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王妃崔氏的馬車停佇在宮門前,容錦自馬背翻下,正欲上前攙扶崔氏下車,卻被闊步而來的少年搶先。


    “母妃,我扶您下車。”容朔笑吟吟的挑開車簾,與素來穩重端方的容錦不同,他眼角眉梢盡是少年人方有的張揚。


    “母妃一路舟車勞頓定然累壞了,待回了王府兒子給您捏肩捶腿。”


    崔氏含笑看著他,語氣溫柔寵溺,“你呀慣會嘴甜說這些好聽的哄我!”


    容朔偏頭看了身後的容錦一眼,眼中隱有炫耀之意。


    容錦麵色無波,恍若未察。


    崔氏看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容錦,笑著招手喚容錦過來,同樣挽著他的手柔聲道:“這些年你一人在外著實不易,幸而咱們一家終於得以團聚。”


    “母妃說的是。”容錦聲音沉斂,並未表露出任何動情。


    崔氏心知離散十餘年的感情不可能一日複原,便耐心著道:“朔兒,此番回京可要與你兄長好生討教功課,你兄長像你這般大時早就可以策馬征戰了。你卻隻顧著貪玩,否則你父亡再收拾你時我可不攔著。”


    “母妃偏心,您就知道誇大哥!”容朔不悅的繃起臉。


    他比容錦小五歲,這雖是第一次相見,但這些年他一直活在有關兄長的聲音之中,世人無不是在說他這個兄長乃天縱之才,文韜武略無不精通,明昭得他乃至百姓之幸。


    明明他的學問功夫都很出眾,可有這個兄長在前根本無人看到他的出色,是以他難免存了比較之心。


    “你們兩個都是我懷胎十月誕下的,都是我的寶貝,我哪個都偏。”崔氏笑意溫婉,說話的聲音也是柔美動聽。


    容錦任由崔氏挽著他的手腕,這一路上崔氏都格外照顧他的情緒,便是與容朔說話也要叫上他一起。


    可越是如此越會顯得這親近的刻意,就像她對容朔,她會教訓敲打他,不會擔心這樣便會引對方生氣不滿,相較之下自己更像一個重要的客人,需小心對待著。


    但容錦並未點破,任何關係都不必刻意強求,順其自然便好。


    容承德早先一步進宮,崔氏便與容錦容朔一同去慈寧宮請安。


    明昭帝與祁皇後等一眾嬪妃此時也都在慈寧宮中,眾人都聽到響動不約而同抬眸望去。


    隻見一個美婦人邁著蓮步款款而來,她身著一襲月色織錦抹胸長裙,外罩繡著水仙花的廣袖大罩衫,蓮青色的挽結腰帶宛若晴空一抹碧色。


    發髻烏黑如墨,挽著端莊優雅的芙蓉髻,並插著三支翠玉蓮簪,當真清新脫俗婉約如水。


    祁太後以前雖不大喜歡崔氏,但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再加上又為她孕育了容錦這般好的孫女,便笑著免了她的禮,溫聲道:“多年不見,淺玥倒是美貌依舊。”


    崔氏羞赧的微垂下眼眸,仍不失少女的嬌怯,“母後謬讚了。”


    祁皇後細細端詳著她,她們年齡相仿,但崔氏如今瞧著的確要比她們年輕一些,可見平常的日子過得極為舒心。


    想來也是,容承德一生不曾納妾,崔氏何曾會有煩憂之事,崔氏這個王妃倒是做的比皇後愜意得多。


    慧貴妃看著崔氏的目光便不善得多,她們兩個年輕時都是明昭拔尖的美貌,甚至當時還有傳言誰是陛下和容承德兄弟兩個都瞧上了崔淺玥,雖然那不過無稽之談,可她對崔氏還是有著習慣性的敵意。


    她彎起紅唇,笑著道:“太後娘娘說的是,臣妾瞧著淺玥妹妹也是美貌更盛,可見這些年不曾有過憂愁煩擾。”


    崔氏正納悶慧貴妃怎麽轉了性子,便聽她又歎聲道:“不過靖安王這些年過得可頗為不易,他小小年紀沒有父母在身邊又常年浴血沙場,此番妹妹回來可定要好好關心一下靖安王啊。”


    慧貴妃言外之意無不是再說崔氏冷漠不惦念長子,話裏話外挑撥對方母子關係。


    崔氏咬著嘴唇攥了攥拳。


    虧她以為對方轉了性子,原來是往她心口上戳。


    崔氏有些慌亂看向容錦,擔心他將這些話聽進心裏。


    “男兒便該好生曆練,容錦做為本王的長子自該承擔起責任來。”容承德見崔氏被慧貴妃責難,冷沉著臉開口解圍。


    崔氏抬眸盈盈看向容承德,容承德那冷峻的臉上露出幾分柔情,夫妻兩人相視一笑溫情脈脈。


    明昭帝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唇角彎了彎,眼底泛起笑意。


    慧貴妃見崔氏被容承德如此護著暗自氣惱,心想這崔淺玥可真是狐媚子,哄得容承德這麽多年也不曾納妾。


    她眸光幽怨看向明昭帝,明昭帝察覺到慧貴妃的眼神揚唇笑了笑,開口道:“不過貴妃說的也不無道理,錦兒這些年過得頗為不易,如今你們既回來可要好好盡起父母的責任來才是。”


    慧貴妃聞言這才舒展唇角,陛下果然還是最疼她的。


    崔氏悄悄抬眼看了明昭帝一眼,很快便垂下眸子恭敬應下,“陛下的教導臣婦定謹記在心。”


    祁太後懶得理會他們之間的小摩擦,她將這兩人喚回來立刻不全是為了團聚。


    “陛下說的是,錦兒小時候你們未曾陪在他身邊,如今可不能再失職了。”祁太後抿了口茶,不徐不疾的道:“錦兒年歲不小了,你們此番回來正好為他相看一門合適的親事。”


    明昭帝張嘴要說什麽,可看祁太後那不容置疑的表情也隻是歎了口氣,沒再多言。


    容承德瞥了容錦一眼,他雖不稀罕管這不孝子的事,但婚姻大事不是兒戲,豈能容他色令智昏。


    那顧家女出身低微,又隻是攀龍附鳳,實在不配入他靖安王府的大門。


    容錦眉心深擰,沒想到祁太後竟還想幹涉他的婚事。


    “皇祖母,孫臣心意已決,此生非青鳶不娶。”


    “你這孩子!”祁太後氣惱卻又不忍心苛責怪罪,兒子罵得,孫兒她卻不舍。


    崔氏偏頭打量容錦的神情,思忖著開口道:“母後,錦兒既已有心意的姑娘,不如便依照錦兒的心意來……”


    祁太後將茶盞重重一落,將崔氏嚇得連忙禁聲。


    “錦兒隻是個孩子,他懂得什麽!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錯過了他的成長莫非連他的婚事也要置之不理嗎?”


    崔氏一直懼怕祁太後,不禁被嚇得眼眶泛紅。


    容朔見狀心生不滿,暗暗瞪著容錦。


    都怪他害得母妃挨罵。


    而且自他進殿後眾人與他說了一句話便再無人理會,反而一個兩個都圍著容錦轉。


    若非容錦早生幾年,他也可留在京城得皇祖母還有陛下的厚待,這靖安王之位也不會白白便宜了容錦。


    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兄長,若是沒有他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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