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阮如是抱著青澀而天真的想法,努力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平時還會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事。


    久而久之,她驚喜的發現,她爹打她的頻次果然減少了。


    阮如是仿佛看到了希望。


    這日,阮如是端著一個盆子在喂雞,她爹在旁邊的樹影底下,躺在竹椅上,翹著二郎腿,微眯著眼打瞌睡。


    “哎呦~大牛歇著呢,挺悠閑啊!”


    年幼的阮如是腦海中還沒有豐富的詞匯量,不足以讓她形容聽到的聲音。


    隻是覺得這聲音比隔壁劉奶奶塞到她嘴裏的糖都要甜,膩得慌。


    也不知她是怎麽做到的,一句話,愣是拐了那麽多彎兒。


    等她循著聲音望去,抬頭便看到一個嬸子。


    頭戴一朵大紅花,身形肥碩,比村長伯伯家的老母豬膘都厚實。


    捏著手絹兒,一步三搖,顫顫巍巍走進來。


    “哎呀,是鄭媒婆啊,什麽風把您吹過來了?快進屋坐。”


    阮大牛早在聲音響起時,便坐了起來。


    見是十裏八鄉有名的鄭媒婆,趕忙起身,熱情相迎。


    天知道,阮如是自懂事以來,還是頭一次見她爹笑成這樣,她對來人更好奇了。


    “大牛,喜事兒,大喜事兒啊,”鄭媒婆的臉笑的像一朵菊花兒。


    “這話怎麽講?”阮大牛給鄭媒婆倒了杯水,陪著笑道。


    “隔壁劉家莊的劉老爺你聽過吧?”鄭媒婆抿了口水,像是不經意的問道。


    “聽過,聽說家裏有好多地,出了名的地主。”阮大牛不解,不知鄭媒婆為何提起此人。


    “是了,就是他家。”鄭媒婆激動的抖著手絹兒,隔老遠,阮如是都能聞到濃烈的脂粉味兒,是村裏嬸子們身上沒有的。


    “阿嚏!”


    阮如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大夏天不會感冒吧?感冒還得買藥,爹肯定會不開心,阮如是不禁想道,趕緊裹了裹身上破洞的衣服。


    上次破洞還是村裏李嬸嬸幫忙補好的,這次袖口又磨破了,也不知還能不能補上。


    阮如是有點擔心。


    “孩子,過來!”鄭媒婆被噴嚏聲吸引,朝阮如是招了招手。


    阮如是不敢動,怯怯的看著她爹。


    “沒眼色的東西,聽不見叫你呢?”阮大牛厲聲道。


    見她爹生氣了,阮如是趕緊跑了過去。


    鄭媒婆見此,笑著問道:“孩子,你想要個娘嗎?”


    阮如是眼睛一亮。


    “娘在哪裏?”


    想到村裏的嬸子都溫溫柔柔的,想到村裏的孩子都有娘,就她沒有娘,但她也不敢問爹,隻是劉奶奶說她娘去了很遠的地方。


    她做夢都想要娘回來。


    “隻要你爹願意,你就有娘了!”鄭媒婆笑嗬嗬說道。


    阮如是不知何意,又看向了他爹。


    但阮大牛此刻也沒好到哪裏,他自個兒都雲裏霧裏。


    “還請您明示?”阮大牛隻能求助鄭媒婆。


    “大牛,我就跟你直說了吧!你呀,真是否極泰來了,劉老爺家的閨女看上你了。”


    “啥?劉老爺家閨女不是早些年就嫁人了嗎?聽說嫁的還是鎮上鐵匠鋪的秀才兒子。”


    “難道,劉老爺還有其他閨女?”阮大牛自己都有點懷疑人生。


    “你說的都是老黃曆了!劉老爺就一個閨女,閨名劉翠蘭,這閨女前些兒個和那秀才和離了,劉老爺心疼閨女,著急給姑娘琢磨好人家呢!”


    “劉老爺也不求男方多有錢有勢,就能對他姑娘好就成。這不,姐姐我首先就想到了你,要不說你大喜呢!”


    鄭媒婆笑的見牙不見眼。


    阮大牛局促的搓著雙手。


    飽經風霜的臉難得泛起了紅暈。


    “姐,我就舔著臉喊您一聲姐,不知這劉姑娘有沒有孩子?還有,這麽好的親事為啥和離了呢?”


    “沒有孩子,你也不需擔心她帶了拖油瓶,至於和離原因,我們也不知道。但是大牛啊,你想想,你要是娶了劉家姑娘,你可是享了天大的福了,姐是看你一個人可憐,才跟你推心置腹。”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這聘禮,你也知道……”阮大牛更不安了,窘迫的說不出口。


    “嗐,人家劉姑娘能在意你那三瓜倆棗,人家說了,人家不要聘禮,還帶了不少陪嫁之物,你啊,就偷著樂吧,這簡直是天上掉餡兒餅的事兒,沒想到被你趕上了。”鄭媒婆說的口幹舌燥,又抿了一口水。


    “行,姐,麻煩您了,我這邊肯定同意了,劉老爺那邊還需您幫忙說和說和。”說罷,阮大牛從身上摸出幾個銅板,塞到了鄭媒婆手裏。


    “姐,我這情況,您也知道,一點心意,不成敬意,事成之後,必當重謝。”阮大牛齜牙笑道。


    “行,錢我就收了,你就等著好消息吧!”鄭媒婆手不經意搓了搓,心滿意足的塞到了袖袋裏。


    “那要不要留下吃晌午飯,我給您殺隻雞?”阮大牛見日頭升高,連忙客氣道。


    “不了,不了,留著以後媳婦兒進門吃吧!我呀,還得給你去劉老爺家跑一趟,把這事兒辦妥了!”鄭媒婆說著,站起身來便往外走。


    “勞煩您費心了,”阮大牛彎著腰走在鄭媒婆身旁,直到送出大門,見鄭媒婆走遠,才一臉笑意的轉身回來。


    剛回頭,就見阮如是盯著他怯怯的看,阮大牛難得心情好的沒有罵她,還哼起了當地流行的小曲兒。


    阮如是見此,也鬆了一口氣。


    她聽的懵懵懂懂,但記住了來人口中提到的娘,爹這麽高興,是因為遠方的娘親要回來了嗎?


    這是不是意味著,以後她也有娘了呢?


    娘回來,爹一高興,那她也能像村裏的小孩,被爹娘或抱在懷裏,或舉過頭頂……


    光是想想那場麵,阮如是的心裏都忍不住歡呼雀躍,嘴角都微微上揚了。


    “還不去給雞倒點水,杵在那當木樁子呢?”阮大牛的咒罵聲從旁邊傳來,將阮如是拉回了現實。


    她回過神來,趕緊去小跑著倒水。


    沒事兒,等娘回來了,爹肯定再也不會這樣凶她了,她隻要乖乖等到娘回來就好。


    阮如是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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