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斜陽落山時,紅了半邊天。


    岑鳶成親後的次日就帶人滅“傾天鼎”去了,直到今日剛回來同時安夏吃了頓晚飯。


    他有一肚子話要說,全是說不出口的相思話。


    他看得出來,他的小姑娘也有一肚子要清算他的話要問。


    他不示弱不行啊。畢竟,他現在也是親自有娘子的人了。


    其實時安夏這幾日心情很好,因為“傾天鼎”覆滅了。


    “傾天鼎”自然也是她的一塊心病。


    時安夏原想著,待成親後與岑鳶從長計議。


    畢竟不將這株禍根拔除,她寢食難安。


    誰知岑鳶成親次日便告知她,要同時動用東羽衛和西影衛圍剿“傾天鼎”。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自己家人的安全。


    但岑鳶護得很好。


    在他將防禦方案鋪在她眼前時,她就看出了他的用心。


    時安夏便是想,前世晉王立功滅殺“傾天鼎”時,他也是這般周全細致吧。


    她看著他的手臂,想問,滅殺“傾天鼎”,是否跟你受傷有關?


    但終究瞧著他皺起的眉頭,把話咽了下去。


    他們剛成親,即使隻是名義上的少年夫妻,卻也是新婚燕爾,實不宜事事問得詳細。


    此時,時安夏伸出玉白的手指輕輕按了按他受傷的手臂,問著話,“換藥了嗎?”


    “換了。”岑鳶答道,“這幾日都是晉七給我換的。”


    時安夏仰頭裝作嗔怒的樣子,“到底疼不疼?”


    岑鳶皺了皺鼻子,怪委屈的,“時疼,時不疼。”


    他人長得太俊美板正,做那種搞怪的表情就特別好笑。


    “哦……”時安夏拖著長長的尾音,兩腮鼓得像小包子,“時疼時不疼,那就是不疼咯。”


    岑鳶很少見時安夏這個模樣,心頭軟得一塌糊塗。


    他見得最多的,是她端方溫淡或者威嚴的樣子。但她偶爾狡黠,可愛,甚至頑劣,俏皮,就會令他愛到極致。


    如此時,她已梳了婦人發髻,卻像隻可愛的小包子,便是令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額發,“寶兒,這幾日你獨自在家,害怕嗎?”


    時安夏瞪大了眼睛,驚得出聲,“你喊我什麽?”


    岑鳶從她黑亮的瞳孔裏,看到了自己灼熱專注的模樣。


    這一路啊,他跌跌撞撞奔向她。


    他忽然笑起來,輕輕將她往懷中一帶,就抱住了她輕盈又嬌小的身子。


    櫻花樹下,漫天花雨。


    他穿著天青色長袍,她穿著月白色錦衣羅裙。飄帶隨風胡亂糾纏在一起,解都解不開。


    隻餘他低頭抵著她的額,輕聲道,“寶兒,你忘記了。你說過等我娶了你,就讓我這麽叫你。”


    前世沒實現,今生可算是補齊了。


    且是這麽早,在她未及笄的時候,就娶了她做妻子。


    這一世,誰都別想和他搶。


    時安夏在他懷裏,仰起頭,輕輕揚揚漫出一絲笑意,“真的嗎?”


    她沒有記憶,可她依然喜悅。


    她的耳朵貼在岑鳶的胸口,聽到他堅硬的胸膛裏傳來震耳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砰砰!


    那麽有力,那麽熱烈。


    她被他深深感染著,慢慢伸出雙手,去環他的勁腰。


    時安夏忽然想起,怪不得早前他叫夜寶兒的時候,就總盯著她似笑非笑叫“寶兒”。


    原來,她才是他的寶兒……這個念頭令她在他懷裏悄悄抿嘴偷笑了好久。


    荊三正欲來報,說洛家二爺四爺求見。


    一抬頭,瞧著四月櫻花中的小娘子,嗔中帶笑,眸子裏漾著一層水潤,當真是人間絕色。


    暮色霞光,微風吹來,櫻花紛紛揚揚落了小娘子一身。


    再瞧他家平時刻板的主子,嘴角噙著笑,眉梢眼底皆是溫存,正伸手細細拿掉小娘子頭上的花瓣。


    也不知兩人在說什麽,一個仰頭,一個低頭;一個嗔著,一個寵著,真真兒是新婚燕爾,琴瑟和鳴。


    忽然,他家主子就那麽抱上了小娘子……哎呀,這是他能看的嗎?


    荊三捂眼睛,從手指縫裏又偷看了幾眼。他這一腳便踏不過去,生生收了回來。


    就,感覺自己很多餘。還感覺自己若是沒眼力見,這一腳啪噠踏過去擾了他主子的好事,主子會吃人。


    還是撤吧。


    荊三一貓腰,捂著眼睛溜走,然後撞到了樹上,腦袋撞了個包。


    果然,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是要撞大包的。


    荊三自作主張回了洛家二爺四爺,說主君這會忙著,沒空。


    他可是一點都沒撒謊。


    洛風和洛晨相視一眼,心頭暗暗叫苦。


    洛晨試探著問,“荊三,少主是在生氣嗎?”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真就是讓荊三氣不打一處來。


    荊三也是“十二殺”之一。他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主君說他長得有小廝相,適合鎮宅,所以出事當晚他主要負責如意街九號宅子的安全,並不在侯府布防。


    可“十二殺”因為被洛英擺了一道,出了紕漏,害主君受傷。就算他不在場,也臉上無光。


    這便沉下臉來,“你說呢?你們洛家當真是好大的算計,算來算去,算到少主頭上。要我說,還是少主往日太縱著你們洛家了,縱著縱著就忘了誰才是主子。”


    洛風和洛晨被懟得一時下不來台,隻覺得一巴掌呼在臉上,火辣辣的。


    連平日最閑散不愛管事的荊三都這麽說,更遑論主君。


    洛風好容易擠了個笑容出來,“都是我們洛家的錯。是我們洛家教女無方。”


    荊三懶洋洋瞥了一眼對方,“那倒也不是,十個指頭還不齊呢。你們家洛冰就不錯,至少她……咳……”


    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他趕緊打住。


    他倒是打住了,可洛風和洛晨嚇個半死。


    啥啥啥?洛冰?洛冰也喜歡上了主君?


    洛風和洛晨這會子總算後知後覺想明白,洛冰十八歲還不肯嫁人,原來心裏也有主君。


    洛晨尤其臉色不好,因為洛冰是他的長女啊。


    他這做老子的,竟然不知道自己女兒起了這心思。


    但說起來,還真不怪他們洛家姑娘春心蕩漾。見過主君那樣容貌的男子,眼裏還看得上誰?


    加之又是那樣的身份,往後複位成功,後宮位置多的是。


    洛家有從龍之功,往宮裏送幾個人,應該不是問題。想必洛家的姑娘們都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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