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鳴慢慢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魚頭或者水母,不然顧瀟瀟的掙紮力度遠不止這麽大。


    手上出現小草圖案的顧瀟瀟,掙紮不開繩子,隻是迷迷糊糊地,一直嚷嚷著要喝水。


    但如果心軟遞給她水,沒過多久,她或許就會因為太過口渴,大量飲水,如果水不夠,目標就會變成他人血管裏的血液。


    這都是之前經曆留下的教訓。


    李一鳴回憶著。


    別墅區第一個發生這種情況的,是武力值最強的蔣苗苗。


    當時如果不是荊棘樹叢,第一個將她束縛在原地,搞不好島上第一個遇害的就是她的家人。


    小荊的心神和蔣苗苗是互通的,不僅要防禦地下密密麻麻想要鑽進來的地刺,還要防止蔣苗苗被蠱惑,所有的防禦力量都被收攏。


    顧瀟瀟當時就看見小荊將滿身是血的姐姐控製在原地,並大聲告訴她,遠離蔣苗苗身上的血液。


    那些血液像是活著一般,迅速在空氣中遊動,但好在及時被荊棘樹叢阻攔並吸收掉。


    吸收了這些顏色明顯不對的血液後,荊棘樹的動作也變得遲緩下來,但還是死死勒住自己的主人,完成她最後的交代。


    “瀟瀟,去找老鄧他們,不要管我!”


    同樣的情況,卻出現在別墅區的很多地方。


    好在這種對血液的渴望,似乎由能力強弱決定,其他人的能力並不像蔣苗苗一樣,足以支撐起一整座島的防禦。


    而如果能及時飲水,也可以暫時緩解。


    別墅區的流浪貓狗,一邊和新加入的小鳥們對話,一邊聽從顧瀟瀟的安排,將大家集中起來。


    一同經曆過高溫天災的默契,讓別墅區的人迅速反應過來。


    老鄧趕在失去意識之前,和蔣苗苗一起創造了一個封閉地下室,用特殊的土樁,隔離所有能力者。


    同時也保護他們,避免在別墅區被攻破後,被怪物找到。


    最終,顧瀟瀟綁好了自己的姐姐,李一鳴綁住了自己的爺爺,妻子綁好了他。


    親人和朋友,親手將自己關係最親密的人處理好。


    所有能力者被控製住,由流浪貓流浪狗統一看管,一旦有人出現異狀,會第一時間通知藏在最外邊的活人。


    一碗水可以暫時減緩異化,但不能一直給水,不然也容易失控。


    李一鳴不知道具體的判斷標準,但他相信這些一直在小區巡邏的流浪貓狗。


    他相信小黃和小花它們。


    他也相信悅悅姐一定會回來的。


    普通人類和變異小動物一起,看守正在異化中的能力者,簡直像天方夜譚。


    繩索不一定能控製住這些變異者。


    他們的血液,他們的呼吸,他們每一次對於水的呼喚,或許都會讓身為普通人類的家人墜入地獄。


    但他們心中有一根繩,如同鎖鏈,將自己牢牢控製在原地。


    這座島就是他們的家園。


    白悅溪沒有花多長時間,就確認了地下室的方向。


    田飛隻匆匆來過這一次,當時撂下了自己的小弟就走,但他當時記住了這裏的布局。


    這地方應該沒有建築才對。


    走在最前麵的人果然停了下來,突然,白悅溪一斧頭砍向地麵,恰好撞上了一根不知何時冒出的鮮紅色地刺。


    田飛一驚。


    “不是說這玩意兒不會鑽進別墅區的嗎?”


    他反應很快,腳邊接連冒出的紅色地刺,都被他立刻用消防斧劈開了。


    卻驚訝的發現,這東西和之前在外麵碰到的不一樣。


    很脆,簡直像冰錐。


    “這些和外麵的不是一個東西。”


    周澤方表情有些不太好。


    “這是血。”


    白悅溪聲音幾乎降到了冰點。


    她甚至能聞出來這是誰的血,一個卑鄙又肮髒,狗急跳牆的老熟人。


    如此大量的血液鑽進了別墅區,絕對不光是為了偷襲她這麽一下。


    因為那些水草沒辦法鑽到別墅區底下,所以就用這種方式?


    應該不僅僅是這樣。


    一些讓人心底發寒的猜測緩緩冒出,她加快腳步,往一個幾乎廢棄的安置區跑去。


    很快,她就發現了這一處被掩蓋在別墅區地下,滿是血腥味的,被囚犯人自己製造出來的地下監獄。


    紅色的尖刺,見她發現了這個地方,更加活躍地幹擾她的前進方向。


    盡管斧頭能快速將這些冰錐砍斷,但每多過去一秒,地下室傳出的血腥味都在加劇。


    白悅溪深吸一口氣,壓製住翻滾的食欲,和滔天的怒氣。


    田飛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吃過蘆丁雞蛋後,體力充足的他,很快就和前麵兩人飛快清理出一條路。


    走過一條簡陋的通道,劈碎了一地的紅色碎冰。


    一扇奇特的土黃色大門,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但在白悅溪雙手貼上去的下一秒,那扇門就自己打開了。


    然後,他們看到了地下室的場景。


    別墅區所有幸存者都在這裏,但那些曾經保衛小區的能力者,以不體麵的方式被綁在了柱子上。


    他們嘴巴張開,像是渴水的魚,不斷地呼喚坐在不遠處掩麵而泣的家人。


    “乖孫,給我遞一口水喝吧,我就喝一口。”


    “老婆,我想喝杯水,就一杯,一杯就可以。”


    而被他們叫住的人,死死的攥住手中的瓶子,不敢多給他們喝一口。


    有的人手上還包紮著傷口,明顯是之前已經有過教訓了。


    這些異化中的能力者,渴望的並不是水,也不僅僅是水。


    白悅溪打開地下室的門後,那些剛剛被清理幹淨的紅色地刺,再次冒了出來。


    和剛才一砍就碎的冰柱不同,它們這次瞬間集結,化作幾米高的紅色森林,直接刺向白悅溪所在的大門,目標直指這處封閉的地下室。


    狡猾的豺狼,終於跟著房屋的主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肉食。


    但下一秒,密密麻麻,小山一樣壓過來的血紅色尖刺,被一拳轟碎了。


    刺目的光,帶著冰冷的寒意,從白悅溪的身上冒出。


    簡直像一個憤怒的女武神,一腳踹翻了整個餐盤。


    “你不該動這裏。”


    小島邊緣處的海邊。


    一個看上去20來歲的年輕男人,似乎聽到了這句話,他微笑著看向別墅區所在的方向。


    “真可惜,還以為可以提前咬一口。”


    不過,白光的能力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棘手。


    奇怪的是,明明沒有吞噬同類,但她的進化速度似乎相當快。


    他輕笑一聲:“這條進化路上,高端的食材都得自己培養,一不小心被食材超過,那可就沒意思了。”


    散落在男人四周的黃金色魚骨,像是血管一樣化成了縱橫交錯,明明是霧蒙蒙的天氣,但這些卻像是被切割出的陽光,化作無窮的生命連接成線。


    這些線的盡頭就是他。


    所有的生命力,都通過這些金色魚骨,這些藏身大海的血管,匯聚到他一人身上。


    時間在他身上倒流,熨平歲月的皺紋。


    任誰都看不出,這還是那個年過半百的保安。


    “既然最美味的點心,還要再等一會兒,那先去收割其他食物好了。”


    男人輕輕打了個響指。


    一團團淤泥一樣的東西,在海灘上慢慢拱起,最後化成人的形狀。


    從殘留的衣服布料來看,這些似乎是之前一直跟著“退休保安老白”的那些小弟。


    他們躊躇滿誌地以為,隻要跟著自己的老大,就能夠在末日的世界大展宏圖,卻不想,這位殘暴的君主,眼裏向來隻有食物,沒有同盟。


    等把高級食材都準備好了,他們這些打下手的人,就變成了次一級的食物。


    被保留了部分神智的,是曾經下海撈魚的能力者,他們拿著武器,被要求去收割島嶼上遊蕩的魚頭人和水母人。


    “養了這麽久,是時候回收了,等吃飽了,就去做最後的清算。”


    突然他又嘖嘖一聲:


    “用高等級能力者的血液,控製住低等級的能力者,確實是個好方法。本來還以為可以偷家,看來我低估了你收留的那些廢物人類。


    但被我的血液圈起來的地盤,你又要怎麽處理呢?島主大人。


    “如果不變成更高級的進食者,就沒有辦法壓製住他們。”


    “但食欲這種東西,已經吃過汙染之樹果實的你,真的能控製住嗎?”


    正如他所料。


    地下室的門打開之後,白悅溪就站在門口,沒有再往裏走一步。


    田飛甚至在幸存人群裏發現了,被照顧的很好的熟人,他甚至已經往前走了兩步,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卻發現白悅溪完全還沒有動。


    她僵著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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