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去醫院吧,醫生說什麽你就聽,不要老耍小性子還給別人擺臉色,好好配合人家治療。”奚遠認真的聲音傳出,高百川眉頭一鎖。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不知道?”


    “嗯對對對,反正你到時候聽醫生的話就行,結果出來了發給我。”


    “……”


    高百川氣呼呼地掛斷通話,他現在有些鬱悶。奚遠最後那哄小孩的語氣別以為他沒聽出來,這兔崽子,真是翅膀長硬了上天了,他管不了了是吧!


    然,雖然想是這麽想,但他還是沒有跟她唱反調,通話掛斷過後就起身去了醫院檢查。


    陪他的還有軍校裏的幾個導師,連高淵也不知道哪裏嗅到的消息聞著味兒跑過來了。


    “你怎麽過來了。”高百川拉著張臉。


    “老高,你之前都還不是這樣的,我們倆之前關係多好啊,你看你現在,生疏了啊。還有上次比賽結束,我想去找你你都不見我,現在難得有機會,我這不得親自過來看看。”高淵笑嘻嘻道。


    實際上他還有句話沒說的就是,如果高百川這次檢查過後有什麽問題,對方還是拒絕治療,那就別怪他一手刀先讓這老小子病床上躺個幾個月老老實實把該治的都治好再說。


    去年他突然消失,傷不治,精神海也不治,這一年過後回來,看看成了個什麽樣子。


    當時軍部裏的愈療師就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不盡快把他找回來,毀壞的精神海沒得到及時救治,以後可能都治不好了,當即把他們急得四處找人。


    哪知這倔驢硬是跟他們玩了一年的躲貓貓。


    如今一年後再回來,精神海肯定不用說了,他之前主動釋放精神力時都沒見高百川有任何反應,實際上大家心裏都已經清楚是個什麽樣的結果,隻是都沒有說而已。


    但就是因為這樣,搞得他們這些好友心裏不上不下,有些人不敢來見他,而自己則是不爽又不忍心對著他發脾氣,之前的事更是提都不敢提,更別說勸他來醫院做個全套檢查了。


    哦不,之前廖尺知道他回來第一個就勸過,後來第七軍那群小崽子們也是,然而有用嗎,這老小子半個字都沒聽進去!


    雖然不知道今天怎麽突然跑來醫院了,但是他想高百川一會兒要是再敢跟一年前一樣,他這手刀先劈為敬。


    按照專業人員的指引,高百川做完了身體全套的檢查,這裏麵有的出結果很快,有的很慢,精神海就是其中出結果最慢的一個項目。


    坐在醫院走廊的外麵,高淵跟旁邊這位共事過多年的好友並排坐著,兩個人沉默著誰也沒有開口。


    然而對於高淵,明明這一年他憋了許多的話,臨到頭了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說實話,此刻他並不想去質問高百川當初那件事明明是別人犯的錯為什麽非要懲罰自己,為什麽要消失那一年,如今回來還要躲著他們……


    這些都已經過去了,總是提來提去也怪沒意思的。


    他現在更多的其實是害怕。


    剛剛在檢測室門口他都看到了,檢測精神海的醫生在得到高百川的一些初數據時表情不是很好看,甚至可以用難看來形容,這可不是什麽好的兆頭。


    而他也大概猜得到這是為什麽。


    把一年前精神海的重傷硬生生拖到了現在,按照當初那位愈療師的說法,大概是再強的愈療能力都救不回來了。


    他彎下身,雙手捂著臉,製造出來的動靜間滿是煩躁之意。


    媽的。


    他咬了咬牙,突然又想衝去h-18星域去把歐陽丹臣那狗崽子給弄死了。


    而比之他躁鬱的心情,他旁邊的高百川反倒顯得很平靜。


    對於這些他都無所謂了,當初選擇了不治,現在就肯定也料到了結果,隻是想著最好最後的診斷出來不要太過影響他以後帶奚遠訓練,而且他也不想讓她擔心。


    就這樣,一行人在走廊外待著,時間過了很久,久到醫院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終於,幾個醫生拿著厚厚的一疊報告單走了出來。


    “高將軍,我們進去談談吧。”


    為首那個是中心醫院的駐院愈療師,當初高百川身上發生過什麽他也是知道的。此刻對方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這讓高淵他們心裏很沉重。


    進了會診室,那位愈療師把報告單中的其中十幾張單獨拿了出來,擺在眾人麵前,剛剛平複無波的語氣突然帶了些激動:“檢測出來的最後結果非常好,經過我和多位同僚的共同分析,最後得出,高將軍的精神海到目前,依舊還有能進行自我反應的域間!”


    “也就是說,隻要接下來的日子高將軍您配合我們好好治療,那您的精神海就還有能恢複的機會。當然,恢複到最初鼎盛的時候或許會有些困難,但隻要您肯好好調養,按時吃藥治療,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醫生的話如一塊巨石砸入那寧靜的池塘泛出陣陣波浪。


    高淵懵了,其他跟來的幾個導師也懵了。


    這醫生說的話,怎麽他們一個字一個字的倒是聽得懂,連在一起就有點聽不懂了。


    “你是說,他的精神海還有救,而且完全有機會能恢複到當初一模一樣的狀態?”高淵一個單兵差點激動得哭出來,聲音都啞了。


    對方點點頭,並且語氣裏也是同樣的不可思議,“我們也覺得很神奇,但是最後的結果就是這樣,雖然受損很嚴重,但並沒有像我們猜測的那樣就完全成了一片死海。相反,個別域間彈射出的波動還特別大,我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情況。”


    “所以在此,我有個非常嚴肅的問題想問高將軍您。在來醫院之前,您有沒有長期待在什麽地方,吃同一種東西,或者接觸過什麽。”


    “恕我無禮,如果是按照當初高將軍您的那張報告單,您現在的精神海是不可能還存在如此有活力的域間的,這明顯是被外物刺激過。所以這個問題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重要,並且如果信息詳細且得當,甚至對於其他一些精神海已經成為死海至今無法被救治的傷員有著不可估量,乃至是重獲新生的重大意義!”


    那位醫生表情很激動,而高百川聽著他的話,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就是奚遠給他的那些茶包。


    他是在喝了那些茶包後,才開始頭痛的。


    第27章


    “高將軍?”


    醫生的聲音叫醒了走神的高百川。


    後者沉默了一下, 道:“大概吧,我待會兒回去看看。”


    “好的,這件事對於整個帝國來說有著非比尋常的重要意義, 還望高將軍可以盡力配合。”


    高百川張了張嘴,想說他別再喊高將軍了,那已經是過去了, 不過想到對方估計也不會聽, 他還是閉上嘴,點頭。


    那位醫生釋然一笑:“那就麻煩高將軍了。”


    回去的路上,高淵還在那兒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那個醫生什麽意思啊?是說你現在住的地方有什麽東西存在才影響到你的精神海了嗎?那你這運氣是真的不錯啊, 我來之前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誒, 老高, 你沒發現除了遇到那個白眼狼, 你看你現在回來,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嘛。”高淵喟歎。


    新徒弟乖巧機靈, 天賦又高, 不要命了跟容淮打架都要幫他報仇。如今他自己也有了點人樣,精神海現在查出來也有機會完全恢複。至於右手,他相信不管什麽事總是一點一點慢慢來的,急不得。


    “所以你也應該快點變換一下形象啊, 別整天那麽一副誰欠你八百萬的樣子, 看得人討厭。”他吐槽道。


    高百川這會兒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隻覺得,這一切都好像踩在雲上似的, 有一種不真實感。


    而他最想去問的還是奚遠, 他想知道這一切到底和她有沒有關係。


    於是,送走高淵, 他就立馬給身處在另一片星域的某人打去通話。


    彼時,奚遠正在網上搜索關於精神海重建過程中被治療者會經曆的整個過程,看到高百川打通話過來了,奚遠把屏幕切小,接通:“結果終於出來了?醫生那邊怎麽說?”


    高百川把醫院裏醫生跟他說的那些都重複了一遍,也沒有省略最後醫生問他的那個問題,直接言明了他精神海的異狀,他想知道奚遠對此會怎麽說。


    哪知對方沉吟了一會兒,好像隻聽到了前半截:“能治就是好事啊,廖導師今天還說你的精神海難治,被我說了一頓他還不服。”


    她又道:“其它注意事項你都記住了嗎,這段時間就按照醫生說的,該複查複查,該吃藥吃藥。”


    高百川忍不住了,道:“我最後說的那幾句你沒聽到嗎,他問我有沒有長期接觸什麽,或者喝了什麽。”


    “昂。”


    “你別給我昂。”


    “噢。”


    “……”


    兩個人各自都沉默了好一會兒,奚遠才怯生生道:“其實我有件事瞞著你了。”


    高百川哼了一聲沒說話。


    “那些茶包不是我的期末作業,是我一個朋友給我的,他叫孟誌,是愈療師,你應該聽過他吧?”


    帝國的愈療師並不多,尤其高百川還在軍部待過,對於那些人更為熟悉。


    孟誌是前兩年突然冒出風頭的愈療師,之前從來都沒有他的消息,但是後來他的能力之強一度成為被軍方招攬的對象,隻是對方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並不想單純為軍部賣命,所以高百川有特別聽過這個名字。


    隻是,他還不知道奚遠跟孟誌還認識。


    “之前都沒聽你提起過。”高百川道。


    “你又沒問我,我跟你提什麽。”奚遠理所當然。


    高百川哽了一下,又問:“那我也不認識他,他特地給我那些東西幹什麽?”


    “你不認識我認識啊,我跟他的關係好,他又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好,作為好朋友,當然要伸手幫一把了。”


    高百川的思緒被她這個關係好那個關係好帶著繞了好幾圈,最後,他還是反應過來:“但他是怎麽知道我的情況的?”


    對麵的人頓了一下,含糊其辭:“就是問了一些同僚知道的唄,他也問了我,哎呀反正人家大佬做事肯定都是有把握才會去做的,怎麽人家幫了你你還想怪人家不成。”


    她好像是占到了理,這會兒理更直氣更壯了。


    而高百川當然不可能怪人家,隻是他覺得,真的有哪個愈療師能做到隻憑別人空口幾句,就能對症下藥嗎,與其說是那從未見過麵的好友,倒不如直接說是奚遠自己他還更信一些。


    一想到這個,他一愣。


    也許,說不定呢?


    他心裏五味雜陳,一邊想著不可能,一邊又想,這一切都這麽明顯了他難道還要繼續裝眼盲嗎。


    “醫生那邊想知道讓精神海域間重新有反應的方法。”


    “這個簡單啊,剛好還指望著他們在這個基礎上研究出更好的,我等一下就把內容發給你,但是因為這個藥材涉及到一種禁物,所以具體來源,還得請高叔你幫忙編一下了,不然我怕到時候軍部的人找上門來,好麻煩哦。”


    高百川:“……”


    他一點也沒聽出這是怕麻煩的意思。


    該說的都說了,該問的也都問了,看了眼桌上剩下還沒泡完的茶包,高百川下意識道:“那這茶之後還要繼續喝嗎?”


    “醫生隻給你開了藥?”奚遠摸了摸下巴,“那就沒事,茶你繼續喝著,醫生給你開的安撫精神力的藥也每天都喝,可以抑製頭痛,現在你精神海的情況還不適合馬上就用愈療能力修補,得等到時候情況穩定了,我……我讓我朋友幫你看看。”


    聽完她說的這麽簡單,還一副篤定的樣子。


    高百川突的說了句:“感覺你懂的挺多啊,我看你說這些也沒問你那位好友,倒像是自己說出來的。”


    對麵沉默一下,隨意道:“通話的時候也能發信息啊,我們這兒實時聊著呢。”


    高百川不與她爭辯。


    “大概也就一個月不到了,到時候再讓愈療師幫你看,不著急。不過廖導師今天說以你的情況,就是論壇上發帖都未必有人敢來。”奚遠是一找到機會就要告廖尺的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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