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德帝心頭之痛。


    要知道,虞陽長公主可是明德帝一母同胞的親姐姐。那時他已為帝王,卻愣是沒護住,胞姐就這麽被落了罪。


    後來明德帝權勢穩固後,費了不少勁,查清當年是樁冤案。


    可那又如何呢?就算皇太後在明德帝麵前承認了當年因為一時怒氣攻心,一心為穩固朝堂才倉促定了案,也任由明德帝恢複了虞陽長公主的封地。


    但虞陽長公主的至親至愛,死的死,傷的傷,就連她自己也是時清醒時糊塗。


    今日之事,簡直就是當年的翻版。


    皇太後曾經的說辭,“公主府的酒有問題!”


    時成軒今日說的也是當年那句“公主府的酒有問題”。


    明德帝知道,賣炭翁在給他送禮,給他遞刀,讓他明正言順手起刀落複仇。


    他必須收下這份厚禮,凝聲吩咐下去,“關閉宮門,任何人不得出入!”


    此令一下,幾道宮門轟然關閉。


    皇太後得訊,豁然起立,大驚失色,“皇帝要做什麽?他去了哪裏?”


    殿內跪了一地宮婢,大氣不敢出,無人回應。


    隻因眼線的消息還未送達,就被擋在了宮門外。


    那是個宮裏的老嬤嬤,求著守宮門的侍衛,“咱們是認識的老人兒了,來來往往都是熟臉兒不是?您就放老奴進去吧。老奴是奉皇太後的旨意出去采買,您瞧……”


    侍衛長一聲令下,“抓起來!”


    老嬤嬤愣得連“啊”都沒來得及出口,就被拖走了。


    侍衛長冷聲傳令,“凡是要求進出宮門者,一律抓起來!”


    嬋玉公主府,桃花林裏氣氛緊張。


    今日來的雖大多數都是夫人小姐們,但還有少部分朝堂官員。


    如果查實公主府用了帶迷藥的酒,宴請的人裏還有朝堂官員,事情就大了。


    嬋玉公主此刻也是想到了虞陽長公主的案子,心裏慌得沒邊。


    整個賞花宴,她已經控製不住了。


    隨著那一聲“太醫來了”,人群自動分出一條道來。


    眾人心頭都是一凜。


    護著張太醫來的,竟然……竟然是西影衛!


    西影衛很少出現在人前,也從不執行明麵上的任務。他們隻負責明德帝最私密之事。


    之所以認得那兩人是西影衛,完全是因為他們身上穿了黑色專屬影衛官服,臂上繡有個“影”字。


    大家便知,西影衛出動了。


    他們護送著張太醫,向著時成軒而去。


    張太醫上前查看一番,非常肯定時成軒中了一種特殊的迷藥。


    之所以沒發作,做出什麽醜事來。除了是因為他吐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此種迷藥要與另一種叫“纏情”的迷香相融合。


    而那種叫“纏情”的迷香多為盤香,不作口服。


    張太醫這方麵經驗豐富,宮裏手段層出不窮,想不豐富都難啊。


    嬋玉公主咬牙,不怒反笑,作著垂死掙紮,“誰知道他從哪裏喝來的酒?”


    唐楚君也冷笑,“這簡單,驗驗其他在公主府喝過酒的人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誰推了一把人群中的一個男子,那男子一個踉蹌竄到張太醫身邊。


    張太醫伸手就搭上了脈搏,查了眼睛舌頭一頓搗鼓後,得出了結論,“公主府的酒有問題。”


    正在這時,馬楚翼來了。


    他帶著東羽衛立功來了。


    公主府的管家匆匆過來向嬋玉公主稟報,“前廳已經亂成一團,東羽衛圍了咱們公主府。”


    嬋玉公主臉色發白,身體搖搖欲墜,“什麽!憑什麽!”


    那個“憑什麽”是向著正朝他們走來的馬楚翼說的。待對方走近,她擺著公主的架子,“你們東羽衛竟敢圍我公主府!你眼裏還有皇權嗎?”


    馬楚翼板著冷臉,不苟言笑,“東羽衛執勤,管你什麽公主府!”


    “你!”嬋玉公主隻覺天旋地轉。這場麵與當年何其相似!


    她的心跳亂了,呼吸也亂了。


    她必須立刻找皇太後做主!否則將釀成大禍。她一轉身……


    身後早已不是圍觀賓客,而是……西影衛!


    嬋玉公主打了個寒顫,強撐著一絲傲慢,“讓開!”


    那聲“讓開”落下後,西影衛未移半分。


    同一時間,齊公公一聲“皇上駕到”令得在場所有人齊齊跪迎。


    嬋玉公主心道完了!


    她被設計了!


    分明她辦賞花宴是為了把建安侯府拖進萬劫不複的深淵,可現在是她掉下了萬丈懸崖。


    分明計劃得好好的,是哪裏出了紕漏?


    聽得明德帝淡淡道,“平身。”


    一個東羽衛從遠處奔來,向明德帝請了安,才向馬楚翼低語了幾句。


    馬楚翼又向明德帝稟報。


    明德帝沉聲下令,“全都搬上來。”


    片刻,一壇壇的酒搬上來。


    張太醫一驗,點點頭,“和時大人喝過的酒一樣。”


    便是陸續將在場的所有男子,全部帶上來驗了一遍,都是一樣的結論。


    明德帝根本審都不會再審。


    酒是公主府的酒!


    酒也是有問題的酒!


    盤香是有問題的盤香!


    在場有朝堂官員!


    賞花宴上出了醜聞!


    這還有什麽好審的?不就是跟虞陽長公主的案子一模一樣嗎?


    當年沒審,就是直接處置了。那時候的皇太後根本沒有權利直接處置便處置了。


    如今的明德帝,分明可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卻還是耐心站在這複刻當年。


    嬋玉公主麵色盡失,陡然跪倒在地,“皇上饒命!皇兄……求皇兄開恩。那酒是皇妹自己釀來喝的,沒有半分傷害。真的,皇上,求您查清楚。今日之事,都是有人栽贓陷害。”


    酒是她的酒沒錯,香也是她的香沒錯。


    可她沒讓人把這種酒給所有官員喝,她隻給了時成軒喝啊!


    她冤枉!她實在太冤枉了!


    其實這件荒唐案若真論起來,頂多屬於穢亂,遠達不到要殺要剮要流放的程度。


    可虞陽長公主案在前,當今皇上站在這裏不正是要報當年的仇嗎?


    當年虞陽長公主也是這般,哭著跪求皇太後開恩。


    可皇太後當著她的麵下令,“把駙馬拖出去,斬!”


    隨著這一聲“斬”字落下,駙馬的母親當場倒地,頃刻就咽氣了。


    那是活活氣死的啊!那一天,是駙馬母親的壽辰


    明德帝臉上沒有半分情緒,聲音卻極冷,如寒風烈烈,“嬋玉公主擾亂朝堂,禍害當朝官員,罪不可恕,拖出去,斬!”


    “斬”字剛落,西影衛匆匆來報,“皇上,地宮裏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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