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離開後, 有些頭痛地將書都放回書架, 她發現自己能看到的霧氣正在慢慢減少, 應該是自己看不見這些東西了。


    但關閉這種視覺效果後, 眼睛好像沒那麽難受, 頭也不痛了。


    小李提前交了樹葉出來, 就在門外等他們。


    將圖書館之前得到的樹葉門票投入那個櫃台,門就會再次打開讓她們出來。


    李一鳴似乎很崇拜白悅溪,像個小尾巴一樣圍著她直轉悠。


    “悅悅姐,你是不是早就完成了護衛隊的任務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啊?要不要去心理診療室?你之後也會加入護衛隊嗎?”


    問題跟倒豆子似的,一個勁往外冒,白悅溪笑著回答:“剛回來沒多久,沒有不舒服,之後應該也不會加入護衛隊。”


    “你不是陪著老爺子下來的嗎,你爺爺呢?”


    一說到爺爺,李一鳴的表情就落寞下來。


    “他的手沒治好,正在家休息。”


    其實不光是手,爺爺從地表世界下來後,身體上出現了各種奇怪的症狀,整個人像老了好幾歲,李一鳴有些自責,一開始就不應該同意爺爺陪他去地麵收集物資。


    “爺爺總覺得我年紀太小,每次出去他都會擔心,我聽別人說圖書館可以幫人覺醒特殊能力,所以就過來了。”


    李一鳴抓緊身上的背包帶子,那裏麵裝著他這次地麵之行換回來的物資。


    有一部分就被他用來換了這張珍貴的圖書館門票,很多書他都看不懂,漫畫書看了又沒什麽用,他本來就是衝著看書能得到的附加作用而來的,但卻被他白白浪費了。


    “別人都行,隻有我不行……不管怎麽看書都沒辦法和其他人一樣。”


    “不在圖書館打瞌睡,這也是好事,說明你很尊重知識。”


    看了一分鍾書就開始犯困,但並沒有不尊重知識的,某校畢業高材生周澤方:……


    白悅溪揉揉李一鳴的腦袋,“在基地外麵,也有很多人在用自己的方式求生,一條路走不動,換一條就是了。”


    她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場景,整個煙霧繚繞的圖書館,最幹淨的幾個地方分別在變異動物的腳下,再就是覺醒了特殊能力的白悅溪和周澤方這裏,最後就是小李周圍。


    隻有他的身邊幹淨得不行,那些代表菌絲能力的孢子煙霧,似乎無法靠近他,直接在那裏出現了真空狀態。


    這或許不是壞事,至少說明了地下基地裏的蘑菇附加品,完全無法靠近李一鳴,之前李老頭一直暗示她把這孩子帶出基地,可能也和這個有關係。


    李一鳴頭發被揉得一團亂,但似乎沒那麽失落了。


    “那悅悅姐之後還會留在基地嗎?”


    地下基地已經拉響了一級警報,迅速召回其他外出人員,根據安全手冊上麵的內容,警報響起後的幾天之內基地就會徹底關閉。


    白悅溪沒直接回答他:“說不好,能不能帶我們去見見你爺爺,有點事要問他。”


    李一鳴欣然答應,還悄悄問她,自己能不能摸摸小不點的腦袋。


    白悅溪讓他自己問獅子貓的意見。


    動物們喜歡有禮貌的小孩子,自然沒有拒絕,李一鳴眼睛亮晶晶地摸摸這個摸摸那個,開心得不行。


    “它們都好乖啊,小不點是不是又長高了呀?這麽大的個子和老虎差不多了,好帥!”


    之前在地麵世界,他已經見識過了變異動物的厲害,現在小嘴跟抹了糖似的,一直在誇這些“小”家夥,就連第一次見麵的皮皮,也被他誇了好幾句,身上的羽毛真漂亮。


    獅子貓和孔雀它們多少被誇得有些心花怒放了,就這樣簇擁著小李往中心城區的居民地走去。


    白悅溪和周澤方就走在後麵。


    “你有沒有覺得,這邊的居民區空氣潮濕了很多?”


    周澤方微微皺眉,深邃的雙目掃視四周:“和圖書館的味道有點像。”


    白悅溪這會兒眼睛才剛恢複,好像沒辦法像之前在圖書館裏一樣,用那種奇怪的視野,看到空氣中漂浮的細小孢子。


    還好隊友的狗鼻子夠靈敏,不愧是同為犬科的狐狸。


    白悅溪往走過的街道看了一眼,回頭道:“街上的人沒之前多,大部隊應該已經都撤回來,現在大概離天亮的時間也不遠了。”


    天亮之後,整個基地裏的人數應該就能達到頂峰,而那些在外麵執行任務的護衛隊應該也會全部撤回來。


    張媽之前說基地的人會來找她,在那之前,她最好先見老李一麵,獲得點消息才好和基地的高層打交道。


    老李之前和白悅溪說過他家的地址,f18號,本來她們還打算自己找過去的。


    剛才在圖書館兩人都記住了地下基地的地圖,除去中間區域的管理建築,周圍一圈的是環形生活區。


    常住居民區域是按字母劃分的。有李一鳴帶路的情況下,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老李他們住的f區,房子和白悅溪她們的臨時居住地不太一樣,看上去似乎是石板和木頭的混合體,和其他的地下城建築一樣,似乎也是由某種特殊能力短期構建出來的,不僅不簡陋,反而看著和現實世界的建築物沒什麽區別。


    白悅溪她們最邊緣的臨時住宅區,看上去更像是蘑菇和木頭的結合體,簡陋但方便移動。


    李一鳴解釋道:“因為基地會不斷向外擴張,悅悅姐你們在的邊緣區應該是蘑菇城的生長區,所以沒辦法使用固定建築。”


    相比之下,這裏的房子都是方塊型的,每棟建築都長得很像,但並不完全一樣,像是一個人做了很多份手工製品,雖然格式一樣,但並不完全是複製粘貼。


    在一棟橙色的小房子前,小李才終於停下,門牌號上掛著一個字母f,旁邊寫的18。


    “我出門之前爺爺剛睡下,醫生說他這種情況隻能靜養。”


    小李掏出一把質感類似於石頭的鑰匙,在鑰匙孔轉了一圈,門就開了。


    屋內的人似乎聽到開門的動靜就已經醒來了,蒼老的聲音頓時響起。


    “李一鳴,是誰和你一起來了?”


    老爺子的聲音聽上去沒之前那麽利索,李一鳴拿出一個空瓶,倒了點渾濁的水,屋裏的一盞蘑菇燈就被點亮了。


    “爺爺你慢點,我扶你。”


    之前那個說話中氣十足,時不時講兩個笑話的老人,還能用肩膀扛住兩大袋物資的老人,此時像一朵幹巴巴脫水的蘑菇,縮在床上慢慢爬起來。


    這可不單單像是手受傷能留下的後遺症。


    李老頭和門外的白悅溪對視一眼,立刻就明白了什麽,他用手捂著咳了兩聲:“我沒事,你去打點飲用水來吧,招待下客人。”


    居民區的生活用水要去固定地點取用,每人每天限1l,飲用水更少,一人隻有一瓶200毫升的免費份額。


    小李今天剛賣了罐頭,身上餘額不少,立馬去屋裏拿水壺準備去額外買點水回來。要不是悅悅姐她們,他都不一定能拿到這麽多物資。


    成功把孩子支走,李老頭這才從床上坐起來。


    薄薄的一層被單滑落,借著蘑菇燈微弱的光源,白悅溪看到了他捂著的那條幹枯瘦弱的手臂。


    “你來找我,是答應之前的事情了嗎?”


    屋子裏的擺設很少,李老頭家的生活過得比她想象中要拮據,就連生活必需品也是基地裏麵發放的最小限額。


    怪不得小李會為了改善生活,主動去地麵尋找物資。


    “我在圖書館碰到的小李,他在那裏看書。”她沒有直接說菌絲相關的發現,而是看著李老頭另外一條不能動的手臂,意有所指:


    “您這個狀態,可不像是簡單地被變異生物傷到了。”


    李老頭沒有回答,忍不住捂住嘴咳了兩聲,似乎要把肺給咳出來了。


    “所以說我陪不了那孩子多久了,這個基地不適合他呆下去,所以我才找上了你。”


    他摸到床頭櫃的一個小盒子,從裏麵拿出一袋沉甸甸的東西。


    “這個算是護送他離開的報酬。”


    袋口被拉開,露出某些亮晶晶的東西,這居然是一袋相當可觀的晶核。


    不同生物出產的晶核不一樣,植物出產的晶核更接近菱形,而動物出產的基本是各種圓球的形狀。


    這一袋子居然都是植物晶核。


    “這是他父母留下的,我一直留著,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碰到雇傭兵之類的角色帶他離開。”


    白悅溪收回目光,並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他的請求。


    “他的父母?”


    “他父母以前都是能力者,殺過不少變異植物。”李老頭咳了兩聲,眼神有些放空。“其實老頭子我也是,不過這能力還不如不要。”


    “白小姐你相信嗎,人身上的任何能力或許早晚都會付出代價。”李老頭拍了拍自己那條已經幹枯的手臂。


    “看破天機的人,未來遲早會變成瞎子,而伸手改變未來的人,失去的往往會比被他改變的未來還要多。”


    一旦打開了話匣子,李老頭又像是老了好幾歲,他坐在床的邊緣,像是準備說一個很長的故事。


    “白光毀了無數人,也成就了一批人,這座地下城被菌絲拯救,但遲早要交易出比晶核更重要的東西。”


    “我老了,失去什麽都無所謂,但那孩子不一樣,我已經失去了兒子、兒媳和老伴,不能再失去一個孫子了。”


    床頭櫃上唯一的擺件是一張照片,上麵是一張5人的全家福。


    李老頭慢慢的撫過照片上幾人的笑臉:“身懷異能不一定是好事,如果老頭子我一直是個普通人,或許家裏人反而不會出事,大家在這地下城也能互相扶持,不說日子過得有多好,但至少也能過下去。”


    白悅溪再次認真打量著李老頭,她竟然從來沒發現過這個老人家也是異能擁有者。


    落在床上的人哈哈笑了兩聲。


    “雖然我一把老骨頭,但也還是有點特殊用處的,白小姐,你相信人能看到未來嗎?”


    她當然相信,不然她也不會囤了一屋子的貨了。


    “天災發生之前,我做過奇怪的夢。”


    李老頭聞言點點頭,用手摸了摸下巴,回憶道:“我老伴也是這樣,她是個膽子小的老太太,當時拉著我在家附近又是囤水囤糧的。我們剛好和孩子住在一棟樓,當時兩戶人家裏物資都很充足,我兒子總是怕老太太得老年癡呆,不管做什麽都由著她去。誰知道白光照耀下來的那一天,我老伴第一個失控。”


    陪伴了自己幾十年的人,在眼前變成了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物,李老頭當時不僅連走路的勁都沒有了,腦袋一片空白,身上被光照的地方都疼的不行。


    他滿臉都是淚,閉著眼睛還不敢置信地想去拉怪物的手。


    然後他就拉回了一個變回人類的老伴。


    “我斷了一條腿,守了她兩天,我老伴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我,咱們是不是做了個噩夢?”


    “這世上哪來的這麽真實的噩夢啊,白天隻能龜縮在房間的雜物室,門縫都得塞得死死的,不透一點光進來。就這麽守了好幾個晚上,我們等來了敲門的人。


    兒子和媳婦都變成了飛天遁地的異能者,白天的高溫和白光殺死了一批人,夜間的變異動物殺死了另外一批,城市裏長滿了爬山虎,到處發著末日緊急避難通知書。我們一家決定搬下來,但進入基地之前,我第二次觸發了自己的能力。”


    那時候他們一家人正前往地下商場,遭遇了一群變異老鼠,在兒子的脖頸被老鼠咬斷之前,李老頭再次拽住了那根命運的線。


    “兒子活著回來了,但那一次我的老伴走了,我試著去抓她,隻抓了一手空,那時候我才知道,這能力隻能在一個人身上用一次。”


    “後來是兒媳婦出事,我救了兒媳,但兒子又走了。”


    “厄運就像一直追著我們跑,兒媳帶著孩子在地下城裏待了一周,就在一次搜尋物資的過程中當著孩子的麵變成了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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