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仇恨的種子


    潘鐵錘的這一銃並沒有讓張鹿安瞧著好,因為壓根就沒有打中。


    但是巨大的響聲還是給黃得功所部的夜不收提了個醒,並且有人立刻騎馬第一時間將情況報告給了黃得功,黃得功於是分出副將楚繼功所部在大軍轉移到左側嚴陣以待。


    揚古利是打慣了老仗的人,滿臉的皺紋形同溝壑,看見黃得功的傳令兵返回,他就明白突襲已經失去了意義。


    突然一個夜不收走到跟前半跪稟報道:


    山上隻有數十人,為桐城營殘部。


    揚古利的手下親將紛紛請示上山殺敵,揚古利斜著眼睛看了看山頂,仿佛要把人臉看清楚一樣,過了數息時間,口中命令道:


    “命令尚可喜所部殿後,全軍徐徐撤退,留在十八盤子的俘虜不要了。”


    “嗻”一旁的親兵半跪行禮,然後一躍而起,跨上戰馬飛速而去。


    與揚古利看向山頂的同時,張鹿安也迎著揚古利的目光看去,口中說道:


    “白發老賊手裏沾滿了大明國人的鮮血,你可千萬不能善終,給個機會,我一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盡管雙方未曾見麵,盡管此時雙方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龐,但是仇恨的種子就此種下。


    看著徐徐退卻的清軍,張鹿安知道仗打的差不多了,於是帶著眾人,互相攙扶著離開了分水嶺,為了讓傷兵更舒適一點,張鹿安把自己的坐騎“閃電駿”都讓給了受傷的李二猛暫時騎乘,自己徒步慢行。


    十裏路並沒有多遠,不大的功夫就已經走到了十八盤,祿青木已經將傷員們都集中安排救治,張鹿安看望了傷兵,祿青木簡單介紹了一下,搜集了輕、重傷兵共計上百人,並且告訴張鹿安,張華帶著馬國勇和郭茂才等人早已經開始打掃戰場。


    張鹿安派出金馬兒去尋找張華,讓張華過來議事。等張華得知張鹿安返回後,立刻從繁忙的事務中抽身,然後帶著一個中年人來到張鹿安的身邊。


    張鹿安麵色疲憊地看著來人,剛想開口詢問:“未請教……”


    “在下賈名傑,新取字都庭,北直隸正定人士,見過張都司,賈某代定興父老鄉親感謝張都司的救命之恩。”來人自我介紹道。


    張華連忙在旁邊補充道:


    “賈先生曾為登萊海防同知、登州府同知一職……”


    “哎,那都是陳年舊事了,在下無能,被聖上貶為平民,如今就是一介草民而已。”賈名傑話說的平淡,但是張鹿安感覺他將“聖上”二字說的很重,仿佛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


    此人正是原登州同知賈名傑,孔、李兵變後,與登州巡撫孫元化、登州參議(署兵備道)宋光蘭、監軍道王征、知府吳惟成、知縣秦世英等一同被俘,後來又被釋放。大明朝廷庭議得失,處死了孫元化,流放了宋光蘭和王征到西北,流放餘大成到廣東,將山東監軍使王道純和同知賈名傑、吳惟成和秦世英罷斥為民。隻是吳惟成和秦世英因為暗箱操作,又重新花錢購買了官位,現在一個在山東、一個在南直隸,那是一個逍遙自在。反觀賈名傑和王道純,一個在北直隸正定老家,一個在陝西蒲城老家裏待著。


    “賈先生言重了,護衛百姓本就是我等職責所在,當不得謝!隻是不知道百姓傷亡如何?”


    “哎,定興全境被劫,建奴都是畜生啊,他們殺光、搶光一切,老弱全部被殺,原來這裏的九千八百餘人全部都是輕壯男女,可是一夜過去了,如今隻剩下六千人左右……”


    “鹿安無能,愧對百姓。”


    “張都司不要自責了,張哨官已經跟在下說過了,桐城營以不到五百之人,敢於攻擊清軍精銳數千人,光是這份勇氣就難能可貴!將這些六千百姓解救出來,已經是大功德一件。”


    “賈先生誤會了,實際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是黃得功將軍……”


    “黃虎山是一位純粹的軍人,桐城營畢竟敢開救援之先,光是這份膽識和魄力就非常人所及。殺了一夜,大家也都累了,賈某剛才命人收集到了一些糧食,已經煮上了,沒有酒水,聊掩腹饑。希望張都司不要嫌棄。”賈名傑說道。


    “那鹿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張鹿安說著,跟著賈名傑往東麵的大營走去。


    眾人坐下以後,賈名傑和張鹿安再次自我介紹,當得知已故都督張可大是張鹿安的堂伯後,賈名傑也是唏噓不已。


    真實的曆史上,賈名傑也是登萊少有的能員幹吏,明末的朝鮮朝貢使者都是先至登州轉船,對於登州官員的評價是“軍門兵備知府多官無不貪婪”,同時又盛讚“惟海防同知賈名傑清慎可稱雲。”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賈名傑在登州時就與張可大交好,如今再次談到故人,不免傷心難過。


    “賈先生,在下有事不明,先生不是正定人士嗎?據在下所知,清軍這次並未南下正定,如何會與這些定興州的百姓在一塊?”吃飽飯以後,張鹿安開口問道。


    “張都司有所不知,賈某不被朝廷所用,一介平民,原本就是閑散之人,特來故友鹿公善繼家做客,不成想遇到建奴,鹿公和知州薛一愕都為國捐軀了,賈某當時頭部被擊,昏迷過去,才被建奴俘獲。”


    張鹿安觀察了一下,果然看見賈名傑的額頭上有明顯的血印等受傷痕跡,連忙關心地詢問幾句,賈名傑笑著擺手表示無礙。


    “昨天晚上是你組織大家奮起反抗的?”


    “談不上組織,說來慚愧啊,賈某走到此處還沒有勇氣進行反抗,眼看著就要被擄到遼東為奴了,正好桐城營出現了。賈某看到西麵火起,同時看押我們的建奴們紛紛向西參戰,賈某瞅準時間,振臂一呼,帶著附近的強壯漢子開始了反擊,逐漸就吸引了所有還有血性的鄉親一起反擊,有男有女,隻是赤手空拳,難敵火銃、弓箭,損傷不小。後來又碰到該死的許、班兩賊踏馬衝營,又被殺了千人。說起來,這都是朝廷的罪過。一個朝廷不以自己的百姓為重,這樣的朝廷老百姓還能擁護嗎?”


    賈名傑說到情深處,突然開始肆無忌憚了。


    見慣了生死的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賈名傑也是在賭,賭張鹿安既然敢違抗朝廷的軍令,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果然張鹿安聽到此處後,並未做過多表示,反而對賈名傑的話非常讚同。


    賈名傑順勢說道:


    “張都司,此地還剩下六千餘眾,都是青壯男女,其中壯丁至少還有三千人以上,難道你就沒有任何想法?”


    張鹿安看向賈名傑慕然心驚,眼前的這位賈名傑很可能是個“毒士”啊.


    或許是因為他自己不被明廷起用,或許是因為看到明廷看到自己的子民被殺被擄而不作為,導致仇恨的種子在賈名傑的內心中種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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