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裏。


    “皇兒,你真的打算放虎歸山嗎?”太後帶著一絲不悅的聲音傳來。


    自小母後就慣會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哪怕多年後他已經貴為君皇,也不見收斂……皇上抬眸,看著她的眸光複雜難辯,心裏不耐煩極了,表麵上卻還要裝作一副恭敬的模樣,這種日子究竟什麽時候到頭!


    他沉聲道,“母後,最好的時機已錯過,我們隻能再從長計議。”


    太後突然提高音量,“從長計議,從長計議!你都計議了十二年了,計議到他成親了,計議到他繼承卓王之位了,你這個皇帝究竟怎麽當的,十二年都成不了事,當年要不是……哼!”


    太後將手裏茶碗往桌上用力一放,似是以這種方式在發泄自己內心的不滿。


    皇帝已經很習慣她這種態度,神色淡淡,對自己不滿意就憋著,誰叫她沒有選擇呢?難道她真的以為,當年坐上皇位的人是皇兄,她就能滿意?嗬!


    “母後,這些年來我們動手的次數還少嗎?房嬤嬤親自去送毒酒……不也失敗了嗎?”


    太後一聽,果然惱羞成怒想反駁。


    他又繼續,“想必這個新卓王妃的戰績,母後比朕更清楚……朕已經答應追封沈夫人為超品親王妃了,今日就會宣旨,就讓他們再多高興幾日吧……既然母後身體不適,皇兒先告退了,”說完直接轉身離開,那速度就像在對什麽避之則吉。


    太後微怔,望著那道抹遠去的明黃色身影表情晦暗難辨,有不甘、有怒其不爭,卻唯獨沒有愧疚。


    沈府門前的大戲還在繼續,一直假裝透明人的沈尚書,也終於抬眸看向這個超出他控製的女兒……小時候乖巧懂事,沒想到躲在寺廟六年,一回來就壞他的事。


    沈念眼眸微眯,思索著她今日回來的動機。


    沈夫人壓下心裏的不安,上前恭敬道,“王妃……嫁妝這種大事怎麽可能會遺漏,肯定是你身邊的下人年紀小經驗不足,要不我派幾個得力的嬤嬤去幫你打理?”


    沈榆壓根沒理她,輕輕抬手,身後的展春意會,默默打開一張碩大的嫁妝單子。


    上前兩步,開始唱讀:“回老爺,王妃的嫁妝裏確實沒找到禦賜給蘇太夫人的赤金柳紋扶步搖,但其他的都在,例如沉香木鑲玉如意一對、琉璃雕花血玉鐲一對、朝陽八寶翡翠簪一支、鑲寶白玉如意釵一支、赤金鑲碧綠寶石釵一支、金珠紫英八寶耳墜一雙、鑲寶玉雕金耳一雙、金海棠玉石步搖一支、紅珊瑚琉璃蘇步搖一支、碧玉雕花鏤空玉佩一對、孔雀翡翠雲紋玉佩一對、紫檀琉璃五彩屏風一組、紅木鑲金珠玉石屏風一組、冬青釉彩雙耳瓶一對、瑞獸白玉浮雕寶瓶一對……”


    “哇!!!”百姓越聽越激動,“這這這得多少銀子啊,隻聽名字就知道肯定全是珍品!”


    “如果能摸上一摸……不隻要看上一眼,這輩子就值了啊。”


    “這沈大人家平日真是太低調啦,這尚書府的底蘊果真不是一般人家可比擬的。


    “沈大人真是個好父親啊!”


    聽著周遭的讚頌聲綿綿不絕,沈念眉頭緊蹙,府內都在傳,被她克寡的命格連累,下人主子無一幸免全病倒,就連他自己都在府裏無緣無故平地摔倒幾遭,想起來後背都會隱隱作痛。


    而那些生病的下人,竟在她出嫁的當日突然又病好?他當然不信什麽四克命格,但更不會相信這是巧合……


    “你母親她親自準備的嫁妝,又怎麽會少了你的?胡鬧!”


    沈大人一副無奈的語氣道,“雖說今日不是回門的日子,你回來本應不合規矩……但既如此,先進來再說吧。”說完率先往府內走。


    沈榆第一個目的已達到,便沒有在乎他話裏話外說自己不懂規矩了。


    滿意地帶著一眾王府侍衛,浩浩蕩蕩地進了沈府,下人見她這個架勢都紛紛回避,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大小姐昨天才離開,今天又迫不及待回來折騰他們了?蒼天啊!!


    沈府和卓王府的百年底蘊無法比擬,院落不夠精致,植被寥寥無幾,前院裏唯一的一顆不知名樹木,孤零零地生長。


    但步入正堂後,滿目擺設皆屬上品,巧的是,這裏麵很多擺設她記憶裏都有,是來自她外祖的蘇府……


    沈榆望著前方,對這些擺設習以為常的沈家人,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笑。


    她承繼了原身的記憶,當然知道沈念在成為尚書之前隻是個窮書生,不,應該說在成為鳳凰男之前,除了年輕貌美他一無所有。


    很不幸,原身的親娘,正是造就他的那個孔雀女。


    的確單就顏值來說,已經三十好幾的沈大人依舊是個儒雅中年美男子,待人溫和,舉止文雅,但要和陸應行這種貴公子級別的俊男比,那還是有些差距的。


    是以沈榆一直想不明白,自小看著洛城各種美男子長大的母親,為何會栽在沈念身上?於是,她去問了葉姨。


    於是,知道了一個農夫與蛇的故事,嘖!還是兩條蛇……


    正堂內,沈府所有主子都在這裏等著,包括沈月和那位一向低調的徐姨娘,此外,還有黃、張、劉三位姨娘。


    沈念和娘親婚姻期間,確實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但自從續弦了表姨,突然被是壓抑後的報複性消費,姨娘一個接一個地抬進府,這也是表姨最介意的一點。


    嗬!介意就對了!


    那張字條沒落款、沒出處,但有本事遞進卓王府……起碼不會是在府裏毫無根基的人能辦到。


    沈月母女不可能,針對她的所有事就由她們策劃。


    目光掃過那邊眼眸平淡如水的清麗佳人,這是最近一個月突然崛起的徐姨娘……她在沈府低調了好幾年,為何突然成了沈念新寵,巧合嗎?


    沈榆現在貴為王妃,理所當然地坐在主位上。


    她悠然自得地玩弄著指甲,就是一言不發,眾人左等右等,終於等到沈大人發話,“湄娘提過,蘇氏留下的嫁妝有部分日久失修,早已損壞,為了顧全你的顏麵,都給你換上了同等價值的新品,估計那支先皇禦賜的簪子便在其中。”


    沈榆抬頭,故意一臉茫然,“湄娘?是府裏的新姨娘麽?這名字倒是挺風塵的……”


    平日一貫端莊自持的沈夫人在聽到她這句話後,表情有一瞬間龜裂,差點就沒沉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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