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蘭看著失而複得的玉佩,眼中並沒有喜悅,卻充滿了淡淡的嘲諷。


    這輾轉了多人之手的玉佩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意義卻變得不一樣了,就如同她這個人一樣,不再幹淨了,恐怕父親知道了,九泉之下都不會安心。


    她向白書祁行了一個禮,道,“多謝白公子把玉佩還給我,奴家也會如公子所願,安分守己,與你們再無瓜葛。”


    白書祁訝異的多看了她兩眼,本以為出身這種場所的女子大多都糾纏不休,使盡各種風月手段,可眼前這位卻是不同,她的風骨猶在,倒是讓他刮目相看。


    “本公子也不會虧待了你,聽說你之前小產了,既然是因我之過,我會給你一些銀錢傍身。如果你想離開,我會想辦法讓你入府為妾,再多的,我也給不了你了……”


    風流公子多薄情,而他自以為的深情,便是給她一個留在他身邊的名分,可是汀蘭一開始對他並無意思,又怎會甘願做他的金絲雀。


    她從始至終傾慕的都是那個“西望峨眉,長羨歸飛鶴”的主人,一場荒唐,讓她顏麵盡失。


    想起每晚對扇訴說心事的樣子,她都對那個癡情的自己感到不值和羞恥。


    “多謝白公子的好意,汀蘭不想離開這兒,教坊司就是我的家,哪怕它再不堪,我也不想離開這兒,去某個人的後院。”


    白書祁倒沒有多加為難,對於她這種寧願服侍許多男人也不願意隻服侍他一個的做法表示理解,畢竟他又不是香餑餑,每個美女都會愛上他。


    “那就祝姑娘以後事事順遂了,你出去以後,給我叫柳煙姑娘過來,”白書祁沒有阻攔,他風流慣了,隻按自己的喜好來。


    汀蘭走得極慢,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才將自己抑製的感情傾瀉而出。


    她淚眼婆娑,舉起手中的玉佩,胸口堵塞的厲害,氣血上湧,一口血噴了出來。


    她拿出秀帕擦拭了嘴角的血跡,將眼淚擦幹,然後將自己準備贖身的盒子拿了出來,裏麵有自己的贖身錢,還放了一把染了血跡的折扇,她連同玉佩一起放了進去,她無時無刻不想逃離這裏,然而剛才在白書祁麵前,她卻不得不承認這裏是她唯一的家。


    多麽諷刺又可笑啊!


    她來到桌前,拿起紙筆,一字一句皆出自真心,一筆一畫皆泣泣如血,等落筆之時,才發現白紙之上,自己的淚水暈染了大片大片的墨跡,原來還是這樣的意難平啊!


    她拔出頭上的發釵,聽著門外的絲絲樂竹之音,她嘲諷的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也掩蓋住了她的悲戚和痛苦,而她纖細的手腕處,留下了深深的血痕,順著她的腕子留下來的,一滴一滴的,是如罌粟花一般好看的血珠。


    她最後的視線落在汀蘭絕筆四個字上,她這短暫的一生風光過,也跌落至穀底過,人間對待她的隻有世態炎涼和冷嘲熱諷,沒有給予她一絲絲溫暖,就連她以為的唯一一絲溫暖,也是如泡沫一般,戳一下就破了,並沒有真實存在過。


    “如果沒有遇見你就好了……”留下這麽一句餘音,汀蘭滑倒在地,感受這最後時光的生命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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