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世界半年了。過幾天,就過年了。今日,張恪早早的起床,漱洗,準備一會兒隨母親出府,去采購年貨。天氣雖寒,心卻熱切,等了好久啊。其實,一開始他有點不理解母親為何如此小心翼翼的,就是不準他到外麵去。後來,經過旁敲側擊,才多少明白了母親的心結。這一世的老爹,三年前領著族人往西域去做生意,卻就此失蹤,杳無音信。家裏報了官,官府隻道:末尋到。便再無片語了。但母親雖然一直堅信父親未死,隻是失蹤了,然而空口白牙的,又無任何的線索佐證,天高路遠的,官府如何查找。吵吵嚷嚷了一年後,眼見得連一向與家族交好的官府中人也對自己家開始頗有微詞,漸漸不耐了,在族中長輩勸說下,柳氏隻能忍痛放棄。之後,便隻能花些錢托付那些行走往來西域的商人,讓他們幫忙打探消息,隻是三年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也是因此,母親對自己這唯一的孩子,看得甚嚴,輕易不讓其離開自己的視線。


    在月兒的服侍下,洗漱完,穿上厚厚的冬衣帽後,張恪道:“新月姐姐,母親起身更衣了嗎?”月兒邊幫他整理衣帽邊回道:“夫人一早起來了,剛剛我過來時,正在吩咐老劉準備馬車呢。”


    “嗯,那我們盡快過去吧,不好讓母親久等。”月兒點點頭,快速收拾了一下,便領著張恪往主母的院子而去。路上,下人們見到張恪,都彎腰招呼:“小族長好,新月姑娘好。”張恪一一點頭見禮。想起幾個月前,還有下人見到他,硬是要給他下跪,可把他別扭死了。作為一個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現代人,可是受不起這大禮,尤其是那些年紀大的,要擱後世,咱還不得管人叫爺爺奶奶啊?後來,在他一再的強調,堅持下,母親柳氏雖然有點不解兒子為何如此抵觸這一點,但看兒子確實非常著意於此,也就表示了支持。於是,慢慢地,下人們遇到張恪就隻是普通的打招呼行禮了。


    張家雖是小家族,但也有三百多族親,加上下人,丫頭等等的也有五百來人。大部分族人,都有月例,節錢,年貨都自己辦了。不然五百人的年貨,都要主家來辦,那可也是個大工程。但自家小院的下人仆婦卻還是要主母去辦來的,雖然張家主上待下人一向寬厚,但這大過年的,要是連這點福利都給削了,人家嘴上不說啥,心裏肯定不痛快,徒招人恨。柳氏心裏門兒清,不至於在此事上吝嗇,因此早早的就有所安排。待到張恪過來請安見禮,柳氏對其噓寒問暖一番後,便領著張恪,新月,車夫老劉和十多個下人出門了。


    來到這個世界半年了,一直躲在張府的深宅大院裏,雖然地兒也不小,但終究感覺如籠中之鳥。這一刻,在跨過那高起的府門門檻時,張恪能感覺到自己的內心顫抖了下,小手不自覺的握緊了緊。牽著他手的母親柳氏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異樣,轉頭看著兒子,道:“恪兒,今天和娘去集市,開心嗎?”張恪抬頭,露出笑容,重重的“嗯”了一聲。柳氏見他笑,不由得也露出笑容,慈愛地伸手捏捏他的臉蛋後,拉著他和新月上了馬車,一行人向集市而去。


    張家所在的府城,名曰“晉州”,人口也有將近六十萬,府城前麵有一條名為“晉河”的河水繞城往東而去,二百多裏後匯入大運河,不但可達京城,也能順流往南方而去。自百多年前,皇帝下令開挖貫通境內河流後,晉州的繁榮,也有賴於這水運的便利。連帶著作為晉州本土鄉紳,原本隻是個鄉野小地主的張家,也跟隨著一路發家。但作為本土鄉紳,張家的主要產業還是在土地上。若是單論錢財的話,倒是比不上後來遷移來的林家,陳家等外來家族。但要說鄉望,晉州人最服膺的倒還是張家。這從張府馬車一路行來,鄉鄰父老見了都主動讓行,可見一斑。因著丈夫不在身邊,柳氏倒也沒下車露麵。隻到了布莊,肉店,米店門口停下,拿了銀子讓新月帶下人去采買。張恪本就是要來探探新世界的,自不會一直呆坐在馬車裏,忍著不適用拙劣的演技和柳氏撒嬌後,也跟著去了。


    采買過程倒是簡單,店家看到張家的馬車,雖是年前,倒也不會隨意漲價,更不敢以次充好什麽的。整個過程倒是挺快,挺順當的。但對張恪來說,就挺無聊了。這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能隻是來“shopping”吧,前世就受不了這個,現在還來?於是趁著大家夥各忙各的,尋機溜了出去。


    走在府城最繁榮的街道上,感受著摩肩接踵的人潮,可能是快過年的原因,今兒個還真的是人山人海啊。望著兩邊林立的店鋪,聽著此起彼伏的喧鬧聲。張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哇,這熟悉的煙火氣,真是太棒了,忘情之下,不由得忍不住的跳起來喊了聲,“yeah……!”把邊上的幾個人嚇了一跳,紛紛側目。張恪尷尬的放下高舉的雙手,仗著人小,溜之大吉。在人群裏穿梭來去,走走停停,看看聞聞,除了熱鬧有趣外,倒也沒遇到什麽超出認知範圍的事物,直到…………


    “哎,聽說北境派遣使者來了,今兒個要在咱城裏歇腳”


    “哦,是嗎?你聽誰說的?”


    “聽我隔壁家的二大爺的女婿的小舅子說的,他在府衙裏當捕快來著。”


    “不對啊,按慣例,外族來我人族,除了京城和四大城,其他的城市都不準停留的,怎麽歇咱們這兒了?”


    “這事兒肯定是真的,我隔壁家的二大爺的女婿的小舅子都好幾天不回家了,至於怎麽回事,我也不敢多問”


    “那,是哪一家的來了?”


    “噓,你可別說出去啊,聽說是老王家的。”倆人正咬著耳朵,忽然一聲清脆的童音響起“老王家是誰啊?”倆人被嚇了一跳,低頭一看,見是個小孩,本想罵娘的,卻見其穿著,顯見是個富貴人家的,倒也不敢造次,嘟嘟嚷嚷著走了。張恪望著他們的背影,沉思道“老王家的?是他們嗎?”在家裏的疏影樓裏有一本書《坤與萬國圖》,參照裏麵的描述,根據那倆人的對話:北境,外族,老王家的,那指的應該就是————虎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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