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霆冷眼瞥著樓下醜態百出的人們。


    他不理會樓下的混亂,他將淩薇帶回到沙發旁邊坐好。他握住她的腰,重新讓她坐到他的大腿上。


    他的手緊摟著她,不一會兒,秦笙、君陽、卡雅、正賢走了進來。


    “嫂子,你好帥!”君陽手動給她點了一個讚,“你剛才那一吻,還有那一番話……簡直了……”君陽捂著心口表示,“如果有哪個女人對我說這樣的話,我一定會為她死……”


    正賢看出淩薇有一絲尷尬,連忙插嘴說:“路易斯老頭,氣得快腦溢血了。吼吼——”


    淩薇沒言語。


    君陽卻說:“他們鬧不了多久的,路易斯老頭的手段多得是,樓下那群傻子,一會兒就得讓他忽悠住。”


    果然,路易斯老頭強勢鎮壓,很快,場麵就被控製住。那幾位夫人憤然離場。所有媒體的錄像全都被銷毀了。


    攝影機重新錄製,現場一派和諧。不知情的民眾,隻能看到別人想給你看到的東西。


    二十分鍾之後,才藝表演又開始繼續,很快就到了尾聲。


    卡雅吸了口煙,問淩薇:“一會兒就到你表演了,你準備的是什麽節目?這些鋼琴曲、小提琴曲,聽著瞌睡死了。你不會也要表演這些吧?”


    淩薇搖頭,神秘一笑。


    那三人對視,麵麵相覷,這是要賣關子啊!得,反正馬上就輪到她了,等著看吧。


    說實在的,君陽心裏癢癢的,他倒是挺期待淩薇的表演。


    淩薇是路易斯家族的長媳,自然是最後一個出場。


    艾琳達親自上來邀請她時,淩薇鬆開葉霆的手,緩緩站起來,與她下樓。


    看見她從樓梯上走下來,有人不屑,有人譏誚。


    “這女人出身低微,根本不懂得什麽是高雅。”


    “是呀,我們這些聽慣了高雅音樂的耳朵,聽不了她們那種粗俗的音樂。”


    “嗬——宴會到此就算結束了,我們可以提前離開了。”


    如此輕嘲聲,不絕於耳。


    淩薇冷麵如霜,淩厲的眸子一點點掃過人群。


    大廳裏的音樂換成了古風古韻的《琵琶語》……瞬間壓下所有議論聲。


    伴著淒美動人的琵琶琴聲,淩薇與艾琳達一起從樓梯上走下來。淩薇淡然自若,青花雅韻一般脫俗的氣質竟半點不輸艾琳達這個迪亞公主。


    淩薇從容地走到大廳中央,在一個特質的台子前站定。琴聲婉轉,她素手輕抬,便見斜上方的大屏幕上一朵青蓮盛開。


    接著,一滴墨……滴下,慢慢蘊染開來……


    一曲古箏曲《半壺紗》響起……


    甜美的歌聲緩緩傳來,“墨已入水,渡一池青花……攬五分紅霞,采竹回家……悠悠風來,埋一地桑麻……”


    淩薇手執一把輕沙,指尖輕晃,細沙從她指縫滑落。


    “哦?這是什麽?”所有人都定晴看向大屏幕。


    “是沙畫!”君陽的眼底閃過一抹驚喜,“嫂子真厲害!”


    大屏幕上……淩薇用手指抹白,畫出了一個女人的側臉,屏幕右方又畫了一個男人。兩人深情對望,悠悠風起,斜日當空,竹林晃動,旁邊開出絢爛花朵。


    葉霆、秦笙認真地盯著大屏幕,卡雅見葉霆的表情微微透著震驚,顯然……他之前也不知道這小女人竟然要露這麽一手?


    卡雅抽了一口煙,玩味地盯向大屏幕。


    隻見……畫風突變!畫麵上出現一台車,淩薇纖細的手指抹了男人和女人,像一個漩渦!寥寥幾下,又勾勒出一幕驚人的車禍!


    “哦,天呐——”有人驚呼。


    “上帝……”有人捂住眼睛。


    大廳裏傳來淒美的歌聲,“一捧清沙,把塵緣放下……”便見,畫麵上,出現一個小女孩清晰的臉,她目光空洞,微昂著頭,仿佛要抑製眼淚流下來。父母車禍,她成了孤兒。


    小女孩眼睛凝望的方向,殘陽西墜,淡淡薄沙,如一片血色黃昏……


    大廳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淒美的聲音,又唱道:“十裏桃花,待嫁的年華……鳳冠的珍珠,挽進頭發……檀香拂過,玉鐲弄輕紗……空留一盞,芽色的清茶……”


    屏幕上,女孩長大,發髻輕挽,斜插一隻滴水翡翠……英俊的男人出現,攜起她的手,單膝跪地……女孩指尖,多了一枚婚戒。


    女孩與男人甜蜜的相依相偎,不知為何,葉霆卻感覺出那女孩的姿態……顯出一絲無奈……


    屏幕上,左上方,一副棋盤旁有兩人對弈。女人端一盞清茶……茶煙嫋嫋。纖指微動,細沙漫過,變成盛開的青蓮。


    歌聲正唱道:“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蓮花祈禱……”


    誰知,畫風再變,男人女孩相對而立,拉在一起的手,被一把橫空斬下的利劍硬生生斬開,女孩空歎一聲,卻無可奈何。男人欲追,女孩被風吹散了……淒惶的聲音唱道:“怎知那浮生一片草,歲月催人老……風月花鳥,一笑塵緣了……”


    間奏響起,屏幕上的沙被風吹了個幹淨。男人老了,獨自站在夕陽中,背影孤獨……下弦月升起,樹上鳥兒棲息,寥寥星辰,說不出的寂寥……青蓮開了又謝,唯有男人的背影……黯然獨立……


    卡雅深深地吸煙……秦笙拍了拍葉霆的肩膀。


    葉霆熱血沸騰,一股熱流堵在胸口,久久無法散開。


    他緊盯著淩薇,這一瞬,他知道自己完了,栽了……這丫頭在他心上破了個洞,她鑽到他心裏去了,深深地在他心裏紮下根了!


    宴會大廳,一片嘩然,“他們分開了?竟然分開了……為什麽?”


    “女孩去哪了?為什麽被風吹走了?”


    “男人自已孤獨終老了嗎?為什麽會這樣?”


    大廳裏,突然有人低呼,“歌詞唱的是什麽?快快告訴我!誰懂?這首歌唱的是什麽?”


    這首曲子,曲調婉轉,悅耳動聽,但是,很多人都聽不懂歌詞的意思。


    有人啞然,有人震驚。他們聽不懂歌詞,卻憑著沙畫的內容,被擾亂了心緒,甚至有幾位年輕女士,竟哭紅了眼睛。


    一個女人低低啜泣,“他們為什麽要分開?”


    卡雅眯著眼睛,深吸一口煙,將煙霧全吞進肚子,不知道她呐呐地說了一句什麽。


    正在此時,甜美的聲音再度傳來,“十裏桃花,待嫁的年華……鳳冠的珍珠,挽進頭發……檀香拂過,玉鐲弄輕紗……空留一盞,芽色的清茶……”


    屏幕上,男人和女人的輪廓再次清晰,這一次,男人目光冷沉挺拔而立,他毅然出手,憑空斬斷了那把威脅他們的利劍。他和女孩相擁相偎,熱情擁吻,顯然是另一番結局!


    他們幸福地手挽手,周圍盛放青蓮,他們開懷大笑,他們在蓮花湖麵漫舞……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蓮花祈禱……”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幸福的情緒所淹沒。


    突然,一張薄紙從天飄落,男人和女人的臉上漸漸地蒙上一層層細沙。“怎知那浮生一片草,歲月催人老……風月花鳥,一笑塵緣了……”


    淩薇手裏的沙慢慢灑滿屏幕……


    歌聲中,她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緩緩寫下:一笑塵緣了……


    一陣風吹來,將那張白紙吹成無數碎片,接著,整個畫麵被風吹散……


    曲子結束了,所有人都迷茫了。結局是怎麽回事?


    有人低呼:“這是分離的意思……為什麽又是分離?”


    很多人看不懂,心裏一片急燥,恨不得把淩薇抓來問個明白。“最後那句是什麽意思?快快,誰能告訴我最後那句是什麽意思?”


    在場,所有認識的先生、女士,立即被人圍了起來。“一笑塵緣了?”待知道答案之後,有些女人忍不住皺起眉頭,“為什麽結局……竟然是分離了……”


    大廳內一陣悵然喟歎之聲。


    淩薇悠然地從台子後麵走出來,音樂又換成《琵琶語》。


    她微微躬身,向眾人行禮。大廳裏瞬間掌聲如雷!


    前所未有的,最熱烈的一次掌聲。


    所有人都重新審視這個來自華夏的小姑娘。她坦然麵對掌聲,眼神無波地默然靜立。


    台下,朝她望過來的,所有輕賤的目光變了又變,有些人震驚,有些人讚服,有些人豔羨,有些人嫉妒。


    不管情緒怎樣,大家都對這個結局頗有微辭。


    “結局太可惜了,為什麽那麽惆悵……”


    “太傷感了……”


    然而,越是傷感的東西,越是容易被記住。那些歡樂的反倒沒有這麽刻骨銘心。人類的情感就是這麽奇妙。


    在一片悵然歎息之中, 和眾人驚豔的注視下,淩薇被授予本次宴會的最有魅力女士皇冠。


    掌聲雷動,隻有葉霆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不知不覺地醉得一塌糊塗。


    細長的丹鳳眼微眯著,黑沉沉的眸子愈加深沉,黯沉的眸子裏仿佛漫著一場雷霆風暴!


    他的心一片一片碎裂!現場所有人,隻有他知道最後飄落的那一張白紙是怎麽回事。在別人看來,那隻是一張白紙,可是隻有他知道……那是一張契約!


    契約終止了!原來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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