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初選根據地


    張鹿安一行人是在傍晚才來到北隍城島的。


    這座歸屬於登州建製最北端的有民居的小島,距離旅順非常近,原來的駐軍已經撤離,隻有零散的漁民傍海而居。


    明軍的巡邏船偶爾過來巡邏一下,收點漁稅。


    除此之外,別無產出,對於朝廷來說,這個地方太過於雞肋。


    旅順陷落後,隨著旅順難民的到來,旅順失陷的消息很快傳開,一些本地原住的漁民紛紛南逃,非常擔心建奴水師會打過來。


    畢竟旅順失陷後,北隍城島就成為了山東海防最前線。


    好在對於張鹿安來說,北隍城島剩餘寥寥的十餘戶人家,根本無法左右大局,倒是一件好事。


    張喜帶人上岸後,拿出了部分帳篷,再利用島上現有的條件,搭建一些木屋、草屋和石屋,先給所有的難民一個穩定的居所。


    張喜命令張氏族丁們開始組成巡邏隊進行巡邏,在製高點設置了了望哨。另外妥善安排旅順難民的生活,好在旅順難民此刻比較溫順,服從安排,一切井然有序。


    問題是糧食不多,張喜一麵向島上漁民求購糧食和魚獲,鼓勵島上漁民繼續下海捕魚,然後用銀兩和銅錢購買。一麵又開始勘探北隍城島上的土地,看看哪些土地可以種糧食。開始花錢雇傭一些半大的頑童,讓他們在平坦的土地上,把一些石頭撿起來,較大的石頭就挖出來,然後堆放到一個地方,整治出來的土地,再等義勇們到後,進行開墾。


    這些都是之前和張鹿安商量好的,一切還算順利。


    張鹿安這邊一路上和譚應華聊了很久,他非常敬佩譚應華的忠誠,強烈邀請譚應華留下來,一起為黃總兵等人報仇雪恨。


    作為現在東江旅順軍唯一僅存的戰士,譚應華傷心至極,但是為了心中的信念,他還是堅持要到登州去報信,然後親自到京城兵部去說明情況。


    也罷,此刻的張鹿安的實力還是太過於弱小,很多東西都是靠著父輩得來的,譚應華身為大明都司,怎麽著也看不上一個商人家庭。


    張鹿安沒有勉強,而是派船把譚應華送到了登州。


    張鹿安到達北隍城島後,先是去看望了養傷的於六等人,於六表示想帶人回棲霞養傷,也讓兄弟們早日入土為安。


    張鹿安反複勸說養好傷再走,可是於六去意已決。張鹿安無法,隻好讓顧國棟把各條船上剩餘的火藥罐和其他多餘的武器、糧草全部卸下來,留在北隍城島上,讓張喜保管,並分類做好登記。然後讓顧國棟駕船載著郭亮、於六和那些陣亡的護衛屍首一起送回芝罘島。顧國棟完成任務後,把芝罘島上之前存儲的部分糧草拉上,再返回北隍城島,另有新的任務。


    讓郭亮到芝罘島後,負責找車子和人力,然後親自把於六等人安全送到棲霞後,再返回芝罘,繼續主持芝罘島的建設。


    張鹿安帶人把載著於六等人的船送走,然後帶著張撿、陰六等人用腳步把北隍城島全島都轉了一遍。


    “少爺,這個島也太小了吧”張撿埋怨道。


    “可是眼下也沒有更好的去處。回南直隸老家?地方上的那些大佬們會害怕的。一方麵接受東江鎮的保護,一方麵又避之如瘟神。想想也是令人無語至極。”張鹿安說完就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經過實地調查,張鹿安發現北隍城島麵積雖小,但是島嶼多山,山峰、山嶺把整個島嶼分成了天然的三個區域:山前、山後和山東。


    其中山前平地廣大,估計起碼有上千畝地比較平坦,隻要解決了水源問題,再適當的平整土地,種糧食應該不在話下。


    張鹿安找來張喜,進行詢問,張喜說道“北隍城島經過丈量,總數四千餘畝,其中約有一千五百畝的土地比較平坦,另外的都是有坡度的山地。我們此時解救了旅順難民有四百餘人,多數均為老弱病殘,壯丁僅僅六十人了……”


    說到此處,果然附近此起彼伏響起了哭叫、哀鳴的聲音,沒有回來的壯丁的家人,此刻都是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張鹿安心裏難受,眼下的難題太多了,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這些難民的吃飯問題,然後就是合法性的問題,如何才能讓官府認可。再次是如何才能將此處發展成一塊比較可靠的根據地。三個問題猶如三座大山,一度壓得張鹿安喘不過氣來。


    畢竟眼下的大明朝堂,是沒有絲毫指望的,崇禎皇帝朱由檢,那是一個“重馭世之術,而輕經世之道”的主,他自己精挑細選的內閣大臣更是多為黨同伐異之輩:


    內鬥如奧特曼打怪獸,外戰猶如海參戰鯊魚。


    若問他們經世之道,多為顧左右而言他,口稱忠義,徒呼‘近君子,遠小人’,至於誰是君子,誰是小人?答曰道同者為君子,道不同者為小人。


    臨戰則要麽屈膝投降,要麽頂多一死報國恩。


    大明朝廷此時已經爛透了。


    “爛透了,東江那幫人爛透了”大明崇禎皇帝朱由檢把奏折摔下,王承恩在旁邊小心地收拾,旁邊的宮女、侍者是大氣都不敢亂出。昨天還剛剛杖斃兩個多嘴的侍女,大家還是記憶猶新。


    此刻侍奉大臣有周延儒、溫體仁、兵部張鳳翼、錦衣衛駱養性。


    原來朱由檢剛剛看到了錦衣衛的奏報,東江黃龍所部麵臨後金大軍的連續進攻,從六月下旬一直持續到七月上旬,竟然沒有一支援軍能夠趕到旅順支援。難怪身為皇帝的朱由檢會很生氣。


    “黃龍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會不會見不到援軍而投降了吧?那幫人已經不是第一次投降建奴了”朱由檢恨得咬牙切齒。


    駱養性不敢回複。兵部張鳳翼硬著頭皮回複道“眼下應該還在堅守中,山東方麵未有奏報……”


    “報”內侍太監王坤到來稟報,他之前在宣府任職,坑了沈棨,朱由檢反而覺得他有功勞升為內侍太監。


    “念”


    “通政司上報,山東方麵來報:崇禎六年六月十九日,建奴貝勒嶽托、德格類匯合孔有德、耿仲明、石廷柱等進攻金州……至崇禎六年七月七日,旅順城失陷……東江總兵官黃龍以下、遊擊張大祿、項祚臨、李惟鸞……都司樊化龍……把總尚可義等將士兵丁近五千人全部為國捐軀……更有東江都司譚應華,隻身一人,為南直隸義商張鹿安所救,送往登州。臣屬已助其前往京師,望陛下明察”。


    朱由檢聽到此處沉默了,原本一心裁撤東江軍的他,怎麽也想不到黃龍那幫人竟然為國捐軀了。他更不敢想的是,當初就是他的一意孤行,把沿海的一些島嶼警戒兵力給撤銷,都是他命令的,才讓朝廷、讓東江麵對建奴時成為了瞎子和聾子。


    幾位大臣此刻也不敢打攪。


    “會不會是誤傳,有沒有查實?”


    “黃龍的部下都司譚應華已經從山東啟程來京,十日內必到,到時候可聽聽他的詳細陳述”。


    十日後


    滿麵風霜的譚應華來到京師兵部報到,門子索要好處,否則不讓進。這讓譚應華憤怒異常“老子千辛萬苦、千難萬險的拚殺,狗日的門子還敢索要好處才能稟報。來,老子給你好處”。說罷義憤填膺,奮起老拳,往門子的臉上就揍。


    旁邊的門子看到後立刻蜂擁而上,把譚應華一頓暴打,打過之後,還將他雙手反綁在門柱上,以儆效尤。準備暴曬一日後再遣送官府。


    兵部尚書張鳳翼上值歸來後,看到門口綁著的譚應華,忙問旁人原因,譚應華緩緩的睜開腫著的眼睛,奮力大叫道“我是東江譚應華”說完就暈了過去。


    張鳳翼不敢怠慢,趕緊命人解綁,然後去請醫官,同時了解原因後,命左右把門子各打了二十大板,全都鎖起來,如果有萬一情況,再交由有司嚴懲。


    “好好的,盡給老爺我闖禍”張鳳翼很生氣,這也瞞不住的,趕緊命人往通政司匯報,省的錦衣衛過來調查。


    很快醫官就來到了,經過檢查發現譚應華渾身多處受傷腫脹,折斷了兩根肋骨,開了幾副藥和貼膏,就囑咐多休息。


    皇帝朱由檢得知譚應華到來後被誤打受傷,了解都已經處罰過門子了,倒也沒有過多說法,隻是斥責張鳳翼嚴加管束部下。讓譚應華休息一晚,第二天上朝,他要當麵問詢。


    張鳳翼不敢違逆,盡管他知道譚應華此時需要休息,但是待傍晚譚應華醒了之後,還是向宮中通報,然後第二天一大早帶著譚應華麵聖了。


    崇禎皇帝朱由檢看著滿臉腫脹跟豬頭似得的譚應華,聽著他詳細的陳述旅順大戰的經過,譚應華說的聲淚俱下,情真意切,聞者無不掉淚。


    朱由檢看了一下譚應華進宮時被搜出的東江總兵官的印信,再度默然了良久。


    他不理解為何他看不上的人,就能忠心耿耿的戰至最後,而他器重的人,卻總是做出令他特別失望的事。想了半天,還是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自己沒有錯,錯誤還是別人的,是中外臣僚不守臣道,刻意蒙騙自己。


    “黃龍有沒有可能是詐死?”不知道旁聽的哪位大臣發出的質疑。


    “什麽?”譚應華大怒,扭過頭試圖找到到底是何人在大放厥詞。


    溫體仁連忙訓斥道“聖上麵前不得無禮、喧嘩”。


    譚應華無奈隻得再次跪下叩首道“陛下明鑒,黃總兵如果詐死,何必勞我千裏送印?況且,南直隸義商張鹿安親眼所見,黃總帥並一幹部屬、將軍的人頭都懸掛在旅順通津門外呐,山東派人探查一次就會明了。兗兗諸公,怎麽能信口雌黃、汙蔑烈士啊。”說罷,又大哭拜伏於地。


    “南直隸義商張鹿安,這個名字好生熟悉,在哪裏聽過?”崇禎皇帝朱由檢詢問道。


    “回秉陛下,就是之前登萊之亂時,那個據說陣斬叛將吳進興的張鹿安,隻是他年方幼衝……”溫體仁博聞強記,立刻回複道。


    崇禎皇帝此時也回憶起來,他還給了張鹿安一個例貢的恩賜,沒有想到這麽快又再立新功,隻是他記得張鹿安才十歲出頭,難道這個世界還有比自己更早慧更聰明的人?此人是否可為大明的甘羅?


    “小小的一個地方商人,為何要戰時前往東江,常言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難道南直隸張家與地方大員還有勾結?一個商人不好好行商,為何專往邊疆大員處跑?通賊焉?通奴焉?”周延儒突然出列說道,打斷了朱由檢的思緒。


    這位內鬥大家,不放棄任何一個打擊政敵的機會,或許他覺得山東係官僚的靠山溫體仁和張家有什麽關係,或者他覺得張家就是靠著南直隸的張國維而發展起來,反正隻要是影響到自己的地位的人,那都不能放過。


    但是這樣的說法就顯得比較無恥了,眾位大臣們全都看不下去,加上周延儒之前樹敵太多,連內侍王坤也曾經向朱由檢彈劾周延儒貪鄙。


    捅了馬蜂窩,溫體仁繼續跟沒事人似得,他的手下馬仔們都跟打了雞血一樣拚命彈劾。


    眾人的此起彼伏的參劾沒有令周延儒亂了陣腳,他的狗腿子們紛紛選擇上前護主,一時間朝堂亂做一團,朱由檢早就習慣了這種朝堂的吵鬧,不是特別過分,他都不會過多幹預,而是選擇任由發展,他覺得這就是權力製衡。


    此時的兵部張鳳翼站了出來,他覺得不能任由主題偏離了,他堅定的說道“陛下,山東方麵已經多次來奏,有逃難旅順民眾均報旅順城失守,現在整個旅順都被建奴所占。黃龍等人陣亡應屬千真萬確之事。如果真被俘虜,或者投降,建奴肯定會大肆宣揚。”


    “本兵此話謬已,萬一黃龍等人顧忌身在大明的家人,而故意詐死,如何?”不知道哪位多嘴的又插了一句。


    “荒唐啊,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黃總帥的全家人原本就在登州城,被耿仲明、陳有時給屠殺殆盡,哪裏還會有家人的顧忌和牽盼?”譚應華恨的牙根出血。


    此話一出,頓時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溫體仁輕咳了一聲,打破了安靜的氛圍,出列稟奏道“事實勝於雄辯,已經明了,無須再辯,眼下應該討論該如何善後”。


    眾位大臣又是一片無休止的扯皮。


    末了,最終朝廷下旨追授黃龍左都督,賜祭葬,找尋黃龍旁支血脈,繼之為後,給予世襲官職。建顯忠祠,四時祭祀。旅順之戰中陣亡的東江軍將校李惟鸞、樊化龍、項祚臨、張大祿、尚可義……等均供奉於顯忠祠附祀。


    朝廷詢問譚應華是否想要再赴東江,譚應華心氣神沒了,表示隻願意歸家務農。明廷對於這種沒有部屬的將領一向是沒有好臉色的,那就順著譚應華的意思,好歹還是賜予了白銀兩百兩,讓他回山東老家度日。


    至於東江的人事安排,就順勢提拔了原東江副總兵沈世魁,升級為東江鎮總兵官,長山島副將俞亮泰、廣鹿島副將尚可喜、雲從島參將吳安邦和石城島遊擊仇震泰均受沈世魁節製,命令沈世魁尋機收複旅順地方。


    最後還提了一句,出於愛護人才的考慮,鑒於南直隸義民張鹿安,年紀太小,應該回鄉潛心攻讀聖賢書,才不至於多走彎路,著令地方幫助找尋名師輔導。


    這一句是崇禎皇帝朱由檢特意加上的,他自己就是年紀輕輕就繼位九五之尊,因此對於這種年輕就嶄露頭角的人,特別愛護,比如後來的楊爾銘年僅十五就被任命為桐城知縣,這是後話。


    隻是這樣的命令對於張鹿安來說就不是什麽好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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