了拍宋小河的背,輕聲道:“小河,當心鍾家的人。”


    隨後擁抱分離,宋小河與她對視了一眼,緩慢地點頭。


    “珍重。”雲馥與她道了別後,也並不多留,轉身離去了。


    宋小河回想著她的那句話,心知雲馥的用意。


    她現在是整個鍾家的仇人,當初作惡的是鍾懿盛等人,而鍾家人大多都並未參與此事,甚至還有許多人不知道,就算仙盟給鍾氏定罪,也斷不會將鍾氏全部滅口。


    所以鍾家便仍是潛在的危險。


    但宋小河並不懼怕,若真有人覬覦她的力量,或是想找她複仇。


    那麽來一個,她便殺一個,來兩個,她便殺一雙。


    殺殺殺。


    沈溪山在一旁看著她,見她眉頭煞有其事地皺著,剛想詢問她在想什麽殺氣那麽重,就聽見有人喚他。


    十步開外,左曄趕來,似有事要避著眾人單獨交代他,於是遠遠衝他招手。


    沈溪山又轉頭看了眼宋小河,然後動作很輕微地往她手裏塞了個東西,說道:“我稍後回來,別亂走。”


    宋小河應了一聲,將手抬起來一看,掌心裏是個油紙包,打開一看,裏麵放著幾塊雪白的糖。


    她眼眸微亮,心裏因為這幾塊看起來漂漂亮亮的糖暖起來,捏了一塊放在嘴裏,甜味瞬間蔓延到了口腔的每個角落。


    她嚼著糖,正站著發呆時,關如萱卻主動找上了她,站在她身邊,輕聲道:“宋小河。”


    宋小河轉頭,糖黏住了牙齒,她無法開口說話,並沒有應聲。


    卻不想這關如萱突然拉住了她的手,順著手腕摸下,將她的手抬起來。


    宋小河有些驚訝,下意識蜷縮了手指,但她動作輕柔似乎沒什麽攻擊力,宋小河也就沒有抗拒。


    關如萱垂著眸,指尖輕動,覆在宋小河食指上的碧色戒指上。


    她輕輕撫摸了兩下,語氣輕飄飄的,“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


    宋小河用舌尖頂了頂嘴裏的糖,含糊不清地開口,“戒指。”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關如萱抬眸瞧她一眼,而後說:“這是鮫王墓出土的仙器,品級為上等,能夠同時收入幾個靈獸,乃是人界獨一無二的寶物。”


    宋小河驚異地瞪大眼睛,“怎麽會,這是我朋友隨手送我的東西。”


    關如萱道:“這戒指乃是四年前的百煉會時,玄音門給出的彩頭,誰獲勝,誰便能擁有。”


    話說到這,已經十分明了了。


    宋小河就算是再不知世事,也知道上次百煉會的魁首是誰。


    宋小河低頭,看了眼戒指,又看了看沈溪山方才悄悄摸摸塞給她的糖。


    她想起六歲那年,她在滄海峰的後山迷路,坐在樹下哭的時候,就是沈溪山來到她身邊,給她吃了這種糖。


    其後多年,宋小河一直惦記著這塊糖,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相同味道的東西。


    直到先前在去鬼國的路上,沈策拿了幾塊給她,那是她第二次吃,隻是當時追問沈策從何得來,他卻不肯說。


    然後就是沈溪山這次給她。


    這麽些年,她隻吃了這種糖三次。


    都是姓沈的所給。


    “啊。”宋小河失神地喃喃,“好巧啊。”


    第84章 沈策和沈溪山(二)


    沈溪山回來的時候, 就看見宋小河坐在石階上,一條手臂摟著旁邊的半人高的瑞獸石像,一隻手擱在膝頭, 正嚼著他給的糖。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 宋小河低著頭並不理會, 好像專心思考著什麽。


    他走過去, “小河姑娘, 為何坐在這裏?”


    宋小河聽了聲音, 抬頭望他。


    漆黑的雙眸映了光, 顯得很亮,她的注視仿佛直直地看進了沈溪山的眼底。


    光照下的宋小河有幾分明媚,溫暖的燦陽像是將她渾身的鬱鬱驅散了不少, 沈溪山走到她邊上, 說道:“咱們要出發了。”


    宋小河點頭,“嗯!”


    糖還沒有吃完, 宋小河捏了一塊給沈溪山,像分享好東西的孩子, 舉起來問, “你吃嗎?”


    沈溪山不愛吃甜的東西, 這種糖被他放到遺忘,但宋小河將糖舉到他麵前了, 又期冀地看著他, 他豈有拒絕的理由?


    沈溪山低下頭, 輕輕咬住糖的另一頭,銜進了自己嘴裏。


    但是他忘記了, 這糖的黏性極強,他之前拿出來給宋小河吃, 是因為宋小河當時太過吵鬧,他才想了這麽一個方法來哄她安靜。


    這會兒糖進了嘴裏,對他來說甜得糊嗓子不說,牙還被黏住了。


    宋小河已經將糖咽下去,問沈溪山:“沈獵師,這糖我許多年就吃過,是你給我的。”


    沈溪山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後來我再想吃,就托師父找了很久,再也找不到這種糖。”宋小河低頭看著掌心裏僅剩的一塊,揉了揉油紙,問:“你是從何處得來的這種糖?”


    沈溪山的牙被黏得到處都是糖,沒心思細想,隨口道:“雪山玉在妖界很常見,人間少有,你們找不到也正常。逢年過節我父母那邊都會送東西給我,許多都被閑置這糖便是他們給我的。”


    雪山玉,是這糖的名字。


    宋小河道:“難怪他也有。”


    沈溪山耳朵一豎,“誰?”


    “沈策。”宋小河笑眯眯道:“他之前也給我吃過這個糖。”


    沈溪山沒應聲。


    宋小河又問:“他先前跟我說是去出任務了,沈獵師知道他去了何處出任務嗎?神神秘秘地也不告訴我。”


    沈溪山有些疑惑,“你為何突然詢問起他來了?”


    宋小河歎道:“我與他已許久不見,想他了。”


    沈溪山都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往宋小河走近一步,微微彎下頭,“什麽?”


    宋小河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我說,我與沈策許久不見,有些想他了。”


    沈溪山的目光中浮上些許茫然。


    宋小河為何會突然想沈策?


    從先前宋小河對沈策的態度來看,她的確隻是將人當作普通朋友,就像是對待謝歸和雲馥一樣,相聚時會開心,分別時會不舍,可除此之外,宋小河想起這些朋友的次數並不多。


    尤其是來到長安之後,她一次都沒主動念通過共感咒,反倒是沈溪山念通的次數不少。


    唯一的一次,還是那個鍾潯元半夜找她,被惹怒的沈溪山主動開口,宋小河念通共感咒隻為詢問他大半夜發什麽瘋。


    宋小河突然說想他,是何意?


    她不是一直都說喜歡小師弟,而今他就站在身邊,她卻說想另一個“男人”?


    難道……是對他厭煩了?膩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沈溪山就忍不住皺起了眉,稍加思索,他斟酌著開口,“他是不是欠了你的什麽東西忘記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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