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白蘇先幫老太太把了把脈,觸摸時發現老太太手腕枯瘦如柴,胃氣虛弱,“最近都沒吃東西?”


    “她現在基本上吃不下東西。”老太太女兒江聰指了指母親的喉嚨,“有強烈的哽噎感,吞咽困難,胸骨和後背肩胛骨都疼得厲害,目前隻能勉強喝一點肉粥,我們怕營養不夠,給她買了葡萄糖隊著水喝。”


    很多食道癌後期就慢慢吃不下東西了,如果沒有輔助喂食,基本隻能餓死,江聰不想餓死母親,所以還是盡力想辦法讓她活久一點。


    白蘇摸著老太太的脈象,脈象沉遲,舌紅苔黃膩,肝鬱氣滯,痰瘀凝結,看來老太太得知病情後,心思沉重,加快了病情進展。


    “以前愛吃滾熱的食物?”


    “對,喜歡吃,以前倒開水出來還沒涼就開始喝,說太熱對食道不好,她還說不會,而且她還喜歡吃各種剩菜剩飯,勸了很多次也不聽。”江聰聽醫院醫生說大部分食道癌都是有不良飲食習慣,比如愛吃含有亞硝胺類的醃製、熏製、黴變的食物,還有喜歡長期抽煙等等:“白醫生,是有影響吧?”


    白蘇點了點頭,雖然有一定影響,但更多原因是因為老太太憂思鬱怒、飲食有問題而損傷了脾胃,虛火灼津,胃氣上逆傷了食道,最終造成氣滯食凝、積聚成塊。


    白蘇輕聲問老太太:“你以前是不是總心情不好?過得很壓抑?”


    老太太遲疑著點了下頭,想說話但後來疼得厲害,實在說不出來。


    江聰幫著說道:“我爸去世前,總跟個大爺似的對我媽頤指氣使,我媽那些年確實過得很壓抑。”


    “最好要保持心情舒暢。”白蘇點了點頭,肝鬱氣結於胸,脾胃濕寒而生痰,時間一長痰結成塊,“現在除了吃不下,食道後背疼,還有哪裏不舒服?”


    老太太虛弱的抬起手指了指肚子、頭等地方,表示頭疼肚子疼,另外還有大便幹結、胃酸反逆嘔吐等情況。


    白蘇仔細查看後,確認老太太生機還未斷絕,所以還可以繼續治療,“她的情況比較嚴重了,但還是可以試一試。”


    她看向江聰兄妹倆,小聲說道:“主要是針灸和吃藥,可以幫她減輕一些痛苦,但能走到哪個地步便看她的意誌力了。”


    江聰聽到白蘇的話後,有些遲疑,很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旁邊江聰的大哥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道:“試試吧。”


    醫院化療需要不少錢,針灸開藥一次也就幾百塊錢,這點錢他還是出得起的。


    “行,我先幫她針灸。”白蘇取出普通銀針,幫老太太針灸了三重穴、四花上穴、四花中穴,還有腎關、足三裏、天突、鳩尾等穴位,主要是調理脾胃、止疼活血、增加食欲。


    針灸完,一直失眠的老太太閉上眼睛沉沉的睡著了,還輕輕打起了呼。


    江聰小聲說道:“白醫生,可以等下再叫醒她嗎?我媽好久都沒有睡好過了。”


    “可以。”白蘇走回椅子上,給老太太開了藥方,“她吃不下東西,身體缺乏營養是沒辦法對抗疾病的,我先給你開一個藥方,能吃下東西後我們再繼續調。”


    白蘇開藥方之前,再三和江聰確認,“她沒有化療和吃過治療的藥吧?”


    江聰連忙說沒有:“都是止疼藥和安定藥,沒有其他藥。”


    “我開這個藥藥效比較猛,如果治療過肯定不能吃的。”白蘇指了指上麵的監控,“如果你們撒謊,害得老太太出事,可別來怪我。”


    “白醫生你放心,真的沒有。”江聰再三保證。


    “那就好。”白蘇用了三物小白散,不過簡單改了下藥方,隻要巴豆、杏仁兩味藥,“何信,抓藥磨成分。”


    “誒。”何信連忙跑去抓藥,磨成粉後再交給江聰。


    “回去後用棉布包起來,用一碗熱水泡著,泡二十分鍾左右,然後將汁水擰出來喂你母親。”白蘇頓了頓,“中午和晚上喝一次,會拉肚子,明天早上能吃下東西後就過來再開藥,如果吃不下就再喝一次,還不行的話可能就比較難了。”


    江聰會意,並拿手機記下注意事項,“好,我們今晚上試試,要是實在拉得厲害怎麽辦?”


    白蘇交代道:“喝點涼開水就好了。”


    “謝謝白醫生。”江聰拿好藥,然後和大哥一起扶著虛弱的母親慢走出醫館。


    等他們走遠後,陸問忍不住詢問,“師父,巴豆不是瀉藥嗎?”


    “對啊,但它同時也能瀉寒積、通關竅,對血瘕、痰癖、瀉痢、喉痹、惡瘡疥癬都有效。”白蘇頓了頓,“傷寒論中有這麽一句,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小白散……”1


    “老太太脾胃寒濕上行,凝結在食道,食道也在胸腔內,主要是寒凝,所以用三物小白散,這藥會相對溫熱一些,若是熱證聚集於胸,可以用比較寒涼的小陷胸湯。”


    陸問聽不太懂,但程冬冬、何信倒是能理解,“師父,這藥還是有點猛。”


    白蘇嗯了一聲,“她都晚期了,再溫和行事也無濟於事。”


    “也是。”程冬冬讚同的點了點頭,“師父,這個藥還可以對治喉癌的對吧?”


    白蘇嗯了一聲,不止可以用在喉癌,肺癌、肝腹水等都可以用,不過還是得看病人身體情況才能用。


    白蘇和幾人簡單說了幾句,然後繼續給後麵的病人看診,後麵又來了一位癌症患者,名叫李梅梅,昨天在醫院做檢查時碰到章老爺子他們,仔細打聽後便決定過來看看。


    給她開藥的醫生也建議她過來看一看,畢竟白蘇在小鎮裏已經是個神話了。


    “白醫生,我得了乳腺癌。”李梅梅扶著桌子坐下,有氣無力地和白蘇說了一句,與此同時,眼淚抑製不住的往下流。


    “別哭,慢慢說。”白蘇將抽出一張紙遞給李梅梅,“擦擦眼淚。”


    “嗚嗚嗚…….”李梅梅哭得更傷心了,哭聲哀怨婉轉,聽得其他看病的人都鼻子發酸。


    白蘇看她很傷心難過,也不知道怎麽勸阻,隻能安靜等著她哭完。


    等待的功夫,她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然後又拿出兩顆山楂糖,一顆給檀越,一顆給自己,酸酸甜甜的,非常健脾胃。


    李梅梅哭了好了小幾分鍾,才慢慢止住哭聲,抽抽噎噎地說著:“地不起白醫生,我實在沒忍住。”


    “沒事。“白蘇又遞給她幾張紙巾,等她了緩了緩情緒才開始幫她把脈。


    在白蘇把脈時,李梅梅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她今年三十三歲,在小鎮裏的工廠水電廠上班,工作環境很壓抑,每天壓得她喘不過氣,回家後還要受婆婆挑刺,還要和媽寶男丈夫吵架,還要操心兒子的作業。


    李梅梅幾乎每天都在生悶氣,老是覺得胸悶氣短,前幾天忽然發現胸部出現了腫塊,堅硬如石,凹凸不平,按起來隱約有點痛感,她本來想忍一忍的,但忽然看到網上說可能是乳腺癌,這才匆匆趕去醫院做檢查。


    去醫院檢查後就說是乳腺癌,最好是切掉化療,當時她整個人都嚇得六神無主,昏昏沉沉準備離開時聽到章超激動的聲音,細聽之後才知道白蘇竟然能治癌症。


    “白醫生,我還有救的吧?我才三十三歲,我兒子還小,我真的不想死。”李梅梅越說越傷心,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白蘇被哭得有點頭疼,“你別哭,想開一點。”


    “越哭陽氣越虧虛,越虧虛越容易肝氣鬱結,氣血瘀滯乳絡,所以才會得這個病。”


    李梅梅僵了下,她一難受就老哭,越哭越覺得心底悶得慌。


    白蘇看她忍住不哭了,繼續幫她把脈,脈弦緊滑,陽氣虧虛,肝鬱氣滯,痰氣內阻,最終衝任失調導致肝腎陰虛、氣滯血瘀,血脈瘀滯後滲入心經,最後結聚於乳。


    白蘇輕輕歎氣,“要保持心情舒暢。”


    程冬冬、薑芝芝、何信、陸問幾個也跟著歎了口氣,然後小聲嘀咕起來:“女人真的不能生悶氣,要保持心情舒暢,不然乳腺癌、子宮癌、淋巴癌、甲狀腺癌等等全都會找上門。”


    “她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很內向的人,做人還是要活潑開朗一點。”薑芝芝說道。


    陸問小聲說,“其實乳腺癌還好,早期發現及時切除是可以治愈的,不像肝癌,等痛了已經晚期了。”


    程冬冬點點頭,“不過來師父這裏了就不用切了,師父肯定有法子治好她的。”


    白蘇看了眼竊竊私語的幾人,然後繼續詢問李梅梅的情況,因為還是初期,她並沒有其他症狀,隻有這兩天被嚇到胃口差了一些:“你的病情不算嚴重,有機會治好的,針灸和吃藥一起,可以嗎?”


    李梅梅點頭,“都聽白醫生你的。”


    “那進來我幫你針灸。”白蘇領著李梅梅進入都是女性病人的隔間,然後取出銀針為她針灸了外三關穴、木鬥和木留穴。


    幫李梅梅針灸完,白蘇又給她開了藥方,因為她還是初期,□□並沒有潰爛、惡臭、流黑水,所以用了一個經驗方,以柴胡、續斷、黃芩、瓦楞子、乳香、炮附子、陽起石等藥材為主,主要是疏肝理氣、健脾開胃、活血化瘀去痰濕。


    等李梅梅針灸完,白蘇將藥交給又開始淚眼婆娑的她,“你情況並不算嚴重,能治好的,但前提是你要保持開心,別再像之前一樣憋悶著了。”


    白蘇鮮少將話說得這麽篤定,但李梅梅這種消極狀態必須給她強心針。


    李梅梅擦著眼淚,“我努力。”


    “……是一定要配合。”白蘇再三叮囑了一番,這才讓她離開。


    等她離開後,白蘇揉了揉眉心,遇到不配合的病人真的心累。


    看她似乎很擔心李梅梅的狀態,檀越輕聲開解她,“她應當心底有數。”


    “希望吧。”白蘇輕輕歎了口氣,她能做的都做了,至於李梅梅回家後是否配合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白蘇簡單清理了一下桌子,然後繼續給後麵的人看診,看了十來個後她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拿起來一看,發現是個陌生號碼,疑惑地接了起來,“是誰?”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男聲,“是白氏醫館的白大夫?”


    “我是中醫協會的負責人,想邀請你加入中醫協會。”


    第87章


    醫館病人眾多, 聲音嘈雜,白蘇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誰?”


    電話那頭的男人重複了一遍, “白醫生, 我是中醫協會負責人李文元, 我們想邀請你加入中醫協會。”


    白蘇覺得聲音聽起來大概五六十歲的樣子, 忽然想起檀越曾說過中醫協會的會長是春和堂東家李秋石, “你和春和堂李老什麽關係?”


    “他是我父親, 也是中醫協會會長。”李文元解釋了一句, “白醫生,邀請你加入協會也是我父親的意思。”


    白蘇拿手機的手微微緊了緊,語氣如常:“是嗎?”


    “是的。”李文元繼續說道:“中醫協會入會要求嚴格, 需要考核才能進入, 很少主動邀請中醫加入,昨日我父親看到你治愈喉癌患者後, 認為你醫術精湛,天賦異稟, 所以力排眾議一定要邀請你加入。”


    白蘇眼裏的閃過一抹嘲弄, 說得像是施舍一般, “是網友誇大了。”


    李文元:“你不用謙虛,我們作為中醫都是知曉的。”


    春和堂針灸、方子都很好, 但在治療癌症這類絕症上還是差了白氏醫館一大截, 他們也曾費盡心思的治好幾個初期癌症, 但耗時很長,病人也深受折磨。


    因此從網上得知白蘇兩個月就治好了一個中期喉癌後, 都大為震驚,同時也極為好奇她是怎麽辦到的。


    李文元語氣微頓, 語氣柔和:“中醫協會裏全是誌同道合的名醫館大夫、中醫傳承人,你加入後我們可以互相交流下經驗。”


    白蘇聽到這話,眼底的嘲諷更甚了,這麽明目張膽嗎?


    她看向檀越,兩人交換一個眼神後說道:“我不想加入。”


    李文元怔了兩秒,顯然沒想到白蘇會拒絕,“白醫生,你是有什麽顧慮?我們協會裏多是中醫世家的老大夫,每年都會有交流會,可以學到許多東西,另外還會互相扶持,將中醫發揚傳承。”


    白蘇願意多交流,但在沒有找到金針是誰家拿走之前,她並不想參與進去,隨意找了個理由:“沈家人還在裏麵吧?我不想看到他們。”


    “……”李文元沉默了幾秒,然後說道:“他們已經名存實亡,你不用有顧慮。”


    白蘇一副記仇的樣子,“我還是不願意。”


    李文元以前遇見的人都是巴不得加入,還是第一次遇見白蘇這種不願意的,他遲疑了兩秒說道:“白醫生,你現在名氣大漲,已經進入大眾視野,接下來可能會遇到有權有勢的人請你過去,還有各種難纏的事情,很多事情你應付不來,如果加入中醫協會,我們可以出麵幫忙處理。”


    聽著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威脅,白蘇臉色微沉,“像杏林堂出事時那樣偏幫?”


    李文元被噎了下,輕咳一聲,“白醫生,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杏林堂的所作所為,後來知道後我們對此也痛心疾首,對你們家的遭遇也十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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