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木盒子撈是撈上來了,可裝在裏頭的珍貴墨鳩已經化成一癱黑水漏得精光,再無任何價值。


    梁雁芝因此下了大獄。


    斷了福壽膏,她在牢裏更加瘋癲,哐哐撞牆,直撞得頭破血流。


    胎像已穩的梁雁冰親自在時安夏的陪同下去探監,被妹妹那一臉狼狽相嚇得說不出話來。


    梁雁芝一見著她,也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姐姐,救我!姐姐,救救我!我好難受!我要死了……姐姐,救救我……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救救我啊……姐……”


    梁雁冰心裏不好受,但也無法,隻拿了些銀子給獄卒吃酒,希望他多關照關照。


    從牢裏出來時,時安夏問,“有辦法讓人戒掉福壽膏嗎?”


    梁雁冰默了一瞬,反問,“如果我能製成清除福壽膏的藥丸,能不能……”她咬了咬牙,還是厚著臉皮說出了口,“能不能讓我妹妹回家?”


    時安夏提醒她,“安國夫人,你這妹妹可不是省油的燈啊。這要把她弄回家,不得三天兩頭氣死你?”


    梁雁冰無奈道,“終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她死了,我母親難過,捎帶著怨我。算了。我以後少回侯府得了。你幫幫我?”


    時安夏想了想,“我答應你,年底放她回家,好嗎?”


    “為什麽是年底?”梁雁冰不解。


    為什麽是年底?時安夏想,也許那時,一切就塵埃落定了吧。


    梁雁冰見對方不答,也不糾結。


    她越接觸時安夏,越是覺得此女不簡單。她感覺對方似在下一盤大棋,而她隻是棋盤中一粒小棋子而已。


    但她還是喜歡接近時安夏,就憑對方能說出“高千鶴”這個名字來。


    這名兒她已征求過夫君的意願,就這麽定下了。這是她幾個兒子中,唯一沒按字輩取的名兒。


    梁雁冰終於有機會追問,“你那日怎會說出高千鶴這個名字?”


    時安夏早知對方有此一問,笑著答道,“那天看你很艱難,怕你撐不下去。就隨便想了個名字,讓你多念念。孩子一旦有了名字,他就頑強了。你看,這不是挺過來了?”


    “是……嗎?”梁雁冰將信將疑。就不知道對方隨便說個名字,怎的都能跟她想的一樣?


    這是會讀心術嗎?


    時安夏是絕不可能承認什麽的,“不然呢?你要不喜歡這名字,不要也成。我就是隨便說說的。”


    “喜歡。”


    “喜歡就好。”時安夏暗笑,轉了個話題,“你用了我取的名字,就趕緊幫我製清除福壽膏的藥丸。我急用。到時一起算銀子。”


    這可不是銀子的事兒。梁雁冰道,“其實福壽膏這種東西並不多見,木顏花也不是到處都有。你何必費這神?”


    時安夏想了想,“我帶你去看看。”她急需藥,必然要讓製藥者有緊迫感。


    她們剛從關押梁雁芝的牢裏出來,本來也沒走遠。拐個彎,就到了東羽衛的特設府衙。


    時安夏找了馬楚翼,讓他帶著去地牢。


    地牢裏,一陣陣的鬼哭狼嚎。


    梁雁冰好奇地看著牢裏關押的那些人,與梁雁芝如出一轍的煎熬,扯頭發,撞牆,蜷縮在地哀嚎。


    有的人倒是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卻抖得厲害。分明已是六月天,夏日漸熾,他們卻冷得縮成一團,直打寒顫。


    時安夏指著其中一個正撞得頭破血流的壯年男子,那人也就三十出頭的模樣,“這個人,在擂台上打贏了邢明月,成了新一輪擂主。還沒等高興多久,在擂台上就福壽膏癮發,當場就被抓起來了。”


    走了幾個牢房,她又指著另一個二十幾歲的男子,“這個,輸給魏嶼直,根本就不是對手。轉天,他又上台挑戰,結果神力驚人,直接把魏嶼直一拳給打下台去。”


    幾人就這麽一路走,一路介紹。


    這裏關著的,幾乎都是從擂賽上抓回來的人。換言之,這些人幾乎都有武力。


    馬楚翼指著一間牢門缺失的牢房介紹,“那牢門昨日被一個癮發的犯人徒手掰斷,到現在還沒找人來修。這擂賽要是再延續下去,不止我們東羽衛的牢房人滿為患,衛皇司那邊也要滿了。”


    梁雁冰自然知道武舉擂台賽事,聽得一陣陣心驚。待告別馬楚翼,出了東羽衛地牢,才感覺呼吸通暢。


    她奇怪地問,“福壽膏又不是滿大街都可以買到的糖果,怎的人人都能吃上了?”


    “那你妹妹又是如何吃上的?”時安夏自問便自答了,“她偷了唐楚文的福壽膏。那唐楚文又是從哪裏得來的?你細細想想,如果唐楚文和唐楚瑞兄弟倆當初不是住在護國公府,誰會想得起他倆來?”


    梁雁冰終於聽出些苗頭來了,“他倆是因為可以出入護國公府,所以才有人送了福壽膏來給他們吃?”


    “我那還有個名義上的小姨,你知道的,唐楚月。我問過了,早前也有官員的夫人拿來送她吃。不過她聰明,不像她兩個哥哥那麽蠢而已。”


    梁雁冰聽得頭大如鬥,“官員的夫人?”


    那豈非北翼朝廷官員也開始吸食這玩意兒了?


    時安夏知她已經想到問題所在了,“前幾日一幫老臣上奏彈劾高大人,你知道的吧?”


    梁雁冰點點頭,“是我和我妹妹鬧出來的事,影響了我夫君。”


    “那倒未必。要沒這事,無非也就換個名目彈劾罷了。主要是高大人擋了他們的道。”


    待二人鑽進馬車,時安夏撩開簾幔,便將那日金鑾殿上發生的事描述了一番,“一大幫老臣一起上奏彈劾高大人,結果劉兆葉因為服食了福壽膏,全身發軟,數次摔倒在大殿上。最後抬進太醫院,太醫們一查,他至少吸食了好幾年,身子早就被掏空了。”


    梁雁冰隻覺六月的風吹著都是涼的,“所以如果斷了這些人的福壽膏……”


    “他叫你做什麽,就必須得做什麽。否則就不讓你繼續吸食了。”時安夏歎口氣,“如今隻是這幫沒用的老臣,倒也還好。等哪一天,滿朝文武皆如此,士兵上戰場跑不動,百姓不勞作,隻會賣兒賣女,又如何?安國夫人,咱抓點緊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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