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阮大铖的小算盤


    “那好,我明日去桐城拜訪一下故人。至於浮山的軍政人員問題,你們也不要再爭取了,都是自家人,三舅的經驗更加豐富一點,您老就當仁不讓吧,讓佐臨和濟寬幫助您來處理政務。至於對外述說還是以佐臨為主,低調一點;對內來說,則是以三舅為參政,以佐臨為左長史,以濟寬為右長史,具體工作內容劃分,你們自己協商安排。”


    張鹿安一錘定音,眼下最重要的是內部團結一致,容不得半點的疏忽。


    負責人確定好了,接下來就是商量施政的細節。突然張撿火急火燎地從外麵跑了進來,說道:


    “少爺,少爺,阮大人來了!”


    “阮大人?阮大铖?”


    張撿點點頭,接著就聽到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張小友,別來無恙啊,到了桐城樅陽,怎麽也不跟鄙人知會一聲啊?鬧生分了不是?”


    依舊是那種未見其人,已聞其聲的充滿磁性的男中音,辨識度非常高。


    張鹿安連忙站起來,示意陰六和劉濟寬進入後堂,帶著劉廷桂和劉佐臨出去迎接了阮大铖。


    雙方見麵後,免不了一陣寒暄。


    “鹿安見過阮先生,不知道哪陣風竟然把您的大駕給吹了過來,鹿安感到蓬蓽生輝啊。”


    “張小友,你這搬家了,也不通報一聲?咱們本來就是舊相識,以後更是鄰居了,難道你不想我來喝杯酒啊?”阮大铖依舊是一副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阮先生,裏麵請,請阮先生恕罪,鹿安身有父喪,需要服喪三年,不食酒肉。”


    “哎呀,你看我這記性,汝父為國盡忠,誠為我輩楷模。三、九二十七個月,還真的難為你了,不過忌口白日,不忌黑夜,否則身體哪裏能夠受得了。”


    服喪三年,每年按照極數九來算,並不是按照十二個月來算,阮大铖的說法沒有問題。


    “多謝阮先生的關心,鹿安謹記。不過多日不見,阮先生的氣色是倒是分外的好哇。”


    張鹿安奉承道,然後雙方坐下後,張撿為阮大铖倒了一杯新茶,張鹿安示意阮大铖用茶。


    “好啥啊?還不是一個到處操心的命?這個茶……還是那個‘霍山瓜片’?啥都好,就是產量實在太低了,每年賣個幾千斤不在話下,現在的產量實在是太少了,不知茶樹生長如何?”


    “托您的福,一切都在正軌上。”


    “那好極,到時候我們阮、張兩家的生意還能夠開展更大的合作。否則,按照目前的趨勢來看,我們阮家在下樅陽的生意,恐怕要被你們浮山港給搶完了。”


    “哎呀,鹿安算是聽明白了,阮先生這是在點我呢?”


    “哈哈,區區河港生意,當不得數,而且我家更大的生意實際是在懷寧,下樅陽隻是其中一個產業罷了,就算全都奉送給小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哦?原來阮先生前來還是有別的事情要談?”


    “鄙人怕耽誤張小友軍務,所以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他們倆一個是我的三舅劉廷桂,今日才到浮山,另一位劉佐臨,您是認識的。現在的我除了睡覺、上廁所以外,其他事情都是不回避他們的,所以請阮先生但說無妨。”


    劉廷桂和劉佐臨連忙再次向阮大铖見禮,阮大铖也是規規矩矩地還禮。


    “既然如此,張小友也是一個直腸子,阮某索性就直說罷了。朝中袞袞諸公多為屍位素餐之輩,我輩空有報國之心,卻難有報國之途,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朝堂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給暫時把控了。這一點,張小友你是知道的……”


    張鹿安哪裏好應承,心想你自己做的那檔子事,怎麽看都不地道,還能怪別人嗎?


    但是別人問話,自己不回應也不好,隻好違心地點點頭。


    阮大铖繼續說道:


    “不管朝廷待鄙人如何,無論聖上是否為宵小所蒙蔽,阮某一顆拳拳為國之心是不會動搖的。所以就特地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我們族中有個後生,名喚實甫,前年我給他花錢捐了一個江寧主薄的職位,隻是那種辦事員一輩子也就隻能那樣了,還得主政一方才行。可是阮實甫又沒有功名在身,隻是桐城一個普通生員,無法直接任命為行政主官。所以在下就委托本郡諭德,崇禎元年狀元劉公(指的是崇禎元年狀元郎劉若宰,懷寧人,算是阮大铖老鄉),給了實甫一個‘忠貞篤實’的評語和保薦,使得阮實甫才能夠進入知縣的選官條件,可是實甫時運不濟,偏偏被吏部銓選為穀城知縣,穀城啊,那可是龍潭虎穴啊!萬一有個不測,之前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通過阮大铖直白的講述,張鹿安算是聽明白了,原來是阮大铖扶持自己的族中後生當官(明明不符合當官條件,通過走後門保薦才當成),結果卻被朝廷給放到了穀城。


    “阮實甫?請恕在下才疏學淺,未曾聽說過。不過,他既然已經當上了知縣,阮先生您還擔心個什麽呢?”


    “他叫阮之佃,字實甫。張小友啊,你之前不是被方孔炤召去湖廣嗎?難道不知道穀城是獻賊的地盤嗎?”


    “張獻忠畢竟已經投降我大明了,阮先生你老是‘獻賊’‘獻賊’這麽地叫,很明顯對張獻忠的成見很深啊。”


    “不是成見,而是看透了,張獻忠那斯壓根就不會誠心投降,他當初的投降也隻是權宜之計。況且朝廷也未曾真心待他,兩方的想法和做法,完全是南轅北轍,所以阮某斷定,獻賊必將複叛!”阮大铖非常自信地說道。


    張鹿安頓時不由心驚,能在書上留名的人,真的還是有很多過人之處,阮大铖對於張獻忠的判定非常準確。


    “即使如此,那跟鹿安何關?”


    “阮某希望張小友能夠帶隊前往穀城南或者光化縣(同屬襄陽府,在穀城以北)駐紮,也可以給阮之佃以可靠的軍事支援,也可以對張獻忠所部進行威懾。如果能夠讓我們阮家成就大軍功的話,那就是再好不過了。實在不行的話,那就把阮之佃給救出來。”


    “阮先生竟然如此擔心,為何不想辦法把阮知縣給撈出來?”


    “哎,身在官場,哪裏說的那麽容易?”


    張鹿安明白,與其說是救援阮之佃,阮大铖更多的還是希望能夠從中分潤軍功,倒是也未曾拆穿,委婉地說道:


    “隻是阮先生的設想很好,但是鹿安如今是被勒令回鄉自省,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如何還能選擇帶隊前往湖廣?鹿安真的是愛莫能助。”


    “哈哈,張小友是身在其中,所以才會看不清啊。當今的朝堂已經是比較混亂了,劉宇亮雖然不足取,但是好歹還算能夠辦事,就是人比較膽小。現在換上了薛國觀,那真的是‘老太太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啊,薛國觀貪鄙,並且熱衷於同僚傾軋,隻要適當運作,讓他出麵還你軍權,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首輔有這麽大的權限?鹿安可是聽說當今兵部尚書可是楊本兵,他可是被聖上所器重。”


    “楊文弱(楊嗣昌的字)是深得當今聖上的信任,並且確實有一定的才能,可是此人心術不正,說話做事往往隻想著順著聖上的心意,雜心太多,長久下去,終將不壽。”阮大铖說道。


    張鹿安對於這句話聽得並不是特別明白,詢問阮大铖,但是阮大铖笑笑沒有繼續解釋下去,麵部表情還是那種,他的說法是絕對正確的。


    “鹿安還是不明白,既然你們都覺得張獻忠必將複叛,阮知縣為何自己沒有想辦法上告?”


    “如果上告管用的話,阮之佃也不會三個月給老夫發了十七封求救書信了……”阮大铖苦笑道。


    張鹿安也是笑笑,確實如此,當今的大明,已經是做事的官員很少了,因為不做不錯,皇帝喜歡;越做越錯,皇帝憤怒,輕則流放,重則殺頭。


    誰還想去幹實事擔責任?


    “阮先生的話我明白了!鹿安自從來了桐城以後,多次受到阮先生的教誨,原本空洞的忠君愛國之心變得更加清晰,如今既然穀城風險很大,鹿安在想,能夠為朝廷平亂,能夠為阮先生分憂,鹿安會覺得是一件極其榮耀的事情。隻是家父喪葬花費一些,加上傷亡撫恤又是一大筆花費,錢財方麵,不怕阮先生笑話,鹿安如今已經是捉襟見肘;另外,隨著我家從霍丘搬到浮山,親朋故舊不忍相棄,紛紛相隨,可是浮山太小,田地不足,鹿安時常感到格外的憂慮。”


    “哈哈,張小友不必憂慮,阮某年少之時,曾經在浮山靜心讀書,對浮山一帶了解甚多,如果拿下了東到六百丈、西到菜子湖、南到江邊,浮山就是三麵環水一麵環山之地,防守條件會好很多。阮家的產業位於於下樅陽,長江水道不缺糧草,所以上樅陽那邊的田地對於阮家來說,並不是特別重要。而且浮山到江邊、菜子湖到六百丈之間,距離大概都是百裏左右,養個幾萬人不成問題。張家如果能夠願意集中經營,倒是一件不錯的事情。這裏土地肥沃,耕種條件好,等到夏收、秋收以後,張小友就不會這麽憂慮了。至於軍權一事,阮某素來有一二好友在京,應該能夠說上話,隻要張小友本人同意去穀城,剩下的事,交給阮某來辦,問題應該不大。”


    阮大铖胸有成竹地說道。


    “阮先生,鹿安還有個擔心,如果張獻忠沒有謀反,或者沒有等到我們安慶右營開到穀城,張獻忠就提前叛變了,到時候阮先生豈不是算是做了無用功?”


    “張小友也是個妙人,就算是無用功,阮某也算是結個善緣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豈能說變就變?”


    兩人相視一笑,事情就這麽確定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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