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夏可不是因為人情才大方,而是知道梁雁冰的本事。剛嚐過花草宴,更是心裏有了底。


    沒人比她更懂權貴,吃慣了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對於花草宴除了獵奇,更在意其食補功效。有錢人不缺銀子,缺的是養生。


    她相信以梁雁冰多年與花草打交道,用花草入藥的經驗,做出來的花草宴肯定不止是噱頭。


    時安夏不僅要讓花草宴在京城打出名氣,還要將其推向各州各郡各縣。


    一旦推行起來,她就能鼓勵百姓種植有藥用價值的花草。可由官府收購,也可由私人自行收購。甚至可施行定向收購,即誰免費發放花草種子,就由誰收購。


    若是百姓見別的收購點價格更高,也可賣到別處,但得先把花草種子費用付了。這樣一來,任何一方都不吃虧。


    且花草宴令人賞心悅目,很拿得出手。


    宮宴禮宴以此為輔,定能使北翼在列國中大放異彩,如此她還能把花草宴推向列國。


    收回來的花草經過曬製,銷往別國賺取銀子也是一途。


    大力發展邊貿的好處是,利用北翼天然優勢,將花草及茶葉賣出去,便可換回來大量的優良戰馬加以培育,增強國力。


    一來二往中,百姓賺了銀子,國庫也賺了銀子。北翼更與列國有了深入交流,大家不至於一言不合受人蠱惑就開戰。


    梁雁冰哪裏知道眼前的小姑娘連百年後方方麵麵的民生國計問題都安排好了,還當人家是個銀子多的冤大頭,“那怎麽行?萬萬不可!”


    “四六?三七?二八就過分了啊,安國夫人!生意嘛,要大家有得賺才開心哦。”時安夏逗著她。


    梁雁冰無奈地笑,“怎能虧了算你的?這不公平。虧了要算也要五五攤。”


    她是缺銀子,但再缺銀子不能缺了風骨不是?心裏起了占人便宜的想法,這關係就長久不了。


    時安夏狡黠的,“可我沒準備虧啊。”她頓了一下,才正色道,“相信我,不會虧的。”


    怎有這樣的底氣?


    別忘了,她的靠山是明德帝啊。


    隻要讓明德帝點了頭,開了口,花草養生宴就能成為京城時興的東西,受人追捧。比如像板栗一樣味道的肅州南瓜,到現在還是京城人的心頭愛呢。


    這不就是因為明德帝愛吃,大家都說好吃,肅州南瓜都漲價了。


    今年是肅州百姓豐收的一年。明年當是花草宴盛行的一年才對。


    梁雁冰心頭也一片火熱。


    在京中立足,談何容易呀。她看著眼前女子分明沒長大,卻胸有成算得讓人安心。


    在不知不覺中,她已心生臣服。就覺得跟著她幹,銀子會有的,京中日子不會差。


    二人又談了一些細節,梁雁冰忽然想起什麽來,一時猶豫,不知該不該說。


    時安夏無奈,“咱倆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還有什麽不能直言的?”


    梁雁冰仍舊遲疑,“可,可那東西,已經過時限了,還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我正愁呢。”


    時安夏一頭霧水,“什麽東西能惹來殺身之禍?”


    梁雁冰沒有正麵回答,反倒拿出一張告示來,“你看……”


    時安夏一瞥,那不就是前陣子她親自提議關於“墨鳩”的告示嗎?


    告示上說,嚴禁百姓私自持有“墨鳩”。一個月內,朝廷重金收購,過時凡是發現持有“墨鳩”者,格殺勿論。


    所以,“你有‘墨鳩’?”


    梁雁冰點點頭,“不止有,還有好大一塊呢。但我早前不知道它叫‘墨鳩’。”


    她是因為到了京城後,發現京城到處都是告示在宣傳“墨鳩”的毒害,上麵還畫有圖樣。這才知,自己手上的東西叫墨鳩。


    可細看之下,嚇了一跳。過了賺銀子的時候,她要被殺頭啊。


    她埋怨道,“怎的好東西到了京城,都被說得十惡不赦呢?分明木顏花是好東西,這個所謂的‘墨鳩’也是好東西。”


    時安夏發現梁雁冰還真是讓人驚喜,“快拿出來我看看,我保你不掉腦袋。”


    梁雁冰仍是遲疑,苦著臉,“你保我不掉腦袋?你拿什麽保我不掉腦袋?”


    “拿我腦袋保你腦袋行不行?”時安夏笑了,“不止保你不掉腦袋,還可以保你賺取銀子。”


    一聽銀子,梁雁冰眼睛亮了。


    窮啊,人窮氣短,膽大,這就進了裏屋,小心翼翼捧個盒子出來,“這真是個寶貝,加在藥裏,簡直能起死回生。我跟你說啊,當時暉州有個人,幾乎已經到了藥石無醫,油盡燈枯的局麵,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他的兒孫們都在給他辦後事了。結果你猜怎麽著?”


    “被你用‘墨鳩’治好了?”時安夏伸手將木盒子打開,見裏麵露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來。


    梁雁冰道,“不止治好了,精氣神比之前都好很多。我們離開暉州的時候,他還請我們夫妻去府上用膳,為我們餞行,席間還能喝上幾杯。嘿,他還勸我夫君的酒,你說神不神?”


    “神,倒是神。可凡事都有兩麵。你知道‘墨鳩’碰上‘蒼魚’會有什麽後果嗎?”時安夏歎息。


    凡事有兩麵,完全是因為有人野心過重,起了害人的心思。


    木顏花被人利用來禍國殃民,是木顏花的錯嗎?是人的錯。


    蒼魚墨鳩用來給人下毒,神不知鬼不覺,是其本身的錯嗎?也是人的錯啊。


    梁雁冰早從告示宣傳上知道了後果,情緒低落至極,“可這也不是草藥的錯啊。”


    她從小熱愛花草,就覺得花草也是有生命,有靈性的。


    就像有人養狗生出了感情,卻因著外頭一隻野狗咬了人,然後人們就要將所有狗都打死才算消了這口心頭氣。


    這本身不合情理。梁雁冰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


    時安夏一時也沒空安慰她,“暉州是有種植‘墨鳩’嗎?你這麽大塊墨鳩又是從哪裏來的?”


    梁雁冰情緒不高,搖搖頭,“我是從一個農婦手上買來的,還花了二兩銀子呢。”


    想必農婦也不知道這東西值錢,隻想著趕緊脫手,別砸手裏了。


    “等太醫院確定這就是墨鳩,給你換一萬兩銀子可好?”


    梁雁冰眼睛亮晶晶,情緒也不低落了。一萬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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