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就是這一刻。


    “九天雷法,皆聽我令!”


    宋小河雙指一並立於身前,眸光一肅,聲音清脆:


    “召來——!”


    短暫的沉寂過後。


    下個瞬間,雷電自天穹裹挾著萬軍過境之勢疾速砸下,撕破黑暗,貫穿天地!


    如一柄誅天利劍,穿破了黑霧,劈碎妖藤,斬碎一切黑暗,光芒如明晝,照亮了視野所能看到的極限,仿佛天明。


    與此同時,雷聲轟響,震耳欲聾的聲音仿佛在所有人的魂魄上狠狠劈了一下,靈魂都得以震蕩。


    在這種雷勢之下,諸天妖邪都將蕩然無存。


    這便是九天神雷。


    雷電極晝,恍若天光乍泄,狂風驟卷,所有人都本能地施展法訣祭出靈器,捂住耳朵閉上雙眼,痛苦地抵禦這壓迫力無比強大的雷法。


    沈溪山在滿天的銀光中抬眸,看見宋小河的長發被狂風卷得紛揚,衣裙吹鼓起來,獵獵翻飛。


    她卻站得筆直,屹然不動,仿佛置身於這場浩大而震蕩天地的銀色瀑布之中。


    而後,她緩緩側身,從滿天雷光中將頭偏過來,紛飛的長發沒遮住她的眼。


    與沈溪山在肆虐狂風裏對上視線。


    第15章 各懷鬼胎相互算計(一)


    這道雷,不僅讓步時鳶吐了一大口血,還把蘇暮臨生生從暈死的狀態中嚇醒,看見麵前的景象時又嚇得肝膽俱裂,藏在角落裏抱著頭,蜷縮一團。


    其他門派的人也同樣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白胡子老頭修為深厚,硬生生壓住反上來的一口氣,壓製著紊亂的呼吸,臉色相當難看。


    而羊角女子則直接連吐幾口血,當場昏死。


    明修澤與另一人也沒好到哪去,也顧不得擦嘴角的血,隻忙著調理身體的靈力。


    這九天神雷落得位置太近了,所有人都收到了不小的衝擊,吐血的吐血,昏的昏,還能站著的隻有寥寥幾個。


    鍾潯之與謝歸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內傷。


    謝歸嚴重,吐了血後昏死過去,雲馥藏得及時,受傷最輕,又是醫修,便將謝歸搬進屋去療傷。


    妖藤被剿滅得一幹二淨,宋小河從欄杆上跳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身後已然一片狼藉。


    她雖然表麵看上去安然無恙,實際上一雙耳朵因為近距離聽了巨大雷聲的衝擊,暫時失聰了,什麽都聽不見。


    她走到沈溪山的麵前,仰頭看他,就見他嘴唇微動,說了句話。


    她猜想,無非就是什麽“你的雷法從哪學來的”“看不出你還有這樣的本事”“真厲害啊能收我當小弟嗎?外送一個狗腿子跟班。”


    宋小河就道:“不用仰慕我,我隻是深藏不露罷了。”


    沈溪山:“……”


    他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你流鼻血了。”


    宋小河就嘴一撇就笑起來,帶著無比高深莫測,又有些得意的神色,雙手負在身後,頂著兩行鼻血囂張地離去。


    沈溪山一陣納悶。


    本來腦子就不大好使,這雷又把腦子劈壞了?


    宋小河走了兩步,就覺得有東西流到唇上,她伸手擦了一下,看見指尖上有赤紅的血。


    立即反應過來自己流鼻血了,她趕忙掏出錦帕往鼻子上一頓亂蹭,不一會兒整個錦帕上就全是血色。


    白胡子老頭緩步走來,臉色已大好,慈祥且帶有幾分鄭重地對宋小河問道:“小姑娘,你師從何處?”


    宋小河正低頭擦著鼻血,沒聽見也沒看見,沒有回應地就從老頭的身邊走過去。


    老頭在玄音門德高望重,被一個小輩怠慢,麵上有些掛不住,笑容尷尬。


    沈溪山在一旁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很快就看出她聽不見。


    “她是仙盟弟子,宋小河。”沈溪山替她報家門。


    老頭見有人接話,麵子好賴沒掉在地上,趕忙道:“仙盟當真是人才輩出,前有一個劍修天才沈溪山,後有一個能召九天神雷的宋小河,少輩如此,人界仙門的未來將不可同日而語。”


    宋小河沒聽見這些,她的世界現在一片安靜。


    甲板上還能站著的人所剩無幾,皆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著她,其中的震驚於豔羨不必細說。


    她從未受過這般矚目的待遇,不覺有些得意洋洋。


    宋小河在地上找到了嘴邊帶血,暈死過去的鍾潯之,冷酷地哼了一聲,蹲身拽下他腰間的錦囊,說道:“這是我們約定好的。”


    鍾潯之現在回不了任何話,痛苦地皺著雙眉,無法再擺出囂張的臉色與宋小河爭執。


    她拿了鍾潯之的錦囊,暈暈乎乎地回了房中。


    許是使用玉葫蘆消耗了太多靈力,宋小河倒頭就睡,這一睡就睡了四日。


    雷法劈碎了妖藤,辟開了寬敞的道路,靈船得以脫身,順利駛出鬼國境地。


    但船上大半的人都受到雷法的衝擊,或多或少受了些傷,但好在傷勢不重且船上有幾位修為很高的醫修,在幾天的治療下,多數人痊愈。


    宋小河一下就在船上聲名鵲起,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她來自仙盟。


    往常宋小河在船上隨便轉悠,也沒人會主動搭理她,現在隻要她出門,就立即有人圍上來攀談。


    她性子活潑,很快就與人交流在一起,來人自然是明裏暗裏打探風雷咒,但宋小河東拉西扯的說的盡是廢話。


    於是他們也不知道宋小河是裝傻故意掩藏雷法的使用,還是真的傻,聽不出他們的打探意圖,拉著他們嘮閑話。


    由於纏著她的人太多,宋小河躲回了房間,研究從鍾潯之那裏得來的錦囊。


    裏麵除了各種疊放在一起的符籙之外,就是各種丹藥,還有些玉石掛飾,靈器等小物件。


    也有幾柄長劍,都是精鐵打造的上乘武器。


    這些宋小河都不感興趣,她將裏麵的符籙全部取出來,然後錦囊就扔在了一旁的桌上,開始研究那些符籙。


    符籙都是畫好的,上麵附帶了靈力,可以直接使用,這對宋小河來說才是有用的東西。


    宋小河不怕死,但是怕挨揍,所以這些符籙能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保一保她。


    她正盤腿坐在床上研究時,房中響起敲門聲。


    她爬下床去開門,就見鍾潯之站在門外。他的頭扭到旁邊,目光落在門框處,不看宋小河,別扭道:“你……你別誤會,我向來願賭服輸說話算話,錦囊歸你了,但是裏麵有我換洗的衣物,你把那些還給我。”


    宋小河想起那個錦囊上繡了麒麟,邊上又有“學文”二字,想來是長輩繡給他的禮物。


    她將錦囊拿來,扔給鍾潯之,“裏麵的符籙我全拿走了,其他東西對我無用,還給你了。”


    少年心性尚不成熟,拌嘴吵架都是常有的事,宋小河當時生氣,事後又很快忘記,從不將這些小恩怨記在心中。


    鍾潯之接住了錦囊,輸給宋小河一事讓他負氣,但家門家訓又不允許他抵賴,隻用嘴硬維持著自己所剩無幾的臉麵:“無需你多餘的好心。”


    宋小河才沒在意這些,擺擺手,“快走快走,我懶得和你廢話。”


    說完她就將門給拍上,把人關在門外。


    她這一覺睡得太久,雲馥每日都來給她把脈,檢查體內的靈力。


    待她醒來之後又送來了幾味丹藥,看起來花花綠綠像糖豆,實際上卻是極苦。


    宋小河不吃,就騙雲馥說已經吃過,實際上她的肚子裏全是燒肉烤雞。


    靈船一路向西,已經到了極為偏遠的地方,放眼放去盡是貧瘠的土地和寸草不生的荒山,越往西就越荒僻。


    而酆都鬼蜮,就在那渺無人煙之處。


    宋小河拿了一遝符籙,出門去找謝歸,卻在甲板上看見了朝遠處眺望的步時鳶。


    她這才想起當日步時鳶也受了傷,吐了一大口血,不由擔心起她的身體來。


    “鳶姐。”宋小河走到她身邊,觀察她的臉色,“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步時鳶本就身子弱,臉色極其蒼白,唇無血色,整個人籠罩著病氣。


    之前趕路的時候,宋小河就很害怕她隨時隨地駕鶴西去。


    步時鳶身著厚重的外袍,捂著唇輕咳兩聲,說道:“無妨,養養就好了。”


    宋小河想了想,從儲物玉鐲裏翻出一個巴掌大的東西,遞給步時鳶,“這是我師父種的人參,他中了幾十棵就活了這麽一棵,我臨走的時候把它摘出來了,人參養氣,鳶姐你拿去泡水喝了吧。”


    步時鳶看了看掌心裏的東西,說道:“這是棵白蘿卜。”


    宋小河道:“師父說人參的小名就是叫蘿卜。”


    步時鳶擔憂地看著她,“小河,這話你跟別人說過嗎?”


    宋小河:“當然沒有了,我就這麽一棵人參,隻給了你!”


    步時鳶憐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你師父傳授你的東西都是隱世絕學,日後莫要隨意告訴他人,知道嗎?”


    宋小河也不知懂沒懂,總之點點頭應了。


    步時鳶收下蘿卜,忽而抬手,朝著南方指了下,說道:“這個方向一直向南,有座山穀,名喚龍息之穀。”


    宋小河不明所以,朝著那方向看去,然隻能看見鋪滿天空的雲層和無邊無盡的黃沙荒土。


    “那是你的宿命之地。”她道。


    宋小河哪能體會什麽宿命因果,隻問道:“你是又給我算了一卦嗎?難不成我的死劫在那裏?”


    步時鳶搖頭:“一個預言而已。”


    一旦步時鳶開始高深莫測地說話,宋小河與她基本就聊不來了,大多時間都是自說自話,她自個站著傻樂半晌,然後抓著符籙與步時鳶道別,前去找謝歸。


    謝歸正在房中刻木雕,掌心裏拿著半成型的玉蘭花,聽到宋小河來了便放下東西起身相迎。


    “這是你自己做的?”宋小河一眼就看見了木雕玉蘭。


    “家妹喜歡,做給她的。”提及妹妹,謝歸彎眸笑笑,滿目柔情。


    宋小河把一遝符籙拿出來,讓謝歸幫忙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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