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風等人愣是被眼前的女子震了一瞬。


    還沒反應過來時,又聽那女子道,“若皇太後知道你們虐我,不給我飯吃,讓我涼著,還囚禁我,她定不會放過你們!等著瞧!要是不服氣,就來弄死我好了!看看皇太後會不會弄死你們為我報仇!”


    李長風畢竟是個做大事的人,立刻就聽出了重點。


    人是他讓手下弄回來的,關起來也是他的主意。但他沒讓人苛待她,甚至還吩咐過把她先安撫好。


    如今看來是有人陽奉陰違了。


    但他現在得裝作不知道,淡淡地問,“時姑娘何以這麽說?請你過來住在李府,正是要等你給皇太後辦事。”


    “何以這麽說?那你就問問你的好女兒好兒子好管家!我在你們李府,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人毒打!”時安柔指著自己的臉和頭發,“你眼瞎?看不出來我被你女兒欺負成這樣才反抗的?你要再晚來一步,我就直接殺了你女兒,看看皇太後會不會治我的罪!”


    這回她算是想明白了。隻要皇太後被圈禁在西山一日,那麽皇太後早前派她辦的事,說的話,就由著她編。


    你要不信,就去問皇太後唄!


    顯然,李長風還有用得上時安柔的地方,看李蘭芝的目光就十分厭惡。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定然是因著晉王的關係,女兒便給時安柔使絆子。


    早前對待女兒有些寵溺,完全是因為女兒生得美貌,極有可能嫁給晉王。如今女兒的身子都被男人看光了,便是廢棋一枚,再無用了。


    他目光深沉,“將小姐帶下去禁足!沒有本官命令,不得踏出閨房半步!”


    李蘭芝聽得心頭一慌。


    時安柔那句“你在你父親眼裏根本不值錢”,深深刺痛了她。


    但她清楚知道,自己對父親,對李氏家族來說,已經是個廢人了。


    李蘭芝甚至都不敢說一句:她害我這麽慘,請父親給我報仇。


    她不敢!她被帶下去時,分明從父兄從謀士從官員眼裏看到了鄙夷和嫌棄。


    隻有那群府衛們,盡管極力掩飾著,眼裏仍是露出那種猥瑣的光。


    這光,她懂。


    剛才洪大拿出時安柔的肚兜時,就是這種淫邪目光。


    如今這些低賤男人,全都是這麽看她。


    李蘭芝恨極了。


    她視線掠過洪大的時候,洪大還朝她舔了舔嘴皮。她心頭頓時一慌,想找他要回肚兜的心思也就歇了。


    她得找機會弄死這個男人!


    待李蘭芝走後,李長風倒也不可能卑躬屈膝麵對一個小小庶女。


    他道,“這裏麵可能有些誤會,時姑娘別多心。都是手下人沒領會到本官的意思,怠慢了你。以後,你需要什麽,盡管跟管家說。”


    說完,他還交代了管家要好生派丫環伺候,便帶著一群人揚長而去。


    待人一走,時安柔手中的簪子“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也虛脫一般倒在椅子上。


    想笑,又想哭。


    哈哈哈哈……原來這就是當惠正皇太後的感覺啊嗚嗚嗚嗚嗚……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安夏妹妹,你快來救我好不好?好不好!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要再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女我就是狗嗚嗚嗚嗚……


    入目處,遍地狼藉,血跡斑斑。


    她腰上的帶子也被李蘭芝那狗娘養的扯鬆了。


    心頭無比慌張,她時安柔靠著惠正皇太後附體,安全躲過一劫。可以後呢?以後應該怎麽辦?


    門外有人道,“時姑娘,奴婢們進來了。”


    時安柔猛坐起身,挺直背脊,便是看見幾個丫環捧著新衣進來伺候,“時姑娘,我們老爺吩咐了,先讓您沐浴,把衣服換了。再給您準備可口的膳食。”


    時安柔傲慢地看著一群丫環,緩緩站起身,“那就走吧。”


    她洗了個熱水澡,換上新衣裙,吃著精致飯菜。


    她每個動作都在模仿時安夏。仿著仿著,她忽然想起來。


    天娘啊!那個觀音像!還有那本山河日誌!山河日誌裏夾帶的密信!


    時安柔的腦子都要炸了。


    當時她怎麽就能糊塗到這個份上?幫著皇太後害自己家人!


    她腦子是被驢踢了嘛!


    她必須得想個法子提醒一下時安夏,把那兩樣東西處理了才好。否則後患無窮。


    其實時安柔多慮了。


    這兩樣掉腦袋的東西,隻有符合兩個條件,才能發揮作用。


    首先,明德帝駕崩;其次,皇太後掌權,她說了算。


    兩者缺一不可。主打一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否則以當今明德帝的英明,就憑這兩樣東西,根本說明不了什麽。


    盡管如此,這觀音像和密信如今也是穩穩當當躺在明德帝的禦書房裏。


    時安夏這會子安靜地坐在桌前,看著從大到小排列整齊的精美木娃娃。


    她用手指點著這一個一個娃娃的小鼻子,長長歎了口氣。


    她這鳳命啊!


    真就是鳳命!


    合著上一世為北翼奉獻了一生,這一世還要去梁國奉獻?


    怪不得岑鳶怕她得知真相後,會改變心意呢。


    隻要坐過那位置,都知道榮耀與肩上的擔子是同等重量。


    同時,她心裏有一種莫名的疑惑,就是……總感覺岑鳶說恒帝的時候,不像是在說自己。


    他講述那段曆史的時候,一直用了“羅姬”這個名字說皇太後,就讓人很奇怪,根本不像在說自己的母親。


    不管怎麽調整一堆木娃娃的站位,時安夏都沒想明白。


    看起來,岑鳶像是對她坦白了。但這不止沒讓她豁然開朗,還更加迷霧層層。


    饒是她繞了八百個心眼子,還是沒繞出來。


    眼看成親的日子漸漸近了,一切都開始籌備起來。


    有禮部操持,還有她母親唐楚君親自盯著,她是半點不用操心。


    時安夏如今貴為公主,還被賜了幽州封地,其公主府也設在幽州。


    明德帝的做法,極大程度上表達了對於岑鳶和時安夏的信任,同時也是將時安夏抬高到符合將來身份的地位。


    一旦岑鳶奪權複位,時安夏作為北翼的公主,也算是和親。


    兩國從此就可以時安夏為紐帶,加深包括軍事,經濟,甚至政治,外交各方麵合作。


    明德帝想得十分深遠。


    不過目前來看,岑鳶倒真成了入贅,又叫尚公主。


    一旦他和時安夏成親,便是駙馬爺。


    陳家那邊悔得腸子都斷了。早知如此,又何必給公主添亂?


    那可是公主!


    陳家腆著臉遞了幾回帖子,都被建安侯府打回來了。


    陳濟康如今是連岑鳶的衣角都摸不著一點,更遑論見著人。


    而此刻時成逸一家要搬到外頭的宅子去住,徹底把建安侯府留給了時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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