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鳶雖未經情事,可她也不是天真爛漫的小孩子。


    之前王爺幾次救她,她並未多想,因為他們兩人的身份天差地別也根本不容她多想,更何況他是明昭百姓心中的神袛,她自然以為王爺救他隻是因為本性良善。


    可後來一樁樁一件件,他對她的照拂關懷遠遠超過了善良這個標準。


    而她也發現自己對他,也從一開始單純的敬仰變成了信賴,甚至還摻雜了一些她不願為人提及的情愫。


    她不喜歡不明不白,所以她才下定決心將事情問個清楚。


    如果是她自作多情誤會了,那她日後會更加明確與王爺的相處界限,不會存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便如這支發簪她便絕不會收……


    她神色依舊清冷平靜,可實則心裏卻早已翻湧波瀾。


    罕有的不安、緊張,似有期待又似在憂慮著什麽。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畢竟,你那麽聰明。”


    倏然,他啟唇這般道。


    顧青鳶怔怔的看著容錦,眼底的迷霧仍未散盡。


    容錦眸中底色柔和,仿若冰雪消融的初春,“若你要問,那本王便答。本王喜歡,且甚是喜歡。”


    觸及容錦眼中的柔色,顧青鳶移開眸子躲避了視線,心跳並未因得到答案而平和。


    這個回答理應讓人歡喜,可她卻反是低垂下眸子,“可我並不值得王爺喜歡。”


    “為何?”容錦隻凝眸望著她,眸光溫和卻又堅定,“因為出身?可本王認識的顧青鳶並不是個會為此自卑自怨之人。”


    顧青鳶眉頭深凝,對待旁人她自然不會。


    可他不一樣。


    他是戰神是英雄,是所有人提及他都會羅盡世間美好的詞匯。


    可她自重生以來步步為營,算計人心利用局勢。


    他是君子是天上的日月,而她卻是在陰暗中爬行的人。


    他拿起匣中的步搖為顧青鳶戴在發髻上,聲音沉斂卻格外令人心安,“絕代隻西子,眾芳惟牡丹,而你,便是我心頭的牡丹。”


    “我喜歡你無關其他,隻因你是你,且你值得。”


    步搖垂下的流蘇輕輕搖曳,為本就美若凝玉的少女更添了幾縷光芒,當真猶如牡丹花般明豔動人不可方物。


    步搖微晃,顧青鳶覺得頭上沉甸甸,壓得她心裏也一樣悶悶的。


    容錦知道她的顧慮,也理解她的艱難,所以他才從未開口言愛。


    可喜歡與呼吸一般,是自然而然而無法遏製的。


    因為喜歡,所以想要對她好。


    容錦沉眸看她。


    他也想知道她的心意,若是一樣自是皆大歡喜。


    若是不喜歡,那他繼續爭取便是。


    他眼簾微動,徐徐啟唇,“你是否也……”


    “二哥!”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眼前的旖旎。


    顧青鳶幾乎在瞬間斂去了眼中嬌羞的情緒,一如既往般清冷,唯餘頰邊那一抹粉暈。


    容錦斂眸,看向來人時眼裏有著說不出的冰冷。


    祁安被嚇了一跳,若是往常他便要折身走人了,可想到上官若華還在府中等著他,便上前道:“二哥,若華生病吐血了,你快隨我去看她吧。”


    祁安伸手去抓容錦的衣袖,卻被容錦避開,隻淡聲道:“本王又不會醫術,去了又有何用?”


    祁安皺眉道:“但你去了若華心情會好啊,這樣對她的病情也有利。”


    他偏頭看了一眼顧青鳶,挑唇笑了笑,眼底卻別有深意,“長寧鄉君,你說呢?”


    顧青鳶眸中流露著一絲困惑,不知道祁安為何要特意問她。


    “既然王爺和世子有事要談,那我便先行告辭了。”


    “無妨!”祁安笑著喚住顧青鳶,他笑起來時有種很容易便讓人卸下防備的溫和,“鄉君有所不知,我們與若華自小一處長大感情非比尋常。她的父兄都死在了戰場上,平西王府隻剩她一人,所以我們幾個都會無條件的保護她寵著她,這份情誼不是旁人能比的。”


    話說到這顧青鳶有些聽明白了。


    敢情這位世子爺是在警告她呢!


    不過她不記得自己何時招惹過那位郡主,難道隻因為自己沒將白霜讓給她?


    容錦眼底寒意更深,“祁安,你到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啊,就是想讓你去快些去探望若華嘛。”祁安說完,眯著眼睛笑起來。


    可他雖笑得純粹,但容錦卻清楚,每次他耍心計時都會這般眯眼笑著。


    “你先回去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容錦溫聲與顧青鳶道。


    顧青鳶也不多問,頷首離開。


    祁安眯著眼睛看著兩人,眼中難掩詫異。


    詫異的是容錦眼底那罕有的和顏悅色,而他們兩人之間更似乎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羈絆和默契。


    顧青鳶走後,容錦才冷聲問道:“你方才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祁安抬手刮了刮鼻子,語氣略有心虛,“沒什麽意思啊。”


    “你那些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祁安見目的暴露,才不情願的道:“我也沒說錯啊,若華確實是我們最疼的妹妹啊。”


    容錦神色冰冷,出口的每一個字眼都染著寒意,“所以,你便欺負她沒有父兄撐腰,任由你冷言相待。”


    “我沒有欺負她的意思。”


    他隻是想讓顧青鳶知道若華對他們來說很重要,免得日後再有這種事發生。


    “她平時雖冷靜自持,可論年紀她還不如若華年長。若華有太後陛下護著、有你和蕭奪寵著,而她都是靠著自己一步步走到今日。你可以覺的若華可憐,但也不應無視旁人的苦楚。”


    容錦的目光讓他有些無地自容,他和若華一起長大,所以在他心裏始終將若華當成小孩子,卻忘了顧青鳶其實也隻是個未及笄的少女。


    祁安自知理虧,便連忙岔開話題,“長寧鄉君頭上的步搖是二哥送的吧。”


    畢竟那步搖與顧青鳶的衣裙一點兒都不搭,方才她手裏還握著一方匣子,顯然是有人剛送的。


    “是與不是與你何幹?”容錦的語氣是顯而易見的冰冷。


    祁安扯扯嘴角,有些討好的笑著道:“是與我沒關係,我隻是想著若華也喜歡牡丹,若二哥也送若華一支那般的步搖,她定然歡喜。”


    容錦定眸看他,祁安貼心的道:“我那間鋪子裏什麽款式都有,保證不讓二哥費心,一會兒我去挑一個,二哥隻說是你選的便好。”


    “不可。”


    “這是為何?”祁安知道容錦不喜歡麻煩事,所以他都已經想得十分周到了,“長寧鄉君雖記在***名下,但與你又沒血緣關係,可若華卻是我們幾個看著長大的,你怎麽能胳膊肘向外拐呢!”


    “我並沒有向著外人。”


    祁安麵露喜色,以為容錦答應了,卻聽他開口一字一頓道:“因為她是我心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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