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玲玲已經喘不上氣了,意識逐漸空白,想回答卻回答不上來。


    白蘇找不到羅玲玲的藥,臉色發沉,轉頭讓何信立即拿銀針過來。


    何信立即丟下手裏的活兒,連忙去取新的銀針:“哦,我這就去拿。”


    此時過來幫奶奶買止疼貼的陸問剛好撞見這一幕,立即走到羅玲玲身後跪下,讓她半臥位靠在自己身上,“不能躺下,半靠著這樣可以打開呼吸道,讓她稍稍好呼吸一點。”


    剛讓她斜躺後,白蘇就看到羅玲玲的呼吸好像順暢了一點,但效果不明顯。


    恰好這時何信拿了銀針過來,白蘇曲起白皙手指輕輕撚起一根直接插入羅玲玲手腕處的內關穴,再取一根插入足弓骨的下方的公孫穴。


    剛插入進去,羅玲玲像是如魚得水,深深地吸了口氣,紫紺的嘴唇稍微恢複了一點血色。


    白蘇沒停,又紮入她鎖骨下的中府、雲門兩穴,片刻後羅玲玲臉色逐漸好轉,但渾身汗淋淋的癱坐在地上,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何信看白蘇手裏的動作停下來了才開口:“小師姐,她好了嗎?用不用打急救電話。”


    “是哮喘。”白蘇摸了摸臉色蒼白的羅玲玲,又把了把脈,脈象逐漸趨於平穩,“暫時不用了。”


    “哮喘啊?你咋沒帶藥呢?”幾個圍觀的人看女孩兒沒事了,又湊過來關心幾句,“是不是不應該跑過來?你應該慢慢走的。”


    羅玲玲是過來幫爸爸取止疼貼的,想著隻十分鍾的時間,就沒有帶,沒想到走到這條街上時卻吸入了過敏原,一下子就喘不上氣了。


    她靠在陸問身上緩了好久才緩過勁兒來,扶著木門緩緩坐起來,有氣無力地朝白蘇幾個說了一聲謝謝。


    “你先坐坐,再等十分鍾再取針。”白蘇讓羅玲玲暫時別亂動,“正好你也再緩一緩。”


    羅玲玲點點頭,靠在木門上努力平複著呼吸,“謝謝。”


    “你今天運氣好,剛好走到醫館這兒了。”旁邊有個老太太在旁邊說:“你一定要記得隨時帶藥,我親家母以前就是哮喘病,隨時都帶著藥的,後來有一次忘記帶藥,旁邊又沒人,喘不上氣就死了。”


    羅玲玲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一分。


    一旁的好心大媽:“別嚇人家小姑娘了。”


    “我說的是實話。”老太太不高興地哼了一聲,然後轉身去找何信快些給自己貼膏藥,“快點啊,我都等了好久了。”


    “稍等一下。”何信正在裝前兩個病人的十八份止疼貼,“一個一個來。”


    陸問看排隊買止疼貼的人還有很多,於是就安靜坐在門口的椅子上,餘光看向坐在地上的羅玲玲身上的銀針,他記得上次白蘇救心髒病老太太時也用了那個穴位。


    好像叫內關穴?


    陸問看著手腕得位置,小聲嘀咕著:“掌長肌腱與橈側腕屈肌腱之間,有前臂正中動脈正中靜脈,這裏有側皮神經、正中神經……”2


    “針灸是刺激下麵的正中神經調整呼吸的?”


    “……”路過的白蘇眉心跳了跳,然後默默轉身繼續去給其他人針灸,等針灸完回來幫羅玲玲取針時,她又聽到陸問在翻手機看內庭穴,嘴裏還振振有詞:“內庭穴的位置下麵是腓深神經,刺激到神經止血?”


    白蘇忍不住打斷陸問錯誤的推測,“針灸不是刺激神經。”


    “針灸是根據經脈、穴位來行氣,達到疏經活絡、調節氣血的作用,並讓身體陰陽和髒腑功能趨於調和、相對平衡,陰陽氣血平和身體才能健康。”


    陸問沒想到自己嘀咕這麽小聲都被聽見了,“……”


    白蘇耳尖著呢,她快速收針,朝羅玲玲問道:“好些了嗎?”


    羅玲玲點點頭,好多了:“我讓我爸爸來接我。”


    “行,你在這等著吧。”白蘇扶她起來坐到椅子上,繼續忙其他的事兒。


    羅玲玲爸爸很快趕了過來,一進來就將女兒遺落在家裏的氣霧劑塞她手裏,“沒事吧?出門怎麽忘了帶這麽重要的東西?”


    “我忘了。”羅玲玲走出門才想起,但自己一整個夏末都沒有犯,抱著僥幸心理沒回去拿,結果就中招了。


    “這次幸好在小白醫生這兒,要是……”羅玲玲爸爸想訓斥女兒,但看著她蒼白的小臉,頓時又忍住了,“早知道我自己拿取膏藥了。”


    羅玲玲也是看爸爸加班熬夜很辛苦,想讓他多睡一會兒,哪知道還害得爸爸重新跑這一趟,“爸爸對不起。”


    “你沒事就好。”羅玲玲爸爸輕輕拍拍女兒的肩膀,然後起身走向白蘇朝她道謝:“謝謝白醫生。”


    白蘇說道:“舉手之勞。”


    她雖然這麽說,但羅玲玲爸爸可不會登鼻上臉真這麽認為,他準備掏錢感謝,忽然又想起白蘇的本事,於是停下動作:“白醫生,我女兒的哮喘能治嗎?”


    白蘇詢問:“天生的嗎?”


    羅玲玲爸爸點點頭:“出生起就身體弱,算是先天的。”


    “先天的不太好治。”白蘇話音剛落,羅玲玲的爸爸就露出果然這樣的神情,以前問過許多醫生,都說沒辦法治愈,隻能控製。


    白蘇補充道:“不過她還年輕,可以稍微調理平衡髒腑功能,可以減少發病次數。”


    羅玲玲爸爸:“減少多少?”


    白蘇問:“春天一般發病多少次?”


    羅玲玲爸爸:“即便再小心防護,一個月也有好幾次。”


    白蘇算了算,“可以減少至一兩次吧。”


    “真的?”羅玲玲爸爸眼睛頓時一亮,“不騙我?”


    羅玲玲也忍不住站了起來,真的嗎?


    正在取藥的陸問聽到這話,腦子裏頓時跳出一個穿白大褂的小人,想要阻止白蘇誇大其詞,旁邊又蹦出一個普通小人讓他閉嘴,不懂就別嗶嗶!


    在他糾結時,白蘇已經幫羅玲玲開藥,用的是藥王穀的大青龍湯,雖然和傷寒論裏一樣叫大青龍湯,但裏麵很多藥材用量卻大有乾坤。


    白蘇開了藥方交給何信去抓藥,“先喝兩副,若是效果不明顯再針灸。”


    羅玲玲爸爸有些著急:“現在不能一起嗎?”


    白蘇看羅玲玲精神還不大好,“她剛針灸過,讓她回去先緩緩,如果想一起配合治療就明天再來。”


    “那好吧。”羅玲玲爸爸道謝,去付了大幾百的治療費,然後才拿了膏藥帶著女兒回家。


    等他們走後,暫就沒病人了,白蘇端起水杯正要喝水,就看到陸問一臉糾結地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還沒走?”


    “要看病嗎?”


    “不是。”陸問想了想還是提醒白蘇,“哮喘是世界公認的醫學難題,被列為疾病中四大頑症之一,目前仍沒有特效藥,你最好不要對病人說太篤定的話。”3


    老師教他們,不要高估人性。


    醫生要學會保護自己。


    白蘇怎麽會不知道呢?


    她隻是清楚自己曾經自己治過,是真的可以大幅度減輕症狀。


    她朝陸問點點頭,“謝謝提醒。”


    陸問還以為白蘇會怪他多嘴,沒想到她竟然聽進去了,心底莫名一鬆,“那我先走了。”


    白蘇頷首,“拿回去的藥膏最好放冰箱,這個天放久了也會壞。”


    陸問嗯了一聲,拿著包好的幾包止疼膏往外走。


    在他快要走出門檻時,白蘇緩緩出聲:“中西醫是兩套不同的體係,經脈走向和神經、血管是完全兩碼事。”


    陸問僵了下,“知道了,謝謝。”


    說完他加快速度往小鎮另一邊跑了。


    “小師姐,你和他說這些做什麽?”忙完終於有時間休息的何信坐到旁邊,捧著泡了枸杞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沒什麽。”白蘇看陸問是有心想了解,就順嘴多說兩句,但沒必要同何信細說。


    “有些餓了。”白蘇看時間也快到晌午了,見沒人過來便回後院吃午飯,午飯吃的是麻辣冷吃兔和剩下的酸菜魚,味道霸道,特別開胃下飯。


    吃過午飯,白蘇給自己把把脈,吃辣了脾胃有點小反應,“晚上不吃辣了,傷脾胃。”


    何信看了眼院裏時不時叫喚一聲的大公雞,“大公雞忒吵了,晚上燉了它?”


    白蘇也覺得吵,“切一半,燉粉條。”


    “誒。”何信連忙去把自己去年送師爺的一大袋手工粉條翻了出來,抽出一大把先泡上,然後就磨刀霍霍向公雞去了。


    白蘇幫不上忙,便去醫館裏填補藥材和整理藥方,等收拾得差不多後,一個中年男人捂著臉過來了。


    “醫生,我前兩天不小心撞到腦袋了,結果腦袋沒疼,反倒是臉和牙疼起了。”中年男人叫李周,他是街口方向賣家電的,搬東西時不小心撞了下腦袋,去醫院檢查說沒事兒,可第二天臉和牙都疼起來了。


    “是不是有炎症啊?但檢查時也沒說有問題。”李周捂著腫起來的臉,“你快幫我看看,我這是怎麽了?”


    “經絡和血管不一樣,醫生很難檢查出來的。”白蘇幫李周切脈,根據脈象,白蘇可以斷定裏麵經氣不暢,“腦袋應該有隱隱作痛的感覺吧?不仔細感覺也感覺不出來?”


    李周仔細感受了一下,“是啊。”


    “但臉和牙更疼。”


    “張嘴。”白蘇偏頭看了看李周的牙齒,牙齦紅腫,還有一股臭味,她微微蹙起眉頭,“你應該不是風熱相搏、胃腑熱盛、虛火牙痛的問題。”


    李周:“那是被撞到引起的嗎?”


    白蘇隱約看到牙齒上有黑點:“不是,應該是你牙壞了,你去找牙科吧。”


    “啊?”李周尷尬地揉了揉腫起來的臉頰,“不是說熱在胃中就牙痛嗎?”


    “所以要辯證來看,你胃裏沒有很明顯的胃火,不至於讓牙疼。”白蘇朝李周擺擺手,“快去找牙醫給你看牙齒吧。”


    “哦哦哦,好。”李周連忙起身,捂著臉去找牙醫去了。


    過來買金銀花、茉莉花回去泡茶的文大媽走進來,“白蘇,胃裏有火就會牙疼嗎?”


    白蘇點頭,“如果牙齒沒壞的話,一般就是胃上的問題。”


    文大媽問:“那我有時候腰疼是哪裏的問題。”


    “不是坐久了的話,就是腎上有熱。”白蘇給文大媽念了一個口訣,“熱在肝中肋痛,熱在心中胸痛,熱在膽中肋痛,熱在脾中胃痛,熱在小腸頜痛,熱在肺中喉痛,熱在大腸肩膀痛,熱在膀胱尿痛……”4


    白蘇念完後又補了一句:“不過都要辯證來看,你也不要自己對症看病。”


    “我懂我懂。”文大媽心底有數的,“我估計就是久坐,姿勢不太對就有點疼,不是很嚴重。”


    “有不舒服來找我。”白蘇將文大媽需要的金銀花和茉莉花各稱了十塊錢的遞給她,“沒開花的花藥效比較好,你們少泡一點。”


    “誒,你爺爺以前也這麽說。”因為挨著醫館,文大媽一般都不會去買成品包裝的花茶,直接來醫館買還便宜劃算一些。


    白蘇想起逝世了快四個月的爺爺,情緒驀地低落了許多,朝文大媽淺淺的笑了下後低頭,將藥戥收起來。


    文大媽見狀,懊惱自己不該提老白,但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怕多說多錯,想了想說了一句回去了就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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