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確實說這個病基本治不好。”牛二隔著衣服撓了撓胳膊,他也有這個想法了。


    白蘇注意到牛二眼睛裏閃過心動,出聲提醒,“生命可貴,別胡思亂想。”


    牛二重重的歎了口氣,他也不想,可皮膚瘙癢真的難受,“想了很多法子都沒辦法根治好,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老太太好奇:“為什麽會得這個病?”


    牛二回答:“可能遺傳、可能環境或是身體炎症,我這種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忽然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就這樣了。”


    老太太唏噓,“那可真是倒黴。”


    牛二苦笑,可不是倒黴嗎?


    “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出現的,身體很誠實,肯定是身體內部哪裏出問題了才會呈現在外皮上。”白蘇替牛二把了把脈,熱氣入侵,聚集於脾,“除了瘙癢難忍,還有其他什麽症狀?”


    牛二仔細想想,“好像時不時會發熱。”


    白蘇又問:“飲食很重口,愛飲酒?”


    “長起來之前很愛吃燥熱的食物?”


    牛二想著早些年吃過的‘補品’,都是報應啊!


    白蘇了然的點點頭,身體又血虛又燥熱,兩者相互夾擊,便體現在了皮膚上,“熱氣入了血,血虛風燥,所以皮膚就很容易瘙癢難受。”


    “那該怎麽弄?”牛二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隻希望能止一下癢,“要吃藥嗎?吃藥能讓我皮膚不再發癢嗎?”


    “不止要吃藥,還要針灸和開外用擦洗藥,針灸可以止癢。”白蘇取了針,幫牛二合穀、曲池、三陰交、築賓、血海五個穴位,針灸時她同何信提了一句:“這幾個地方對各種皮膚病都有效的。”


    何信立即記下,“蕁麻疹這種也可以?”


    白蘇點頭:“可以,能讓它快速消退。”


    何信又問了一些問題,問完後牛二針灸也結束了,他一臉輕鬆的走出來,欣喜若狂的說道:“小白醫生,我這會兒一點都不癢了。”


    “隻是暫時的,要堅持才行。”白蘇提筆幫他開了麻黃加術湯加減,另外還開了外洗的藥,外洗直接用單用金剛藤,“金剛藤你認識嗎?”


    牛二搖頭說不認識。


    白蘇大手一揮給牛二加了量:“自己摘不了就隻能在這兒買了,金剛藤買五斤吧,熬成藥水一天喝兩三遍,和正常藥錯開一個小時,還可以煮了拿來洗澡也能止癢消毒,要堅持一個月,喝完了再買來續上。”


    “這個要這麽多?”牛二還是第一次見藥按斤買的。


    “金剛藤可以作為單方治療牛皮癬。”其實主藥就是它,不過白蘇為了加快去熱進度,所以加了另一個方子,“你堅持用就行,別半途而廢。”


    牛二一聽可以治牛皮癬,立即不再多問,反而是主動要多買一點。


    不過白蘇沒繼續給他藥了,先用完再說。


    等幫他開好藥已經是晌午,醫館裏的人也陸續散去了,白蘇洗了洗手準備吃午飯,這時手機響了起來。


    白蘇以為是古老爺子,結果接起來一看是藥材供貨商,“有什麽事?”


    供貨商:“你之前不是想買野生人參嗎?我給你留意到了,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白蘇:“能給我發個圖片嗎?”


    供貨商:“在其他賣家手裏,我得去問問看。”


    白蘇道了一聲謝,“我過幾天有時間再去看看。”


    供貨商:“你可得盡快,這個是俏貨,你太晚來我可不能保證還有沒有。”


    “好,我盡快。”白蘇掛掉電話,隨後拿起筷子準備吃她盼了一上午的野山菌燉老母雞。


    一旁的何信都聽到了:“小師姐,你啥時候去?”


    “有時間再去。”還不知道品相如何呢,白蘇決定先安心吃午飯,燉了一上午的老母雞湯實在太鮮美了。


    吃飽喝足後,白蘇休息了一會兒便又繼續幫人看診,看到差不多後她接到古老爺子的電話。


    “據說上午有人去請你了?”


    白蘇嗯了一聲,找了。


    “我才知道。”古老爺子其實有點生氣老袁,但想著才從搶救室出來的孫老,又長長歎了口氣,“小白醫生你怎麽想呢?”


    白蘇很忙的:“聽說那邊有名醫,我去了也沒啥用。”


    “我覺得那幾個人不如你的醫術好。”古老爺子之前看到了,那幾人摸了半天脈才說對大半病症,不像白蘇,摸脈十秒鍾就能將你前幾天吃的什麽都說得清清楚楚了。


    白蘇笑笑:“多謝誇獎。”


    古老爺子也跟著笑了笑,隨即又很無奈的說道:“聽老周說你拒絕了我本不想再聯係你的,但病人目前狀況真不太好,據說上午又進搶救室了,這會兒才出來,一出來他兒子就聯係我和老袁,拜托我們再請請你,或者想親自和你通過電話。”


    白蘇了然點點頭,古老爺子沒給也算是給她薄麵了:“他是器官衰竭,我去也頂多延緩幾天,他最好是換器官。”


    古老爺子頷首,孫老目前的狀況不適合換的,隻能熬一天是一天:“我們也知道,但做兒子的總是不甘心罷了。”


    “病人是我曾經的老領導,人很好,如果可以,我想厚著臉皮請求你一次……”


    這時,白蘇的手機響了下,是供貨商老板發來了人參圖片。


    她點開看了看,人參根莖完整,體型很漂亮,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年份足夠,用來做救命丸效果一定很好,於是白蘇飛快回了一句:“我今晚上來。”


    與此同時,古老爺子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又說了一句抱歉:“如果實在不願意,我和老周說說,讓他勸勸,小白醫生,給你添麻煩了。”


    回複完的白蘇,聽著古老爺子歎息的聲音,對生命對領導的惋惜,對幫不上忙的愧疚,或者還有更多。


    學醫以來,白蘇她聽到過無數類似的歎息聲,有時候最無法麵對的不是艱難的病症,而是病人、親人朋友那雙期望又絕望的眼神。


    除了歎息,旁邊隱約還有壓抑的抽泣聲,行醫都很心軟,白蘇也不例外,她輕輕歎了口氣:“我晚上要去市區辦事,可順道過去看看,但其他沒辦法保證。”


    臨時決定要去市區,醫館的事情自然要妥善安排。


    白蘇讓何信寫了張醫館明日不開門的通知貼在門口處,在小鎮裏消息靈通的病人都來多買幾貼膏藥,原本夠兩天的膏藥就一下子全部售罄。


    賣光後白蘇沒再補,收好行李就準備出發。


    “我陪小師姐去吧。”何信眼巴巴的跟出來,像個小孩兒。


    “我買到人參就回來。”白蘇知道最近正值秋收,於是讓何信回家待兩天。


    “離開前鎖好門。”白蘇又去和王婆婆、文大媽打了聲招呼,然後便匆匆去了車站,剛好趕上下午最後一趟末班車,一路飛馳,在晚上七八點趕到了市區。


    市區燈紅酒綠,一如既往地繁華喧囂。


    白蘇下了車就聯係了供貨商,供貨商說今天太晚約了明天早上,本想辦完事明天一早趕早班車回小鎮的她有些無奈,隻能先去醫院看看了。


    她提著包順著人流坐上地鐵,正值下班高峰期,地鐵上擠滿了人,這讓已經很久沒擠過早高峰晚高峰的白蘇有點不適應。


    去醫院得轉乘另一條地鐵,換乘區域也站滿了人,人潮擁擠,接踵相接,白蘇快速穿人群,打算去另一側另一趟地鐵。


    剛走了幾步她就聽到樓梯的方向傳來‘哎呀哎呀’的驚恐喊聲,扭頭望去,發現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從台階上滾了下去。


    她旁邊的一個背著背包的年輕小夥兒連忙伸手攙扶,然後兩個人一起摔下了台階。


    周圍路人都圍了上去:“沒事吧?”


    被當軟墊壓在下方的年輕小夥兒悶聲悶氣說沒事,“老太太,快點從我身上起開。”


    路人伸手去攙扶,結果拉了幾下沒拉動:“老太太好像暈過去了。”


    “是摔暈過去了?”


    “不是的,她剛才走路就搖搖晃晃的。”


    “有醫生嗎?”


    “快心肺複蘇?”


    周圍人很多,但都不是醫生,大家都不敢亂動。


    被壓在身下的小夥兒坐了起來,輕輕按了下被壓到的胳膊,忍著痛轉看向昏迷的老太太,“我是學醫的。”


    他說著吊著一隻手挪到老太太身邊,伸手摸了摸老太太的脈,好像是身體不適才暈倒的,他從包裏拿出一包銀針,取出一根針她的內關穴。


    周圍人看他的眼神變了變,“你是中醫啊。”


    “這能行嗎?”


    “要不還是打急救電話吧?”


    “我可以,馬上就好。”年輕小夥兒被眾人圍著,壓力很大,臉上冒出層層細汗。


    白蘇在看到人摔倒後就走了過去,走進人群就看到一個圓臉小夥兒正在給雲米老太太紮內關心,她輕輕揚眉,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兩眼。


    身形挺瘦,但臉頰圓圓的,雙眼澄澈充滿正氣,瞧著不錯,但針灸卻學的普普通通,白蘇看老太太在針灸後還沒醒,麵色仍舊蒼白,牙關緊閉,而圓臉小夥兒也因此急得臉頰通紅。


    白蘇上前摸了下老太太的脈象,脈象沉弦,氣厥虛證,神魂散失而暈厥,她看向旁邊的圓臉小夥兒,出聲提醒道:“再紮水溝、百會、中衝。”


    圓臉小夥兒愣了下,正想詢問緣由時忽然想起這幾個穴位也是可以治暈厥的,他心底一驚,連忙按照她所說的去針灸。


    幾針下去後,老太太緊繃身體鬆緩了一點,一分鍾後緩緩睜開了眼。


    白蘇注意到她通紅的雙目,似剛剛哭過一場,看來是遇到了傷心事,以至哭得氣厥暈眩,“還好嗎?”


    “我沒事,謝謝你們啊。”老太太聲音沙啞,看起來狀態很差。


    白蘇指了指圓臉小夥:“沒事,都虧了這個小夥子。”


    “多謝了。”老太太有氣無力地道了一聲謝,隨後地鐵工作人員抬著輪椅跑了過來,將她緊急送去醫院。


    等老太太被送走,圍觀路人也逐漸散去。


    “你也是中醫嗎?”圓臉小夥打量著漂亮的白蘇,氣質古典,身上還隱隱散發出藥香,“剛才謝謝你提醒,不然我就疏忽了。”


    “內關也能急救,但她是情緒導致氣厥實證,最好是加上這幾個穴位,效果會更好。”白蘇看向圓臉小夥吊著的左胳膊,她伸手按住他肩膀,輕輕一轉就將脫臼的手複位了。


    本來等下自己想辦法弄回去的程冬冬:“……”


    一下子就好了?


    “好生注意別第二次脫臼。”白蘇給他複位後轉身匆匆去搭另一班地鐵趕去了醫院,整個醫院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白蘇按照路牌指引走到了醫院後方一處坐落在綠植湖畔旁的幾棟大樓,這裏就明顯安靜許多,進入也嚴格許多。


    白蘇和古老爺子打了個電話,他很快下來接她,“小白醫生您來了。”


    白蘇點點頭,跟著他坐電梯上樓,很快就到了重症監護室門口,此時門口站著不少人,其中有白蘇見過的老周和老袁,她主動和老周打了聲招呼。


    “你可算是來了。”老袁語氣裏帶著幾分不滿。


    白蘇對他也升起不滿,拿她做人情就算了,還指責她?“你當我和你一樣天天蹲這兒隨叫隨到?”


    老袁臉色變了變,孫陽就走了過來,打破沉凝氣氛,“小白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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