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他不吱聲,宋小河就不知道,於是師徒二人探查蘇暮臨的計劃也就落在他耳中。


    沈溪山在進入這座鎮子的時候就已經看出蘇暮臨的不對勁,他狀態相當明顯。


    本來他還不在意此事,但宋小河師徒若存了一探究竟的心思,他跟著瞧一瞧倒也無妨。


    總之這蘇暮臨看著就不對勁,定是一查一個準。


    他倒是沒將共感咒的事說出來,隻是道:“我聽到你夢中囈語,才得知此事。”


    宋小河上當,撓了撓腦袋,說:“原來我不僅會夜遊,還會在睡覺中說話?”


    又問:“所以蘇暮臨背上的光是你附上去的?”


    沈溪山:“嗯。”


    為避免宋小河追問,他將話題轉移,“他進林中了。”


    宋小河忙扭頭去看,就見蘇暮臨頂著脊背的光,跑進了林子裏。


    林中地形繁雜,飛在上空很容易跟丟,於是沈溪山將劍落下來,二人改為步行在後麵跟著。


    這蘇暮臨慌慌張張,在林中亂竄,壓根就沒發現身後跟了兩個小尾巴,不斷在空中嗅著味道,似在尋找誰。


    宋小河遠遠看著,心道難不成這蘇暮臨真與殘害鎮中百姓的妖邪有關聯?


    瞧這模樣,跟作賊也沒什麽分別了。


    沈溪山的麵容平靜,隻道他在尋找什麽。


    這空氣中流轉著一股很淡的氣息,若是不仔細去探查根本察覺不到,而就算察覺到了,恐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氣息。


    沈溪山見多識廣,有時候外出的任務不在人界,什麽妖邪都見過,清楚地知道這是魔族的氣息。


    魔族受天界製約,數千年來基本沒有幾個敢闖入人界境地的,若真是有魔族偷摸過來,一旦被仙盟察覺,便會強行遣返魔界。


    不論是善是惡,魔族都不準在人界駐留。


    越界而來的魔族,沒幾個目的是幹淨純粹的。


    沈溪山正想著,卻見前麵的亮光一閃而過,忽而憑空消失了。


    宋小河也看見了,發出疑惑的聲音,踮著腳四處張望,隻見周圍無比黑暗,再沒了蘇暮臨身上的那道光。


    “他怎麽消失了?”宋小河疑惑道。


    “並非。”沈溪山麵容平靜,相當鎮定,說:“是我們被關起來了。”


    宋小河一聽,下意識抬頭望天。


    果然見原本皎潔銀白的月亮現在卻變成了鵝黃色,像是香蕉掛在星空中一樣,泛著昏黃的光。


    周圍的景色卻沒什麽變化。


    宋小河摸不準現在的情況,問:“我們被關到哪裏了?”


    “魔域。”沈溪山答。


    宋小河進過靈域,鬼蜮,現在又來了魔域,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這會兒倒沒那麽慌張害怕了,隻道:“是不是那個魔族發現了我們跟著蘇暮臨,所以將我們關起來了?”


    沈溪山道:“應當是。”


    “那我們趕快去找出口。”她抬腳就要走。


    沈溪山一把拉住她,說:“沒那麽簡單,小河姑娘暫且別妄動。”


    他神色看上去並不算輕鬆。


    魔族是個天生強大的種族,所有魔族在幼年時就有著非同凡響的力量,但由於魔族心性不穩定,暴戾好戰,與天道相克,是以無法飛升成神。


    是以魔族自古以來都想自立門戶,不滿神界主掌六界,挑起過不少紛爭動亂。


    最厲害的那一場動亂導致生靈塗炭,天地混沌,神界犧牲慘重才將魔族封印於天隙之下,長達萬年的時間。


    幾千年前,天隙封印又被如今的神帝斬破,放出千萬魔族,讓他們得以回歸魔界。


    魔族有了新王,數千年來一直維持著良好的秩序,再無動亂。


    多年來的繁衍生息,讓魔族漸漸回到從前的繁盛,是以現在出沒的魔族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他們本身就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尤其是在自己創造的魔域之中,更是能將自身的力量發揮到最大。


    若是在此時撞上了魔域之主,沈溪山也不敢說自己有絕對的勝算和優勢。


    魔域詭譎多變,絕不能掉以輕心。


    沈溪山放開神識,周圍所有細小的聲音全部收入耳中,朝四周蔓延。


    寂靜的環境中,任何聲音都顯得極為突兀,沈溪山很快就聽到遠處傳來的,雜亂而疾速的腳步聲。


    “有東西正朝我們靠近。”沈溪山說:“非人,速度極快,攻擊性強。”


    宋小河眉目一凜,下意識拔出腰間的木劍戒備。


    隨後瞥到食指上的戒指,她這才想起,這戒指裏還臥著一隻夢魔,於是催動靈法。


    戒指泛起微弱的光芒,如輕煙一般飄出來,落在地上時便化成灰色皮毛的小崽子。


    它眨了眨藍眼睛,端坐在地上,歪著頭看了宋小河一眼。


    “嗯?你怎麽這麽小?”宋小河大吃一驚,道:“先前不是很大的嗎?”


    先前沈溪山念咒將它的體形催生時,宋小河正在打瞌睡,所以醒來之後看到的是大的夢魔,卻不知它本來的體型就是這麽小,像小貓。


    沈溪山明知故問,“這是什麽?”


    宋小河答道:“是從酆都鬼蜮帶出來的夢魔,它被雷劈散了魂魄,沒了神識,是以我朋友就將它收在戒指中送給了我。”


    沈溪山道:“它散盡修為,恐怕對我們沒有幫助。”


    宋小河想了想,蹲下來拿出一個東西遞到夢魔的鼻子前,小聲道:“棉花,你聞聞這味道,然後去尋找這人,找到了就一直跟著。”


    沈溪山一聽,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心想,這倒是個聰明的辦法。


    她被困在魔域之中一時半會出不去,便讓這隻小夢魔前去尋找蘇暮臨,若是找到了一隻跟在蘇暮臨,將他所為之事,所見之人收入眼中,事後在提取小夢魔的記憶,就也能知道蘇暮臨到底半夜跑出來作何。


    隻是拿出點東西讓夢魔尋著氣息去找到底不太靠譜,沈溪山便也蹲下,摸了摸夢魔的頭。


    小崽子像是很受用,立馬眯著眼睛往他掌心蹭。


    沈溪山的掌中泛著金光,在它頭上打上一個印記,說道:“這是我在蘇公子背後留下的咒印,如此它就能尋著咒印找去了。”


    “如此甚好。”宋小河將東西收起來,拍了拍棉花的腦袋,道:“快去吧。”


    它晃了兩下尾巴,轉頭便跑入了黑暗之中。


    緊接著,黑暗中亮起一雙雙綠瑩瑩的眼睛,將沈溪山和宋小河包圍在其中。


    兩個人起身,下意識以背相抵,戒備地盯著暗處的眼睛。


    風聲呼嘯,宋小河捏緊劍柄,想到自己在仙盟的時候跟沈溪山也學了不少劍招,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隻會拿著劍亂敲的人了。


    有劍在手,心裏到底是有了底氣,更何況沈溪山就在她身邊,沒什麽可懼怕的。


    如今正是證明自己的時候!


    “沈獵師。”宋小河喚他,剛想說你的背後就放心交給我吧,卻見那一隻隻魔獸從暗處緩緩走出。


    儼然與宋小河從前看到的任何一種妖獸都不同。


    這種魔獸足足有兩人高,體形似狼,皮毛蓬勃,但身上卻長滿了豪豬一樣的倒刺,巨大的獠牙極長,四肢覆著鱗甲,爪子又尖又長。


    在月亮的照耀下泛著森森寒光。


    宋小河都不用懷疑,這種爪子往她身上撓一下,指定當場就開膛破肚。


    於是原本想要出口的後半句話頓時轉變,聲音都弱下去了,“要不咱們還是跑吧……”


    與這種渾身長滿刺的魔獸戰鬥,絕對討不到好果子吃。


    沈溪山掃了一圈,說道:“別怕,這種魔獸不足為懼。”


    他抬手,掌中風渦翻滾,一柄長劍便召於掌中,通體裹著金光,握住的一刹那,劍氣四溢,空中乍起長風。


    宋小河的衣袍被吹得翻滾,辮子飛舞,她雙手握上劍柄,


    若是尋常,宋小河指定扭頭就跑了,師父說過,麻煩在眼前時,能躲就躲,躲不過再作打算。


    但她知道小師弟絕不會不戰而屈,宋小河要與他共進退,也隻能硬著頭皮迎戰。


    隻聽一聲狼嚎響起,距離宋小河最近的那隻魔狼猛地躍到半空中,張開血盆大口,利爪猛然刺出,突生幾寸,朝宋小河的頭顱撲來。


    “煉獄八寒。”宋小河念動咒法,揚劍輕喝:“春寒料峭!”


    心口的蓮花極速綻開,紅光如藤蔓一般,飛快纏上宋小河的木劍。


    再次催動極寒之力,宋小河立即就感覺到體內的明顯變化。


    從前隻要她催動這股力量,心口就泛起寒冷,若是沒有手訣的加持,她的手腳會極快覆上寒霜,用的力量越多,身體所承受的寒意就越猛烈。


    但現在沒有使用手訣,她念動法訣後,隻感覺體內一股暖意融融,從四肢百骸流轉,纏著心口的業火紅蓮,融化了所有寒意。


    她感到體內被神力迅速充沛的同時,一股令她極為舒適的力量在體內蔓延。


    魔狼落下的瞬間,她抬劍的速度快如閃電,一個下腰避過它的利爪,木劍猛然揮下。


    眼看著魔狼四肢覆著堅硬的鱗甲,卻被宋小河這一下直接砍斷了前肢,黏稠的血液瞬間噴湧,宋小河都來不及抬手用袖子作擋。


    赤紅的血濺在她的麵上,白嫩的皮膚上像是開出妖冶的花,將她眉間的稚氣褪得一幹二淨。


    宋小河翻身躍至空中,帶起一陣寒風,將木劍對準魔狼的後頸刺下,卻見那尖利的刺猛地生長,像炸開一樣,朝宋小河刺去。


    她緊急收回攻勢往後翻滾,長劍橫在身前作擋,眼看著利刺直奔著她眼睛衝來,萬分緊急之下,她本能地抬手去擋。


    沈溪山抽劍轉身的時候正看到這一幕,那一瞬間,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動作快到晃出虛影,劍上金光乍現,凜冽的劍氣裹著風疾速掀起氣浪。


    卻見一抹紅光從宋小河的掌心迸發,在利刺觸及她柔軟掌心的前一刻,猛然停住。


    隨後冰霜在眨眼間爬滿魔狼的軀體,鎖住它所有攻勢。


    宋小河什麽都沒看清,一下被飛撲過來的沈溪山卷進懷中,隻覺身體一輕,手肘撞上堅硬的胸膛,視線一陣昏花過後,她才看清楚自己被沈溪山單手摟在懷裏,落在地上。


    他一手持劍,一手摟著宋小河,也就導致兩人的姿勢極其親密,宋小河的木劍在方才甩脫了手,兩隻手正本能地抱著沈溪山的脖子穩住身體。


    宋小河都還沒明白是什麽情況,低頭去看沈溪山,正逢他抬臉,兩人對視。


    昏黃的月印在沈溪山的眸中,顯得眸中像是有一抹不明顯的金芒,更襯得麵容精致無雙,風吹動他的碎發,自眉眼紛飛拂過,隱隱遮掩眉間赤紅之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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