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鳶一句廢話沒有,利落揮杆打在那人的下顎上。


    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得捂著下顎慘叫倒地。


    鮮血從指縫裏狂湧而出,糊了滿手。


    場上的風仿佛停了。


    鬧轟轟的看台安靜得掉一根針都好似聽得見。所有人都沒想到,海晏駙馬會親自出手。


    他們一直認為駙馬是個小白臉吃軟飯的啊。就算雲起書院在武舉上大放光彩,但駙馬難道不是走後門進去的嗎?


    他會什麽?不過就是說幾句“少年強則國強”嗎?


    甚至他們懷疑北宣部尚書的職位,也是駙馬通過公主去求來的。


    可現在……駙馬好像是真的除了長相俊美外,膽子也挺大的,竟然敢直接提起長杆上場打人。


    坦魯更是驚愕地呆在當場,動彈不得。


    天爺嘞,被打的可是他們王上最寵愛的二皇子布思!


    沒錯,從入境以來,布思從來沒出現在使團名冊上。他一直以侍衛的身份,隨團入京。


    要不是馬球賽上半場輸得太難看,布思也不會想著要親自上場。


    他當時總結了一下,上半場輸的主要原因是隊員中沒有領頭的,大家搶功,誰都不服誰。


    所以他下半場親自替換上了場,這樣就沒人搶功了。原以為能改變場上局勢,誰知輸得更慘。


    布思簡直不敢相信,竟然還真有人跟他們宛國過不去。他們在列國中,從來沒遇到過敢當麵硬杠的對手。


    就剛才的馬球賽,難道他們沒有犯規嗎?


    有!但裁判都睜隻眼閉隻眼就過了。誰會來認真罰宛國呢?不怕被報複回去嗎?


    然而在裁判睜隻眼閉隻眼的情況下,宛國還是輸掉了比賽。


    北翼是真把宛國的臉皮踩在地上摩擦啊。


    北翼不該是這樣的。北翼不敢,最不敢的應該就是北翼了。


    布思輸了比賽,窩火中想也不想就揚起長杆揮向那個笑得最燦爛的小娃娃。


    他沒想過後果,因為他從來沒覺得會有什麽後果。


    打了便打了,誰還能拿他怎樣?


    可現在倒地的布思除了深深的憤恨,還有震驚。


    從北翼佬敢集體還手開始,到岑鳶長杆揮起的刹那,所有宛國人都無法用言語形容此刻內心的震驚。


    岑鳶打完,隨手扔了長杆,居高臨下看著布思,笑容冷淡,“倒是不如何。隻是我們北翼有句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此杆,算是還你。”


    宛國人驟然燥動,齊齊圍在布思周圍,用宛國話唧哩呱啦說了一通廢話。


    “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殿下,您還好嗎?”


    “二皇子殿下,讓屬下弄死他!”


    “二皇子殿下,屬下請戰。”


    布思艱難地拿開手,看見滿手都是自己流的鮮血。


    而他的傷與邢明月的傷口,無論是角度,傷口大小都如出一轍。


    自布思出現在馬球場的刹那間,岑鳶和時安夏就認出了此子。


    兩人一對視,即有了決定。


    絕不能讓此子活著從北翼走出去!別看布思現在無所作為,但後來四處殺掠的大魔頭就是他。


    聽到宛國人請戰,岑鳶便是緩緩挨個審視過去,遂了他們的意,“還有要打的嗎?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來?”


    布思不愧是大魔頭,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用宛國話說,“咱們走!”


    他不能暴露自己皇子的身份,成大事者,不該在這些小事上牽扯。


    他今日最大的錯,就是為了爭一口氣,親自上了馬球場。


    而坦魯在擔心二皇子布思的同時,也終於發現自己掉入了北翼的圈套。


    怪不得明德帝這麽急迫要求打馬球,合著早就挖了坑等著他。


    怪不得要以帝王身份上場開球呢!


    場上這麽多小國和部落使臣都在,想必今日之事很快就要傳揚出去。


    正在這時,黃醒月悄摸跑到坦魯身邊笑得賤嗖嗖,“你看,我說比比琴棋書畫就得了。你非不聽,要和我對著幹。說什麽你們自小就長在馬背上,‘馬上功夫’好行好行。嘖……何必呢?來來來,你告訴我,你們馬上功夫哪裏行了?”


    坦魯臉色氣成豬肝色,哇啦哇啦吼一串。


    黃醒月笑,“你是不是以為我聽不懂你們宛國話?哈哈,還真巧了。我不止聽得懂,還會說。”他用不算流利的宛國語氣人道,“你剛才罵我們北翼人去死?想知道我們北翼人是怎麽說這句話的嗎?”


    他切回了北翼語,一本正經道,“畫地成圓,祝爾長眠。”猛的,他又狂放笑起來,“哈哈哈哈,是不是比你們要文明多了?”


    坦魯氣得抓狂,一時又擔心對方用更萬惡的文明語罵人,隻得千言萬語化成一個“呸”。


    陸桑榆見狀,忙過來解圍,“黃大人不可如此,我北翼泱泱大國豈能與……咳,一般見識。”


    黃醒月知此子屬於那種麵上一本正經,實則一肚子壞水的人。忙甩袖“哼”了一聲,負手而立,站在一旁看熱鬧。


    果然,陸桑榆就跟坦魯推心置腹起來,“大使莫要生氣,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放心,我們會實事求是記錄下這場精彩絕倫的馬球賽。絕對不會有半點含糊。”


    坦魯心梗,但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什麽叫“記錄下這場精彩絕倫的馬球賽”。


    陸桑榆便是誠懇解惑來了,“想必大使已經了解過《翼京周報》?鄙人正是《翼京周報》主編,哦,這位黃大人,是我們周報的特約主筆。到時我們周報定會多印一些,讓各國使臣帶回國傳閱。還是要感謝宛國使臣團隊呀,沒有你們,就沒有今天這場美妙又難忘的馬球賽。”


    神尼馬的美妙又難忘的馬球賽!坦魯眼睛裏閃著陰戾的光,“北翼的待客之道好得很!”


    陸桑榆依舊好脾氣的,“相比起坦魯大使送給我國的禮物,這點待客之道又算什麽呢?還是我們駙馬說得對,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正是我們北翼的待客之道。”


    坦魯噎到了,看見眾人扶著布思遠遠走過來。


    又聽陸桑榆雲淡風輕道,“本官奉吾皇旨意前來傳話,貴國的禮物,我北翼無福消受,就請坦魯大使收回自己享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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